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前的表弟（右一）

現在的大侄子（右一）

我和表弟都是80後，表弟比我小一歲。

我五歲之後随着父母搬到城裡了，隻有每年寒假和暑假回農村老家。

每次回農村老家，我們就在一起玩耍。

我們玩得最多的就是打牌（有種玩法叫打黑A，本地話叫“打楚”）、趕集、捉迷藏，摸魚，偷西瓜、桃等各種農作物，然後就是幫大人種地。

那時候，農村還比較落後，遠沒有實現工業化種植，常見的機器就是三馬子或拖拉機，多是用于拉土、糞肥、化肥和農作物等。

種地是很辛苦的事，像挖土，澆水，培土，種菜，撒種子，打藥，除草、收割等全是靠人工。

記得有一年夏天，我們比着除草，蘋果樹下的草特别多。我們一人一個鋤頭，各自管一畝地，埋頭就幹，那時候年輕，也不喊累。我的體力明顯不如他，我還沒到一半的時候，他已經除完了。于是，他就以勝利者的姿态逗我，氣得我也不除了，累得腰酸背痛的，還受氣。表弟看我生氣了，就過來幫我，把剩下的地都除完了。按常理，都是哥哥幫助弟弟，但在農村，是表弟幫助我多一些。

之後，我們就喝飲料。那是農村一種自制的飲料，就是用白開水兌點白糖和醋，然後放在大塑料瓶子裡搖晃均勻，之後拿到地頭上，幹活累了，就喝幾口，非常解渴。成年以後，我再喝這個飲料，就喝不慣了，但那個時候就是最好喝的東西了。

表弟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是不愛學習，初中沒畢業，就辍學在家了。

農村人如果上學，就是邊幹農活邊上學，如果不上學，就隻剩下幹農活了。

但是幹農活不僅非常辛苦，而且“看天吃飯”，不能旱不能澇，有蟲害了還得打藥，藥打晚了，收成就沒了，一棵菜、一個麥苗都嬌氣得很。

表弟和二姨一家都沒有怎麼上過學，隻會按經驗埋頭苦幹，并不懂得科學種植。所以一年到頭收入都很少。

記得有一年，一位鄰居大爺很驕傲地告訴表弟，今年收入超過4000元，能過個好年了。現在想起來，那時候收入真的很少啊，農民的滿足感很低，但好在吃穿用度不怎麼費錢，最大的開支就是買衣服，還穿不上，因為一年到頭都在地裡，也就是過年還有點空暇時間，得空了大家就是打牌，串親戚。

表弟也創過業，嘗試過賣糖葫蘆，冬天，北方的天氣很冷，表弟一大早5點就起來，熬糖水，把山楂串好了蘸糖汁，忙活完之後，就把糖葫蘆串放在後座上，各個村子繞，吆喝“賣糖葫蘆喽”，吆喝也有講究，第一個字要重，最後的字要拉長，這樣家裡人才能聽得清。久而久之，表弟也有了一筆小的收入。

記得那年表弟15歲，我放寒假回老家時，看着表弟凍得發紅的臉膛，覺得自己的生活真幸福，至少不用像表弟這麼辛苦。表弟給我曬了曬手裡的毛票，“看，哥，這是我掙得，咱哥倆一塊整吧”，然後表弟把手裡的錢都花了，買了燒雞和很多零食，就等我來一起吃呢，可見表弟對我的好。但當時，我隻知道吃得歡，卻不知道表弟受了多少苦。

少年時代，我們的趣事也很多，那時候就是在村子裡面滿地轉，跑着玩。不像現在，孩子一離開視線，父母就慌了。

後來，我上大學之後，因為學業和寒暑期打工，回老家就少了。但一到寒暑假，就想起表弟，一開始是寫信，表弟的回信永遠是錯别字百出，不會寫的還弄個拼音上來。後來有了手機之後，我們就經常打電話，不知道怎麼的，一聽到表弟的聲音就特别親切，家鄉的口音，讓我心裡暖洋洋的。遇到什麼煩心事，就給表弟打個電話，聽到他說話，不用他說什麼，心情自然就好了。

大學畢業後，我北漂去了北京。第一年回老家，見到表弟還是很親切，但表弟的相貌明顯變了，黑瘦的臉龐，黝黑的手臂，背部有些駝，臉上的皺紋寫滿了生活的艱辛。不禁讓人有些心疼。

互相道好後，我們都說了彼此的情況。表弟很羨慕我在北京工作，問了很多問題，也後悔自己沒好好上學。但一切都晚了，大家都20多歲了，已經回不去了。表弟還是那麼淳樸，和我講他的經曆時，還是很興奮的。

表弟這幾年買了個皮卡，開始下鄉收廢品。收廢品也很賺錢，有時候最多一天掙2000，表弟得意地向我顯擺，不過就是累，得各地走，最遠得走100多公裡。看到弟弟能夠掙到錢，生活得也很好，我心裡由衷地高興。

也許，這就是生活吧。每個人的選擇不同，經曆不同，收獲也不同。表弟雖然沒什麼文化，但貴在淳樸實在，做一件事能堅持下去。其實，做任何事隻要堅持做，都會取得成功的。

之後，大家都結婚生子了。表弟娶了隔壁村的女孩，算是我的弟妹吧。對表弟挺好，表弟心眼實誠，有個精明的女人幫襯着，日子準定錯不了。我打心眼裡為表弟高興。後來，他們又蓋了新房，并開始養貉子，這個貉子皮可以賣錢做皮草，肉也好吃。是個好買賣。

就是表弟的腰傷了，一次運貨，從車上摔下來，把腰摔壞了，導緻表弟的腰一直有點弓着。但其他方面都很好，過年我們掰腕子，我已經遠不是個頭了。表弟的手又大又有力，還有很多老繭，這是長年累月幹活的結果。不像我，雖然每天也很忙，但細皮嫩肉的，經常喝酒抽煙，身體已經“三高”了。

這幾年，表弟的孩子也大了，上了初中，家庭事業都好，表弟的生活也好起來了。

今天表弟發來了他小時候的照片，還有他孩子的照片。最讓我想不到的是還珍藏着我的好幾張照片。看着照片，就想到了小時候，回憶起我們一起玩耍的場面，總是感覺那麼愉快。

時間一晃，30多年了，我們雖然更加滄桑了，但大家都在奮鬥，為了各自的家庭。為了美好生活。

也許我們隻有在年輕的時候才是最幸福的。

今年2022年，希望所有的朋友，特别是農村的朋友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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