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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心結為愛情話題

情感 更新时间:2025-01-23 01:34:02

以心結為愛情話題(閱讀愛情出閣)1

小說《出閣》作者:黎錦明

過了中秋第二天,人家屋裡的香灰都冷了,而陳家門口卻更加了一番沸騰。陳四姑娘出閣了! 左鄰右舍早就将這消息喧傳幾天了。那一天天氣很清明,屋前屋後的桂花正在吐放着馥郁的芳香; 舞動着輕煙,玲珑的山色,好像都替四姑娘抱了無限的歡意。正堂裡面一陣迅急的罄鳴,接着大門口的花爆煮粥也似的響動,和着送嫁的人們的歡叫,連幾隻偷貢飯吃的瓦雀子都吓的無影無蹤了。在這當兒四姑娘由伴娘從内房扶出,對親人連哭帶訴的告了辭。最後輪到她的老寡母身邊,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得一身隻是亂顫,哭得四圍的人都有些欷歔的意思了。“上轎上轎,馬家新姑爺等的肝油也冒出了!”擡花轎的幾個少年們嚷着。他們都是從前四姑娘的玩伴,又是個個鐘情于她的;如今她脫離他們高就了,那個又不感到一種創傷的痛楚,那個又不灰心?(然而這也足以排解他們内部的風波罷。) 他們隻是說這是不屑理會的事,(倒替她當起奴隸來。)而又舍不得離開她,隻好興奮着替她壓一膀子的轎扛。伴婆和新娘移到轎邊來了。新娘隻是哭,她的媽媽也跟着哭,直待幾個人将她掼進轎門。隻是她在裡面哭的更熱鬧!一雙着紅鞋的六寸大腳一頓群群拍拍的蹴起來。“看你這蠻婆好福氣,這樣長一雙腳!”羅梅生咬緊牙關将轎門一鎖的說,叫了聲口号,四人一齊将轎舉起;接着又是一陣花爆的嘈響和哭聲。“如今世界變了;大腳姑娘行時了。奇怪!”後面龍春歎了口氣說;似乎他再也不承認四姑娘是美好似的。的确,這是鄉裡少年們直得希異的事,陳家莊放足的風習,實要算四姑娘為首倡。這大概是六七年前的故事罷。她還不過十一二歲年紀,她的腳才由母親嚴厲的限制着捆紮起來,從捆腳的第一天起,指令她三個月不事操作,隻鎮日坐在竈前,鎮日在痛苦裡呻吟着。她反抗,号叫,也不知挨了多少罵,然她沒有一天不想方法來解放自己。“媽呀,城裡的女人都放了,王四爺不說過嗎?”她時時這麼反複的央求,隻是沒有确鑿的證明,馬上給媽“信他那油嘴!”一句駁翻了。然而這也是她的幸運,不幾天果有一位由城裡回鄉的姑娘,打她屋門邊歇轎,那雙翹在轎門外六七寸長着淺膚緞鞋的大腳給她做證明了。“媽,楚家小姐不放了嗎?那腳多松快?”她吐出高興的話頭又對媽央求了。“唉,我的兒,她是小姐們啊! 像我們這窮戶人家放起那樣大有那個要啦?”“我就賭咒不嫁!”她破涕為笑地說。這是為娘的心軟,又想起這孤兒獨女,又想起将來老時的零落……不禁默了下來。“……手膀子勁比我們還大,上起山來飛快。——腳杆子是直的,哈哈,龍春! 她一抱中了你……”羅梅生換了換肩,嘲笑着說。他們已走出布滿了桂香的陳家莊了,……沿着澗水直趨山徑走來;四姑娘在轎裡哭的越發凄緊了,清音在山谷裡顫蕩着,淅淅的流泉的唱答好似也為她同情,他們走到山腰那裡一段生滿了“映山紅”的草坪頭山來; 那冬青樹底下,那蓮塘的盡頭,……他們不禁一齊顧盼過去;啊! 那是何等令人可留戀的場所。那種普遍的故事又映上他們的腦裡了。冬青樹下是她日常留連的;她和她的嫂子當日中時便到這裡來曬衣。她的力大,兩腳又活潑,可以扒到那高而險的樹上去支曬衣竿子。衣一件件的理,她一陣陣的對她嫂子攀談。她說“若是舅舅回鄉來,一定要跟他進城念外國書去。”