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祖父已離開我兩年了,偶然翻到當時守靈期間用手機寫的這篇文章,不覺淚流滿面,現再次發表,以示紀念。
爺爺是1922年生人,時孔家祖輩早已從亂世抽身,剪去長辮,蟄伏在縣城南二十裡外上南山大槐樹下的孔家大院,韬光養晦,耕讀傳家。這些我隻是聽爺爺和父親簡單說過,如今盛世初現,蟄伏期滿,院中諸人均在八九十年代前後陸續進城務業,其中大多數在大中小學校教書育人,少有為官經商之人。
爺爺兄弟二人,他排第二,大爺生的強壯些,自小在家中務農整理家務,爺爺便能在縣城讀書,并于解放前師範畢業,後在成縣潭河鄉公所公幹。四十年代接到過天水師專的錄取通知書、差點去了黃埔軍校深造、解放後還有留在隴南行署的機會,但均因家中負擔開始加重,曾祖不允等原因均未能成行,最終回山在小學當了校長。這些事情,爺爺年前還和我絮叨了一遍。
爺爺應該是在八十年代初,因病在到縣城看病開始和我們在一起的,那時在我家幫忙的小姑姑已遠嫁,我剛出生,父母較忙,爺爺順便帶孫,我使得承歡膝下,自此三十餘載未曾分開,書至此處不覺淚目使然。
60年代初與大爺分家後,加上祖母身體較弱,日子實在無法操持,不得已祖父隻好放棄教書回家務農,但常年在外農活生疏,也隻能發揮專長,做村裡大隊的文書,既可掙得工分,也能照顧家庭。但祖母生病,工分較少,養活兩男兩女四個孩子前後捉襟見肘。為減輕家庭負擔,大姑姑六十年代初就出嫁。後祖母也于七十年代初便離世,由此爺爺練得一手好茶飯。到縣城後因母親工作性質,多是爺爺照顧我幼時起居。早點多是面茶、雞蛋湯泡馍,平常手擀面也是常做。前一、二年,因母親照顧病中外婆,我偶回成縣他見到我就問,飯吃了嗎?莫吃我給你擀面。
祖父家學淵博,年前與重孫女閑聊,還可通篇背誦《幼學瓊林》,說這是他們的啟蒙讀物,包羅萬象,讓我給孩子也學一學。寶寶剛學了一段論語,回家偶然聽太祖父給她将道理時念起,頗為驚奇的說,太爺爺還會論語呢!祖父自從老家至縣城後,逢年過節家中對聯,中堂皆為其所書,現家中尚留有楷書朱子家訓一幅。祖父年輕時也學過中醫,略通醫理頗懂養生,昨日清理遺物,尚有幾本線裝醫書遺存。
年前12月8日,母親生病住院,我回家待了三天,做了兩天飯,一頓紅燒排骨面、一頓炸醬面、還炒了次血馍,除了送醫院,還親自端給他吃,也算敬孝。晚間并坐沙發,閑聊過往,我用手機拍得幾個短視頻,因為耳背,雖隻是他說,我偶爾在他耳邊大聲回應兩句,也算聊的興緻盎然。12月12日,外祖母去世,辦完喪事夜晚8時歸家,平時早睡的他居然還在家等待,見我回來,一直說到晚上9點半才去睡覺。當時我說你把胳膊舉起來用勁,他舉起了胳膊,我用力握了一下手,捏了捏胳膊上的肌肉,依然那樣有力,我給家裡面人說,你看,絕對一百歲過了,根本沒有想到這是他清醒狀态下最後一次和我說話。第二天因為孩子發燒,一早就趕回了天水。第三天接到母親電話,說是爺爺腦出血住院,我趕了回來,他已經誰都不認識了,自此雙腿無力卧床不起至今。
臘月二十七,春節假期回家探望,雖意識不清但尚能吃得下半稀飯,大年三十剛過,已水米不進,最終熬到初五正午,小解後父親給穿衣服時,已悄然駕鶴西去。當時父親、二叔兩子均在,也算走的安然。
這幾日在在靈前守夜,昨晚睡時已是淩晨三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起身下床進了裡屋,看爺爺還是像往常一樣躺在炕上,我說,爺,你感覺咋呔,好了嘛?爺爺還是像往常一樣伸出手來,用力的握着我的手,如每次都見到我時那樣欣喜地大聲說到說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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