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昆德拉說:相遇,意思就是,石火、電光、偶然。
有時候,我們認定一個人,即使彼此沒有太多的交集,甚至隻是一個背影,一個眼神,幾句對話,就被對方深深吸引。
“喜歡”是一種特别的感覺,在中文語境裡,它的定義本身包含着仰慕、欽佩、傾心、愛慕、崇拜……就好像一束光,直達心扉,點燃生活的激情。
《南山南》裡有句歌詞,他說你任何為人稱道的美麗,不及他第一次遇見你。
要相信,第一眼就喜歡的人,一定會喜歡很久,很久……
講述人:男男
情感主持人:小南
講述地點:大慶日報社讀者接待室
1 我曾經,無比痛恨自己的原生家庭。
我的父親,極度自私,冷漠。他不養家,吃穿用度卻總要挑好的。家裡的開銷,全靠母親精打細算。可即便這樣,他仍不滿意,時常酗酒,稍有不順心,就會掄起拳頭。
為了逃離,從小我非常努力地學習。可天不遂人願,2007年,我高考落榜了。那個夏天,所有的蒼翠都變成了絕望的黑色,陽光明媚耀眼,我的世界卻陰雨綿綿。
父親的意思,是讓我随便讀個專科,混個學曆就行了。我求助地望向母親,她明白我的不甘心,堅持讓我複讀。在父母的争吵中,我背起書包,走進了複讀班。可第一次摸底考試,我考得很糟糕。我總是反複想起父親的話,他說再考不好你就别上學了,我變得異常敏感脆弱。
而他,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他是新來的數學老師,之前的老師休産假了,換他來接替。我清楚記得他的第一堂課,他自嘲個頭矮,說濃縮的都是精華,我和同學們都忍不住笑了。秋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他像一朵燦爛的向日葵,綻放在荒蕪的教室裡,在我的心裡泛起了陣陣漣漪。
他隻比我們大9歲,年輕的臉上是未經世事的天真。
也許是因為對他的仰慕,我很用心聽課,成績提高很快。他經常在課堂上表揚我,遇到難題點名讓我解答,還常常拿我的試卷和筆記當範本讓大家學習。在他的鼓勵下,我慢慢有了自信。
我越來越期盼上他的課,喜歡他無憂的笑容,清澈的眼睛。喜歡他穿着白色T恤,從我旁邊經過時淡淡的清香。
他成了我的光,照亮了我的世界。
我拼命告誡自己,他是我的老師,我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少年的心動,是仲夏夜的荒原,割不完燒不盡。長風一吹,野草就連了天。愛情的種子,蠢蠢欲動發了芽。
可是這顆種子不能開花,更無法結果。
他有女朋友,我在校園裡見過。女孩飄揚的碎花裙和着銀鈴的笑聲飛舞,校園裡的垂柳樹無聲地唱着贊歌。我把心事悄悄掩埋,愈發努力地學習,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2008年,我被一所高校錄取。我以為那些深藏的遺憾,終究成為青春的祭奠。學校裡,很多同學都開始談戀愛。也有人追我,其中不乏佼佼者,可我的腦海裡總是浮現他的臉。
我看什麼都像他,月亮像他,星星也像他。可他,應該已經結婚了吧,我也該放下了。即使念念不忘,也終究愛而不得。北方的雪洋洋灑灑,我在雪地裡掩埋了辛酸的情感。
可第二年春天,我無意中從同學那裡得知,他并沒有結婚,并且和女朋友分了手。我的心一下子跳躍起來,幾乎第一時間找同學要了他的電話号碼,但我什麼都不敢說,隻是禮貌寒暄。他還記得我,關心地問我現在的學習和生活。
之後,我倆經常聊天。一看到他發的信息,我就傻樂。
暑假,回家前,我先去見了他。他從教學樓走下來,依舊是初見時溫暖的笑容。青春的面容浸染了校園的書香,愈發儒雅。
我的心忽然間變得很低很低,在塵埃裡開出一朵花。
3 我們在校園裡轉了一圈,聊了很多往事。
可能是氛圍太好,我幾乎脫口而出對他說,我喜歡你,可以做你女朋友嗎?他被我吓了一大跳。他說傻丫頭,瞎說什麼呢。走,老師請你吃飯去。是的,他轉移了話題。我看得出他的故作鎮定。
那天晚上,我給他發信息,說我是認真的,我現在不是你的學生了,我們有相愛的權利。
他沒有回答我,他隻是說,我怕耽誤你。我回他,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我們确定了戀愛關系。我期盼已久的幸福,終于來了。
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大三剛開學,父親便開始給我張羅相親,他說等我畢業歲數就大了。我不肯去,于是便告訴了父母實情。
意料之中的反對。他們嫌他個子太矮,年齡太大,老師的工作沒多大前途。
他知道後,對我說,别擔心,一切交給他就好。他來家裡見了我父親,聊了兩個多小時。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父親最終同意了我們在一起。我很開心。
可是沒過幾天,父親又出幺蛾子。他說,你和他在一起也可以,那讓他承擔你的學費和生活費吧。我一聽,蒙了。他從農村出來,家境一般,父親身體不好,常年吃藥,他每個月都要給家裡錢,我怎麼能再給他增添負擔呢?
