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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微企業是怎麼生存的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18 10:51:46

小微企業是怎麼生存的(小微企業困難的根源在哪兒)1

一、抱怨

“小微”不是人名,而是小微企業的簡稱。

新冠疫情以來,小微企業壓力山大,焦頭爛額,叫苦不叠。

不少小微企業主抱怨,疫情期間“員工收入比我的還高”。

近年來,政府想方設法為小微排憂解難,但小微企業的競争越來越内卷,生存越來越艱難,幾近成了無解的、不可逆轉的趨勢。

經濟學有一個反映企業生存狀況的指數,叫PMI指數(注1)。據官方公布的數據,2011年以來,大企業的PMI指數有95%的時間高于“50%榮枯線”,而小企業的PMI指數卻隻有12%的時間高于“50%榮枯線”。二者的差距在2016年底達到最大值,直到最近二者的差距依然高達3個點左右。(注2)

“50%榮枯線”是啥意思?簡單說,PMI指數高于50%,企業就活得比較滋潤;PMI指數低于50%,企業就活得很慘。所以,50%被定義為經濟狀況的“榮枯線”。

近十多年以來,小企業隻有12%的時間高于“50%榮枯線”,那麼微型企業的日子就更難過了。且不說小微企業的“兩高兩難”了(即“成本高、稅負高,用工難、融資難”),即便是“員工收入比我還高”的反常現象,在技術含量較高的小微企業中恐怕也不是個例。

所以,當小微企業主因“員工收入比我的還高”而憤憤不平時,我就想起了《武林外傳》。

《武林外傳》是一部幽默的電視連續劇。劇中同福客棧老闆佟湘玉雖然是掌櫃的,但卻經常被她的夥計“欺負”和“要挾”。佟掌櫃與夥計們的八卦故事,在某種意義上反映了小微企業主與員工之間的真實關系(不過,今天小微企業的競争環境遠比同福客棧惡劣多了)。

也就是說,小微企業主的身份雖然有幸忝列“資産者”隊伍,但其地位與其說更接近資本家階級,不如說更接近個體戶和勞動人民。

有趣的是,将小微企業競争越來越内卷的原因,歸咎于政府對“民企”(其實就是“私企”)的歧視政策,這不僅是主流經濟學的定論(注3),也是很多小微企業主的看法。我認為,這樣的“定論”把人們的認識帶入了嚴重誤區,有必要給與澄清。

二、根源

小微企業越來越内卷的根源,在于“私人大資本的壟斷和無序化擴張”。

中國國家市場監管總局的數據顯示,2012至2021年,中國民營企業數量從1085.7萬戶增長到4457.5萬戶,10年間翻了兩番,民營企業在企業總量中的占比由79.4%提高到92.1%。

也就是說,2012年至2021年這十年間,資本競争的結果并不是什麼莫須有的“國企壟斷”,而是“私人大資本的壟斷和無序化擴張”。把小微企業生存越來越艱難的本源歸咎于政府歧視和莫須有的“國企壟斷”,顯然有悖于事實。

那麼,小微企業越來越内卷的根源在哪裡呢?我認為在于資本主導的生産方式。要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必須學點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

自由競争必然走向生産集中,生産集中必然導緻資本壟斷——這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常識。

什麼是壟斷?壟斷就是“大資本進,小資本退”。

誰是大資本?所謂大資本,當然是“資本”,但不是所有資本。比如某保險集團原董事長、總經理,僅個人資産就高達857億。857億一個什麼概念呢?如果把這筆錢存銀行,一天的利息就是将近1000萬!

有人算了一筆賬,假如你每天中500萬,大概47年才能掙到857億(857/0.05=17140天)。也就是說,假如你一出生就開始中,每天中500萬,中到你快50歲的時候,才能趕上這位老闆。

總之,隻要你實力足夠雄厚,你就是大資本。這裡的“大”,與資本所有者的歸屬無關,它是指實力雄厚的資本:既包括實力雄厚的“國有資本”,也包括實力雄厚的“私人資本”。比如前文所提的某保險集團是典型的“民企”,它的資本大不大?海大!

