陽春面,簡單便宜,但在上海人眼裡,有得是講究。
陽春面是上海曆史悠久和最大衆化的面,一碗價钿便宜的面。據王定九《上海門徑》,1934年是每碗16個銅闆。從《上海飲食服務志》得知:1955年0.13元一碗;1965年0.12元;到1990年,沖到2字頭,每碗0.20元。
這碗面之所以價廉,聽它原名便知:“清湯光面”。面清水光湯沒澆頭,調味就是放醬油,能加點豬油不要太幸福。光面如白飯,到店裡填肚皮,就喊陽春面。就是進入配套,也沒失去平價本色;1958年3月23日報紙上報道了0.29元的一份套餐:“高粱二兩,陽春面一碗,便菜一盆。”
原三聯書店總經理沈昌文1949年在上海老寶盛銀樓當學徒,業餘時到民治新聞專科學校上電影科。潘孑農老師帶他去做“群演”。發一二塊錢,還有一碗陽春面吃;他回憶道:“我高興死了。”
在上海,經營陽春面等面點的稱“面團業”。起初肩擔走街串巷,有面館是在1828年(清道光八年),隆順館開業縣城隍廟大門旁。至上世紀20年代,湖北面館成為該業主角。
陽春面簡單便宜,上海人做這面一絲不苟,有标準有操守。那1934年16個銅闆一碗的陽春面,佐料就有麻油、醬油、蔥、雞蛋皮、蝦皮等,一人吃足夠。在1955年,市府對大餅、油條等14種純糧制品實行統一規格和價格,其中就有陽春面。規定每碗标準粉生面125克,十年後改富強粉是每碗生面100克。
陽春面是碗平民的面,卻常被外省人誤讀。以為是陽春白雪之面,一定高貴,沒想到是根本颠倒的下裡巴人面。問題出在面名,說原叫“光面”不吉利,本是窮光蛋,豈能越吃越窮。不知誰的聰明,改名“陽春”,并撒點點蔥花報春來。一說靈感來自面價,當時每碗十文,民間稱陰曆十月為小陽春,于是,十文面變成陽春面。另一版本有點“高大上”,說乾隆皇帝下江南到淮安,攤頭上吃了這碗好吃的無名面;趁着面興正旺取名,說眼下正是陽春三月,賜名“陽春面”。早在1938年第6期《上海生活》就有《陽春面考》,但至今對面名由來仍莫衷一是。
不管怎麼說,這名改得好;效果是講和諧,重人性。讓錢包不鼓或想從嘴裡省出銀子的,也能在店堂裡底氣十足地大喝一聲:“陽春面一碗,湯要寬,面要硬,青要重啊——”附帶一句,這面裡的“青”非青菜,而是碧綠生青的蔥蒜。
說來陽春面的面弄不出多少花頭,但湯可以翻花樣。換湯不換面,多用肉骨頭湯,再往上是黃鳝骨頭湯,碰到天花闆是雞湯。上世紀70年代在南橋一家店,大鐵鍋滾滾沸水中,豬頭熬得露出白骨;師傅舀起一勺湯,加在我的面裡。
陽春面也是一碗打底的面。隻要加了澆頭,頃刻就陽春白雪起來。有它墊底,才有各色富貴澆頭的立身之地;加塊排骨就成大排面,加黃鳝和蝦仁就為著名的蝦爆鳝面……當年,著名面館奎元館開到天鑰橋路,推出一碗888元的面;托底的,還不是陽春面麼。有它墊底,什麼樣的面都能對付。但有骨氣的陽春面從不主動傍大款,它知道一加澆頭就失了自我,就不是一清(蔥)二白(面)的陽春面了。
其實,陽春面是碗上海人的家常面。來不及燒飯或有客人來了,就下碗面。過去,姆媽會熬碗蔥油,蔥熬得發黑;吃面時加。原還熬豬油,後怕“三高”,隻剩蔥油了。
家裡做陽春面,放湯是湯面,出湯可做拌面。拌面在夏天,用電扇吹脫了熱氣,就成了冷面。吃時,加醋、醬油、花生醬和麻油,就如加了肉湯的陽春面,有了富足的樣子。(袁念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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