我為難地看着父親,這不合适吧,我和他隻是談戀愛。
父親瞪了我一眼說,他如果不願意,就分手,你給我老老實實去相親。
4
那幾天我總是悶悶不樂,他一直追問我到底怎麼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和他開口。
他聽了父親的條件,陷入沉默。我對他說,我可以做兼職賺錢,我能養自己的,你不用管我。他笑着說,傻丫頭,我大概算了下工資,養你沒問題,再說你很好養不是嗎,你安心讀書就好,不用擔心。
此後幾年,他沒有讓我因為錢受一點委屈。
但我知道他為了省錢,天天吃學校食堂裡最便宜的菜。一年四季,永遠都是幾件襯衣換着穿,基本不給自己買新衣服。
2013年,我大學畢業,迫不及待想嫁給他。
可是父親再次站出來反對,他說我沒有穩定的工作,很不體面,讓我考上公務員再結婚。
我很生氣,恨極了父親的不可理喻。此時的他,已經32歲了。他的父母催過他很多次了,我看得出他的無奈和為難,但他從來不給我壓力。他越是刻意保護我,我越想要盡早給他一份安心。
母親也勸父親讓我和他結婚,畢竟他已經等了我很多年了。可是父親冥頑不化,油鹽不進,他把我關在了家裡,不讓我出門,我們隻能通過電話聯系。
我逼自己學習。每天看書練題,為我們的未來努力。兩個月後,我考上了市裡的公務員。結果出來時,我抱着他喜極而泣。他說,你真棒,我為你驕傲。
我沒說出口的是,他一直是我的光。因為有他,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好。
5 2014年春節,我們終于走進婚姻的殿堂。
多年的情感在奔赴大海跨越山河之後,終于開出了想要的花。
婚後,他從不讓我做家務,洗衣做飯都是他。換季的時候,他把被褥清洗幹淨,疊得整整齊齊放好,勤快得不行。家裡的小事他從不讓我費心,買房買車的大事卻都以我的意見為主。
我很依賴他,也非常珍惜他給的安心。
他講課多,嗓子常常嘶啞。我常年給他熬冰糖梨茶,用保溫杯裝好讓他帶去教室。他酒量不好,一喝就醉。偶爾聚餐或是應酬,我都提前備好醒酒湯,溫好牛奶,讓他回來喝。
愛與愛是相互的,情與情也是相通的。
結婚一年後,我懷孕了。孕期情緒不穩定,常常莫名其妙發脾氣。他看了很多笑話,講給我聽,逗我開心。我不舒服時,他給我洗臉洗腳,沒有一點不耐煩。平時吃飯,他也都依着我的口味。孕期睡眠不好,我怕影響他休息,讓他和我分房睡,可他堅持陪着我。半夜我腿抽筋,他趕緊起來給我揉腿。我失眠時,他就給我講故事唱歌哄我睡覺。
兒子出生後,帶娃的事他比我還積極,哪怕帶複讀班很辛苦,他也總是抽出時間參與兒子的成長。因為有他的共同分擔,我的世界始終都是萬裡晴朗。在他的愛裡,我變得越來越愛笑了。
一轉眼,我們結婚已經6年。所有晦暗的過去都變成了過去,凜冬散盡,星河長明。
講完我們的故事,此時此刻,我正懷着二胎。感情從來沒有因為柴米油鹽的瑣碎黯淡,反而在經年累月的積累裡,愈發濃厚。那些吹不出褶子的平靜時光,也在閃閃發光。
未來的日子裡,朝暮與年歲并往,而我和他,将攜手行至天光。
責編:賈鑫宇 審核:代寶柱 監制:王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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