她說“哥哥有空時,我得抽工夫去習一兩年漢書。”她又說,“鄉裡沒有一個不說我能幹,王家太太們都賞識過的。”她這樣抱了大志願的口氣,差不多成了父老們的奇談,然而也是龍春一班少年們呶起嘴不屑于談及而值得鄙薄的話。她自然覺得這班卑視女子的少年心理是不足以挂齒的。有時他們找她來打趣,她很有些傲視,一不留連“呸”的一聲飛跑了,卻是她又愛聽他們所唱得很纏綿的山歌,唱到入神時,她感動了,也時時嫣然一笑的報答他們,因此龍春們都體會了她的心性。當薄暮黃昏時,她的屋前屋後都彌漫了相往返的歌聲,金碧輝煌的殘陽投到山腰上,她倚在樹邊,望着迷蒙的山色。“……哎呀,咱們再也捱不着榜榜槌了。算起來,我已經是八回啦,……背上兩下,肚皮上三下,……腳杆上三下! ……”龍春又嘲着說,喘着氣換了換肩,他們不禁全都笑了幾聲。自然的,他們想,這蓮塘邊從此再也不見這娴婉的浣衣女了。平日隻要天氣晴和,她嫌屋門邊的塘水昏濁,常時提起一桶衣服到這山腰的蓮塘邊來。西頭有一帶松蔭,松蔭山便是一段青石崖,她盤坐在崖邊角,紮起袖,系緊裙子,徐徐的搓洗,默默的空想,那裡有野卉雜蓮花的清香,有山鹬的低唱,有翡翠的飛竄和鬥然一條魚跳出水面的微響,少年們便乘此機會來撩搭她了,對她斜視着,對她竊語着,有的不自禁的脫下衣赤條條的投下水泅到她身邊來,她盡自動作着不理,有時但紅着兩頰隻是掩住嘴笑。及到他們鬧的開不得交,她佯怒了,将搗衣杵輕輕一擺——“拍!”“哎喲!”她怪聲叫着走了。山坡頭路已盡,這鼎鮮紅的桎梏将這幽婉的少女靈魂載出鄉境了! 那大路前便是他鄉的标界; 标界的左方便是一所神王廟,廟前每年打過花鼓。一打花鼓四姑娘一定姗姗然來,如今她去了……她去了,而這地所留下的映象,他們總不能忘掉罷。他們覺得那如鼎沸的人聲仿佛還殘留在山角裡,清脆的鑼钹與胡琴的餘聲還在缭繞。那是春季四月初了,禾田裡的稻秧已正在榮發。農人們已停下耕作。水牛一群群的在山腰閑着吃草。老人們嗜好玩牌,他們就趁此邀集許多人,圍在矮的餐桌上,“天九”“開山“的嚷鬧起來。少年們更熱鬧了:玩了火龍燈後又議定打花鼓了。開台的那一天,遠近的人衆都忙着聚攏來,說是羅滿娘子忙到連午飯也燒掉,陳七爺忙到連褲子也穿錯; 更好笑的:綽号做七跛子的忙亂到提起水桶到開壺! 台就是搭在那山坡上,神王廟前:說是借來楊秀才家的喜帳挂了,又借了後山包府上的金漆桌椅與甯綢紮的蓮花燈,開台打得起勁時,台底下的銅錢紙票子隻是如飛的掼來; 而他們用意無非都是在四姑娘身上罷。四姑娘一來,飾花旦的何妖精隻是眉來眼去,扮小生的羅梅生隻舞得八面威風,醜角陳三盡管涎皮搭臉的為她取笑,老旦龍春不安本份,當時要露出那圓的臉清脆的喉音。花鼓打了畢竟還是何妖精的媚力大,說是害她想病了三天。如今她要離去了!而她猶兀自一無所覺的在轎裡哭……。走了一程,又是柳家灣的村落顯到眼前。“柳家菊姑娘也是這月嫁呀。”陳三朝那松樹灣裡溜了一眼 說。“唔,依我看,菊姑娘也不見得這個壞咧。不過胖一點罷。”龍春還是帶着冷酷的神氣說,總覺得應該要毀壞她。柳家莊又盡了,那角露出一塊浮滿了紫葉的菱塘;塘的兩面全是碧綠的松嶺,松嶺上有莽莽白雲的飛舞,松嶺裡有山鴉的啼号。這哀楚的啼号何等動人啊,他們已不覺得行程的勞苦了。而四姑娘還是兀自嘤嘤哭……。“唉,龍春怎麼辦?越哭越兇了。”台後扛的陳三咳了一聲說。“我也這末想哪!”羅梅生矯作愉快的聲音答。“要是哭壞了人,又是我們負擔子呢。”謝三接着說。于是龍春不自禁的呼道:“喂,四姑娘,我想你老是哭,哭得這樣傷心,還是讓我們擡回去吧!”“你配!”四姑娘的哭泣鬥然停止,嗷的一聲說,“偏要哭! 你不擡走是我的孫!”

