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是 自 駕 地 理 的 第 359 篇 原 創 主 文-

在中國，沒有一座大山能像賀蘭山一樣宛如身披灰色戰甲的軍神擋住了夏季的季風，還一度阻擋過南下的匈奴、鮮卑等少數民族。

在“神奇緯度”北緯37°左右處，賀蘭山連綿約250公裡，接着蜿蜒北上，成為甯夏回族自治區和内蒙古自治區的界山。

有賀蘭山和黃河作為“靠山”，富饒的銀川成為聞名天下的“塞上江南”，攝影@妥永蒼 圖源《國家全景地理》

那麼你可知道賀蘭山為什麼叫“賀蘭”？對中國來說是個怎樣的存在？

大家都知道甯夏有座賀蘭山脈，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地圖集》中就寫道“遙望山脈，宛如駿馬，蒙古語“賀蘭”就是駿馬的意思。”

賀蘭山脈，攝影@梵塵

不過有學者說了賀蘭這個詞是來源于古匈奴語，匈奴“賀賴”部等19個部落曾在此定居，他們居住過的山區被稱為“賀賴”，也就是“駿馬”的意思。

有的學者卻以為賀蘭山的名稱應該來自曾在這生存過的鮮卑人，這是鮮卑語。

更有學者認為突厥人将駿馬稱作“曷（hé）拉”，他們也曾來過賀蘭山。

中國曆史上盛極一時的突厥最後都去了哪？圖為突厥騎兵，@中國經濟網

那麼賀蘭山究竟是蒙古語，是匈奴語、鮮卑語亦或者是突厥語呢？如果從曆史淵源來看，匈奴“賀賴”部可能更為準确些。

“占山為王”這個詞彙并不是在近代才有，自古以來，匈奴、鮮卑、突厥等北方少數民族就占據了賀蘭山，他們在這裡駐牧遊獵、繁衍生息，并在賀蘭山的山岩間記錄下生活的點滴。

（鑿刻在賀蘭山岩石上的岩畫表現當時少數民族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追求，圖為太陽神，遠古時代的太陽崇拜，攝影@全紅）

當中原進入信使時期（指有文字或出土文物記載着當時社會情況的時代），賀蘭山仍是遊牧民族的天堂，在秦朝時，匈奴就以此山為基地，與大秦帝國相抗衡。

直至公元前127年，漢代名将衛青、霍去病率軍北上抗擊匈奴，這是中原漢族第一次将軍事力量延伸至賀蘭山地區。

（作為衛青的外甥，霍去病用兵靈活，兩次河西之戰中，大破匈奴，直取祁連山，漠北之戰後，封狼居胥，大捷而歸，圖為酒泉霍去病雕像，攝影@Seeteufel）

在征服賀蘭地區21年後，漢武帝将全國分為13個下轄郡縣的刺史部，并在賀蘭山東麓設立了廉縣，這是漢族政權在賀蘭山地區設立的第一個縣級行政建制。

但是遊牧民族與中原政權的沖突，并不會随着統治就安定下來，時不時發生的遭遇戰、山地伏擊戰，一打就是700多年。

直到後來，在黃土高原生活已久的黨項人得到了唐朝統治者的承認，首領拓拔思恭被賜姓李。

壁畫中的黨項人

11世紀初至13世紀前半葉，黨項與契丹之間發生無數次摩擦，最終在公元1038年，賀蘭山迎來了最輝煌的時刻：一個以山脈為依托，雄踞一方的王朝誕生！

在那一年，李元昊在今甯夏銀川南郊築壇，正式登上“皇帝”寶座，他把自己的政權叫“夏”，又自稱邦泥定國或白高大夏國，隻不過因其位于宋朝西北部，故而被稱為西夏。

青綠色部分為西夏疆域，其東南為宋朝，制圖@玖巧仔

此時的賀蘭山就相當于西夏王朝的大兵庫，他們在這裡練兵，據說此地有着黨項人全國十分之一的兵力，這足以見賀蘭山的重要性，隻可惜到了西夏後期，還是沒能抵擋住蒙古鐵騎的南下。

