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後,每日清晨我會一個人沿着小區的河岸跑上幾圈,跑累了,便停下走到垂釣者的身邊與他們聊上幾句:“釣到啦?”
“沒哪。”
“唉,就當消磨時間了。”
這天早上,我還沒跑出多遠,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河邊釣魚。這不是老鄭嗎?老鄭和我原在同一個檢察院工作,他搞反貪我搞起訴,後來我離開了檢察院,再後來他也随着反貪局去了紀委監委。
“老鄭。”我上前喊了一聲。
老鄭轉身看到是我,也有些激動:“咦,你怎麼在這裡?”
“我住在這個小區。”
“哦,我也是,剛搬來。”
兩人分别說了一些各自的情況後,我問老鄭:“你怎麼也跑這兒來釣魚了?這河裡有啥魚?”
“怎麼沒有魚?”老鄭得意地指指身旁的一個魚箱。我湊近一看,裡面居然已有十來條魚(是手指粗細的小魚)在歡快地遊着。
“哈,老鄭,你是釣魚高手啊!”
“高手談不上,愛好。”
“老鄭,在這裡釣魚實在是有些委屈你了,該找一個好的釣魚場所一顯身手嘛!”
老鄭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老戴,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靜下心聽。
“大約五年前,我那時還在檢察院反貪局工作。一天,郊區的一個多年不聯系的遠房堂弟突然來市裡看我,兩人聊天的時候不知怎麼聊到了釣魚。當時我就說了一句:‘釣魚我是很喜歡的。’誰知到了下一個周末,一大早他就開了一輛汽車來,硬拉着我去釣魚。說心裡話,釣魚我是真的喜歡。當時我想去農村的親戚家釣個魚也不會有什麼事,所以就半推半就上了車。上了車我才想起釣魚工具都還沒帶。堂弟說:‘沒問題,一切都備好了。’
“到了堂弟家,堂弟從裡屋拿出兩副魚竿魚線,我一看全是日本進口的。我問:‘這是哪兒來的?’堂弟說:‘是朋友送的。’我又問:‘釣魚的紅蚯蚓呢?’堂弟說:‘我準備了國内最好的配方餌料。’我說:‘這配方餌料我可從來沒用過。’堂弟說:‘我會弄。’
“這裡不愧是江南水鄉,河流縱橫交錯。憑我的感覺,這些河裡應該有魚,當然魚的密度不會高。可堂弟一直往前走,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我忽然有點兒警覺起來:‘弟,你千方不能帶我去農民的養魚塘裡釣魚!’堂弟說:‘哥,你放心,我怎麼會讓你犯錯誤呢?’
這時,我們來到了一堵圍牆前,堂弟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這裡顯然是一個停工多時的建築工地,裡面平整好的土地又長出了野草。再往裡走,出現了一個池塘。堂弟對我說:‘哥,你就在這塘裡試着釣釣看。’我問:‘這是什麼地方?’堂弟說:‘原來是規劃好的一個度假村,停了,我現在負責看工地。’我開始往魚竿上拴線,堂弟便開始拌餌料。一打開袋子,一股又香又腥的氣味撲鼻而來。堂弟得意地對我說:‘哥,你看這料的色、香、味,魚一定喜歡。’堂弟很快将餌料和着水搓揉成一大團,然後又捏成花生大小的餌料讓我挂到魚鈎上。
讓我吃驚的是,鈎子剛沉入水底魚就上鈎了。使勁兒提竿,一條一斤來重的鲫魚躍出水面。我一下來了精神。第二竿下去,一眨眼,又是一條一斤多重的鲫魚。我當時有多興奮啊!釣了一個小時,裝魚的網兜裡竟然差不多有二十條魚了。這時,我突然間意識到哪兒有點兒不對勁兒,這個已經平整過的工地上怎麼留着一個池塘?這個池塘裡又怎麼會有這麼多魚?而且還全是一斤左右的肥鲫魚?!
“我放下了魚竿,見堂弟在幾十米外正背對着我打電話,我決定發揮一下我們反貪的自行偵查能力。我走進了不遠處的工地辦公室,裡面沒人,可從牆上挂的規劃圖上我找到了答案——建設單位正是我們在查的一家單位。
“堂弟打完電話跑回來,看到我正在收魚線,急問:‘哥你怎麼不釣了?’我說剛接到電話,單位有事。他關心地問:‘什麼事呀?’接着他又說:‘哥,那就吃了午飯走吧,我都準備好了。’我說:‘來不及了,得馬上走。’堂弟顯然有些不高興了:‘好吧,那我去把釣的魚提上來。’他提起沉在水裡的網兜時幾乎是驚叫:‘哥,魚都哪兒去了?’我說:‘我哪兒知道呢?’”
故事講完,老鄭感慨道:“老戴,有時候究竟是人在釣魚還是魚在釣人,還真不好說。”(作者 戴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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