十九,九,一九二五于LY(錄自《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 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5年版)


【賞析】

被魯迅譽為“蓬勃着楚人的敏感和熱情”的黎錦明,其小說創作呈現出一種駁雜的色彩,或勾畫青年男女的戀愛心理,或再現鄉村社會的苦難人生,或揭露帝國主義的肆虐暴行,或展示農民運動的曆史畫卷。沈從文認為“黎錦明承魯迅方法,出之以粗糙的描寫,尖刻的譏諷,誇張的刻畫,文字的駁雜中卻有一種豪放氣派。”(《論中國創作小說》)蘇雪林也認為:“他是湖南人,文字比王魯彥、許欽文雖較為粗犷,但自有一種強悍的氣概和潑辣的精神,表示湖南民族性。”(《中國二三十年代作家》)他的小說《出閣》卻以清新風趣的筆調描繪了一幅江南山村的婚俗畫,在山川景物和人情風習的掩映中呈現出一種沖淡清麗的風采。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金秋時節,“陳四姑娘出閣了!”作者開門見山地點出了小說所描寫的主要事件,将四姑娘的出閣置于清明的天氣和清新的山水之中,桂花飄香,輕煙舞動,山色玲珑,一個充滿了無限歡意的喜慶日子。在罄鳴人歡花爆噼啪的熱鬧氣氛中,卻傳出新嫁娘的陣陣哭聲,連哭帶訴的四姑娘哭别了寡母被送上花轎。中國民間婚俗女子出嫁不管用花轎、用喜車、用馬、用船,新娘出閣不外乎兩種方式:一是迎親,男方親自上門迎接新娘;一是送親,女方派人送新娘上門。《出閣》描繪的是送親。四個擡轎的少年梅生、龍春、陳三、謝三,都是“從前四姑娘的玩伴,又是個個鐘情于她的”。作品集中描寫了少年們擡轎送親路上的所見所思。四姑娘嫁給馬家了,他們表面上裝得不屑理會若無其事,心底裡卻依依惜别難舍難分;表面上一路戲谑調笑插科打诨,心底裡卻失落怅惘傷感痛楚。作者在細膩地描畫一路清麗的山光水色時,着力描寫擡轎人複雜苦痛的心理,觸景生情,情随景移,情景相生,作者将他們對四姑娘出閣的感慨惋惜和對過去和四姑娘在一起歲月的留戀回憶交織起來,清新風趣之間蘊蓄着傷感哀婉的意味。花轎擡出陳家莊來到生滿了映山紅花的草坪上、冬青樹底下、蓮塘的盡頭,他們不禁顧盼令人留戀的過去:四姑娘冬青樹下的曬衣和憧憬、蓮塘邊松蔭下的浣衣和遐想,他們找四姑娘在樹下屋旁的打趣和歌唱、在塘裡崖邊的撩搭和捱棒,“他們想,這蓮塘邊從此再也不見這娴婉的浣衣女了”,在戲谑的調笑下隐匿着“一種創傷的痛楚”。花轎擡出鄉境來到神王廟,他們不禁憶起春季四月年年廟前打花鼓,神王廟前挂上喜帳,懸起蓮花燈,玩了龍燈後又打花鼓的少年們使出混身解數,“用意無非都是在四姑娘身上”,因為“一打花鼓,四姑娘一定姗姗然來,如今她去了……”,在歡快的回憶中流露出心中的哀婉酸楚。小說以四姑娘的哭聲貫串始終,擡轎人的一路調笑和四姑娘的一路哭泣形成強烈的反差,擡轎人的笑是強顔為笑,四姑娘的哭是真正的傷心。湘贛農村有哭嫁的習俗,但隻是在出門之際邊哭邊訴而已,四姑娘的一路不停地兀自嘤嘤地哭泣,顯然帶着對故鄉家園故鄉人的深深眷戀和惜别,抑或也帶着對這傳統婚姻的惶惑與不滿,作者将出閣的花轎稱作“這鼎鮮紅的桎梏”,其中大概也蘊含着這一層意思吧。