（圖為1211年蒙金戰争，蒙古軍于野孤嶺戰役中消滅金軍40萬，成吉思汗為了消滅仇敵金朝，就要先解決金朝的盟友西夏，出自《史集》）

明朝建立後，賀蘭山又成為朝廷與蒙古殘餘勢力厮殺的戰場。

1449年，明英宗朱祁鎮親自帶兵去征讨時不幸被俘，這場教訓很深切，于是大明王朝幹脆就在賀蘭山區築起一座蜿蜒起伏、雄偉壯觀的長城，俗稱“甯夏的八達嶺”。

現今甯夏回族自治區長城遺址區位圖，制圖@《中國自駕地理》

随着滿清入關，中原大地換上“八大旗”（即正黃、正白、正藍、正紅、鑲黃、鑲白、鑲藍、鑲紅八旗）。

在這之後，清朝的疆域面積不斷擴大，賀蘭山至此才結束了常年屯兵的軍事局面。

到了今天，提到有着“塞上江南”美譽的甯夏回族自治區，你最先想到的是什麼？

是它最為突出的特點：行政區劃面積小，堪稱是中國的袖珍省份，還是那首“甯夏川，兩頭尖，東靠黃河西靠賀蘭山，金川，銀川，米糧川。”

甯夏是真的小，制圖@《中國自駕地理》

作為西北邊陲生态的安全屏障，甯夏承擔着維護西北乃至全國生态安全的重要使命，然而在上世紀80年代，甯夏人對家園的描述就隻有一句話：“一年一場風，從春刮到冬；風吹沙子走，擡腳不見蹤。”

62年前，甯夏回族自治區剛成立的時候，素有“苦瘠甲天下”的西海固連糧食都需要國家大量返銷，因為這裡嚴重缺水，連人畜喝的都還是苦鹹水。

西海固有句俗話： “風吹石頭跑，地上不長草，天上沒隻鳥。” 攝影@閱盡天下色

甯夏的東、西、北三面分别毗鄰毛烏素沙地、騰格裡沙漠和烏蘭布和沙漠，在很長時間裡黃沙漫卷。

到了甯夏，一定要去感受沙漠的美，制圖@《中國自駕地理》

但在1958年，甯夏回族自治區成立前夕，中國首條沙漠鐵路——包蘭鐵路全線通車！

由于這條鐵路貫穿着騰格裡沙漠邊緣，當時就有國外專家預言說：這條路線“活不了”30年就會被沙漠淹沒。

戈壁沙漠中的包蘭鐵路，制圖@《中國自駕地理》

今天看來算是打了這些專家的臉，包蘭鐵路仍如一條鋼鐵巨龍，勇往直前穿越着沙海，而這就要感謝無數位甯夏治沙人一次次試驗做出的貢獻。

他們不僅摸索出麥草方格，還創建了卵石防火帶、灌溉造林帶、草障植物帶、前沿阻沙帶、封沙育草帶，這“五帶一體”的治沙防護體系使得人與沙逐漸開始和諧共處。

在沙漠中鋪遍麥草方格，圖@甯夏林業

當然在這之中也少不了賀蘭山的身影。

和我國大部分東西走向的山脈不同，賀蘭山脈大體是南北走向，尤其是其山勢雄偉，高差較大，怎麼看都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正因如此，賀蘭山成了我國西北地區重要地理界線，既河流外流區和内流區的分水嶺，也是半農半牧區和牧區、草原與荒漠的分界線，亦是季風區跟非季風區的分界線中（大興安嶺-陰山-賀蘭山-巴顔喀拉山-岡底斯山）重要的一環。

