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解讀臨朐土話“不大離形”

作者 趙元珉

臨朐有句土話叫“不大離形”，是“差不多”或“差不多就行”的意思，一般是說對做一件事的要求不是很高、能過得去就可以。如“我這麼大年紀了，買衣裳不大離形就中。”這句話大概是說，買的衣服隻要實用、能将就着穿就行，不必要講究排場、檔次等。

那怎麼來解讀“不大離形”這句土話呢？

先單字解。

“不”，這不用說了，是個否定詞。

“大”，表程度，是“很”的意思。

“離”，甲骨文是說，“鳥遭到捕獲，其一飛去”；引申為（差）遠，（差）多；在這裡應是“對比”或“相距”的意思。

“形”本義為實體，在這裡應是“形制”、“樣子”或“準則”的意思。

這樣，這句話的字面意思可以解釋為“和标準相比差距不是很大”。字面意思和上面土話所表達的意思基本相符。

那“不大離形”這句土話是怎樣的來曆呢？

我們把“不大離形”中的“形”字去除。“不大離”，《漢語大詞典》的解釋是“猶言差不多”，也就是說“不大離形”和“不大離”的意思基本相同。

我們再把“不大離”中的“大”字去除。“不離”，有一個義項是“差不多、還不錯”。如《紅樓夢》第一0八回，“湘雲道：‘别人還不離，獨有琏二嫂子，連模樣兒都改了，說話不伶俐了。’”

從“不大離形”“不大離”“不離”這三個詞語都有“差不多”這層意思，就可以判斷三個詞語都出自同一個“家族”。那它們的“祖上”是誰呢？

有一個詞語叫“不緊不離”。如韓旭1956年出版的粵劇劇本《擴社的時候》，“不緊不離的病他還能治。”《漢語大詞典》說，“不緊不離”是方言，“普通、平常”的意思。這個“不緊不離”和土話“不大離形”的意思相近。實際上在臨朐，人們往往把“不緊不離”和“不大離形”等同使用。

還有一個與“不緊不離”相似的官話詞語叫“不即不離”。“不即不離”本為佛教用語。語出唐·《圓覺經》卷上，“圓覺普照，寂滅無二……不即不離，無縛無脫。始知衆生本來成佛，生死涅槃猶如昨夢。”現多用來指對人或事物保持一定距離，不親近，也不疏遠。例如郭沫若《革命春秋·北伐途次》，“劉本人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号，隐隐地以湖北的政治中心自命，對于南北兩方都采取着不即不離的态度。”

對比“不緊不離”和“不即不離”兩個詞語，“緊”和“即”不光是近音、還是近義，所以在臨朐口語中，人們常把“不緊不離”和“不即不離”兩個詞語混用。就是說，“不緊不離”和“不即不離”有着必然的親緣關系。單就某方面的關系來說，“不即不離”所說的“不親近、也不疏遠”，實際就是說保持“差不多”的關系就行，這也是“不大離形”所表達的意思。從這層意義上說，“不大離形”出自“不即不離”這句官話的“家族”。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有一個詞語叫“離形”。《漢語大詞典》解釋的義項有二，一是離棄形體。如《莊子•大宗師》，“堕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謂坐忘。”二謂形體分開。如晉陸機《吳貞獻處士陸君诔（lěi）》，“兄弟之恩，離形合氣。”這個“形”表達的是“形”的本義“實體”，與“不大離形”中的延伸義“形制”、“樣子”或“準則”大不相同。如果說“不大離形”與這個“離形”有關，涼灣野園認為，這最多是一種方言土語的嫁接或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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