首倡陳家莊放足風習的四姑娘,究竟還不可能抗拒這古老的婚俗,在龍春假意要擡她回去時,她說:“偏要哭! 你不擡走是我的孫!”黎錦明說《出閣》是“無主題”的,但從作品所描繪的這篇江南山村的風俗畫中,可以觸摸到人與人之間的一種敦厚誠摯純潔的情感。黎錦明在小說集《失去的風情》的自序中說他的創作“是尋求事實——使其突出倫理與精神文化的氛圍氣,成為一種人與人接近的媒介罷了。有了這種媒介,世界上天南地北的人情才有互相接近的機會”,《出閣》中正是洋溢着這種倫理與精神文化的氛圍氣。 《出閣》以散文化的筆調和結構描寫了湖南山鄉出閣的風習,沒有曲折的故事情節,隻是擇取鄉村生活的一截,在擡轎者對過去的生活瑣事的回憶中着力刻劃了陳四姑娘的形象,她的首倡陳家莊的放足風習、她的進城念外國書的渴望、她的愛聽少年人纏綿山歌的嫣然一笑、她的愛看打花鼓姗姗然來的幽婉身影,突出了她的娴婉淳樸、有志向和敢反抗的個性。刻劃陳四姑娘的形象,作者運用了衆賓拱主的藝術手法。首先,作者将陳四姑娘置于清麗旖旎的山水風光中,以景之美托情之美人之美。那舞動的輕煙、玲珑的山色,那淅淅的流泉、金碧的殘陽,那碧綠的松嶺、那飛舞的白雲,尤其對蓮塘畔松蔭下的浣衣女的描寫:“她盤坐在崖邊角,紮起袖,系緊裙子,徐徐的搓洗,默默的空想。那裡有野卉雜蓮花的清香,有山鹬的低唱,有翡翠的飛竄和陡然一條魚跳出水面的微響。”在花的清香、鳥的鳴唱、翡翠鳥的飛竄、塘中魚的跳躍的美麗風光的烘托中,突出了四姑娘對故鄉依依惜别的深情,突出了四姑娘的娴婉秀美。這種以景拱情和以景襯人的描寫,正如清代王夫之在《薑齋詩話》中所雲:“煙雲泉石,花鳥苔林,金鋪錦帳,寓意則靈。”其次,作者将陳四姑娘置于鐘情于她的故鄉少年人們的順承中,隻寫賓而賓拱主,從而突出四姑娘之美。這種手法如漢樂府《陌上桑》中寫羅敷女的美貌,不直接寫她的漂亮,而通過她對旁觀者所産生的影響而勾畫出來。小說将叙事視角置于擡轎人的角度,通過他們對四姑娘過去生活的回憶而凸現四姑娘的性格,尤其在打花鼓一節,作者并沒對前來看花鼓的四姑娘作任何描繪,卻通過鐘情于她的打花鼓者的神态描寫凸出四姑娘的美麗:“四姑娘一來,飾花旦的何妖精隻是眉來眼去,扮小生的羅梅生隻舞得八面威風,醜角陳三盡管涎皮搭臉的為她取笑,老旦龍春不安本份,常時要露出那圓的臉,清脆的喉音。”寫“賓”的動作神态,卻突出了“主”的美麗動人。 有人将中國二十年代的鄉土文學創作分成兩種風格傾向,魯迅、王魯彥、台靜農等為人生的寫實為主要風格的鄉土小說,和以廢名、沈從文、黎錦明等具有田園牧歌情調的鄉土小說。《出閣》被看作是這種田園小說的代表。《出閣》中的陳四姑娘使我們想起廢名《竹林的故事》中的三姑娘、《橋》中的琴子姑娘,沈從文《邊城》中的翠翠、《長河》中的夭夭,女性的淳樸與秀美、聰慧與善良,都有一種富有詩意的抒情筆調細細描出。《出閣》這類作品在黎錦明筆下并不多見,較多的是寫人生苦難的寫實的鄉土作品,如《株守》、《水莽草》《唐寡婦》等。《出閣》以其觸景生情的叙事結構、衆賓拱主的描寫藝術、濃郁古樸的民俗色彩、清新風趣的流暢語言,構成作品沖淡清麗的獨特風韻,成為蜚聲文壇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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