中國季風區和非季風區分界線，制圖@《中國自駕地理》

賀蘭山不僅削弱了西北高寒氣流，阻截了騰格裡沙漠的東侵，也阻止了潮濕的東南季風西進。

所以到了今天，你能以上帝的視角去看賀蘭山的話，估計會驚訝于這座山的東西兩側差别竟會這麼明顯。

一邊沙漠一邊平原，制圖@《中國自駕地理》

賀蘭山的西部與北部有著名的騰格裡沙漠、烏蘭布和沙漠，夏季炎熱，冬季嚴寒。

騰格裡沙漠中也有綠洲，攝影@kykykyl

它的東部則是甯夏平原，在黃河水的灌溉下，千年前就有“塞上江南”美稱，日照充足、年日差較大，這裡盛産的枸杞、西瓜、葡萄等聞名中國。

黃河進入甯夏平原後來了一個大拐彎滋潤着這片黃土地，攝影@董宏征，圖源《國家全景地理》

但其實在許多年前，煤礦開采使生态環境變得脆弱，這是賀蘭山地區一個頭痛的難題。

西夏王朝滅亡之後，來自威尼斯的馬可·波羅在前往元大都的路上發現了一種能燃燒的黑色石頭，一點燃可以燒至天亮而不熄，這就是著名優質的“太西煤”。

太西煤是賀蘭山區的侏羅紀無煙煤，自清朝時便已有開采，圖@礦業彙

巨大藏量的“太西煤”不僅使賀蘭山地區成為煤炭産區，而且還在北部的東麓地區，甯夏平原最北端産生一個因煤而起的城市——石嘴山。

圖為石嘴山市王泉溝“正覺寺” ，攝影@dukzhangmir

多年的過量開采和露天式開采作業對賀蘭山生态功能造成巨大破壞，直到2017年一紙通告下來，才結束了自清代以來賀蘭山地區的煤炭開采史。

随着保護環境不斷得到改善，在1983年賀蘭山地區僅有1500多隻的國家二級野生保護動物——岩羊今天已經增長到近10000隻。

所以當去到賀蘭山，如果你眼尖，就能發現這群隐身在陡峭石縫間的精靈。

石縫間的精靈，攝影@看色彩

對于賀蘭山的認識，或許大部分國人都是因為宋代著名将領嶽飛那首《滿江紅》而認識的：“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在小白塔處俯瞰賀蘭山小口子，攝影@閱盡天下色

在一些出版物上都解釋這首詞寫的是甯夏賀蘭山，但通過專家的推斷發現，其實嶽飛想踏破的并不是它，畢竟他沒去過這麼遠的地方，和那座山也沒有仇。

當時的嶽飛是在和東北草原上來的遊牧民族女真人交戰，以此推斷他所說的其實是河北磁縣賀蘭山（沒錯，河北是真的有賀蘭山！）

“賀蘭積雪”古磁州八景之一，圖@方志磁縣

磁縣境内的賀蘭山原名叫做“西山”，外表平平無奇的它隻不過是一座由鵝卵石堆成的小山。

這座山離嶽飛家鄉河南湯陰縣也不過才50多公裡，它雖然不高大卻是太行山餘脈，橫貫在太行八陉之一的“滏口陉”出口正東邊，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咽喉要道，兵家必争 太行八陉示意圖，制圖@《中國自駕地理》

在北宋時期，這裡是否掌控在手，關乎着都城東京（今河南開封）的安危，可以說控制住此山，就掌控了當時東南西北的交通（據說金兵就是經此打向東京的）。

據史料記載，嶽飛從戎抗金活動的範圍以南北官道為軸，以磁縣賀蘭山所在的地區為中心，北起真定，南至黃河邊，西到山西、太行山，東到華北平原。

大緻是這一個範圍，制圖@《中國自駕地理》

而在《磁州志》中也記載：“嶽城在縣西南55裡。宋建炎初年，嶽武穆曾駐兵于此。”

村北原有嶽飛駐兵的遺址，人稱“嶽飛寨”，磁縣的東、西、小候召這三個村就是以嶽家軍曾在此等候朝廷聖旨而得名。

清康熙四十二年磁州志州境圖（部分， 找找看賀蘭山在哪？

有了這些佐證，當甯夏回族自治區地方志組織的專家團隊來到磁縣，對“賀蘭山”進行實地考察論證，也确定了嶽飛《滿江紅》中的賀蘭山指的就是河北邯鄲磁縣境内這座小山。

今天，黃河水依然流淌着，甯夏平原能成為“塞上江南”，賀蘭山功不可沒。

如果沒有這綿延數百裡的賀蘭山脈，沙漠侵襲、寒流席卷，塞上綠洲恐怕要淪為塞上荒漠。

手繪地圖，制作@《中國自駕地理》

現在正值去甯夏賞景的好季節，不妨跟着我們的路線，去領略别樣的塞上風景吧～

來源/公号：中國自駕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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