那麼誰是小資本呢?就是小微企業呗。

列甯同志告訴我們,集中和壟斷的趨勢是資本主義生産方式的客觀規律。

隻要有競争,那就必然是大資本吃掉小資本,不論吃掉小微企業的大資本是“民有”還是“國有”,結果都一樣。中國小微企業的平均壽命不到2年半,且越來越内卷的趨勢就是明證。尤其是在新冠疫情的壓力下,市場競争、優勝劣汰的結果隻能是衆多小微企業加速關門倒閉,這就是所謂小微企業越來越内卷的根源所在。

順便說一句,即使在“民企”發達的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小微企業的命運也大抵如此。

所以,在資本主導的生産方式中,私人大資本的“擴張”與小微企業的“萎縮”,乃是資本壟斷的必然結果,而并非什麼“國企壟斷”使然。以為拿走本該屬于國有企業的市場份額就能根本扭轉小微企業内卷的命運,大謬不然也——進一步的“私有化”并不能拯救小微企業于水火之中,隻能制造出新的資本大佬。

由此可見,把小微企業越來越内卷與政府歧視和莫須有的“國企壟斷”挂鈎,其實隻是事情的表像。背後的原因,還是在于資本主導的生産關系所緻。

三、操心

我很驚訝,對于小微企業的生存困境,馬克思、恩格斯早在100多年前就已經注意到了。馬恩指出,在資本主導的生産關系中,小市民(其主體是衆多的小微企業主)活得很内卷,他們的普遍情緒是充滿了焦慮的“操心”:

“‘操心’不過是受壓迫和受抑制的情緒。這種情緒在小市民中間是勞動的,即為了保障自己微薄薪金而從事的乞丐式活動的必然伴侶。‘操心’在德國善良市民的生活中間以最純粹的形态盛行着,在此它是慢性的、‘老是一樣的’、可憐的和可鄙的”。

馬恩用“操心”這個詞,不僅生動地揭示了小微企業主的生存狀況和階級地位,而且也擊中了當下時代的痛點。

據統計,我國現有小微企業約5000萬個。與私人大資本不同,小微企業主的身份介于資本家和勞動者之間,屬于“半資産者、半勞動者”的灰色地帶。尤其是微型企業主,他們也要剝削雇傭勞動者,但雇傭工人的數量十分有限,自己必須參加勞動或能勉強維持下去。所以,他們常常表現出受壓迫和收抑制的“操心”的心理特征。

這就好比《武林外傳》中同福客棧的老闆佟掌櫃,她的收入比有技術含量的員工或許高不了多少,但“可憐的和可鄙的”操心,往往比她的員工白展堂、李大嘴、郭芙蓉和呂秀才要強烈得多。

四、定性

同福客棧佟掌櫃的經營行為,與夥計們的雇傭勞動畢竟有别。佟湘玉的操心,當然不同于白展堂的跑堂、李大嘴的做飯、郭芙蓉的掃地、呂秀才的算賬。

那麼,我們應當怎樣給佟掌櫃的“操心”定性呢?

在馬克思看來,我們既不能把小微企業主的操心等同于無産者的貧困,也不能把小微企業主的操心與私人大資本的豪橫混為一談。

這裡,我們不妨重溫一下馬克思、恩格斯的論述:

“‘操心’不過是受壓迫和受抑制的情緒。這種情緒在小市民中間是勞動的,即為了保障自己微薄薪金而從事的乞丐式活動的必然伴侶。‘操心’在德國善良市民的生活中間以最純粹的形态盛行着,在此它是慢性的、‘老是一樣的’、可憐的和可鄙的;而無産者的貧困卻有急性的、猛烈的形式,它推動他們去進行生死的鬥争,使他們革命化,并因此産生熱情,而不是産生操心。如果共産主義想消滅市民的‘操心’和無産者的貧困,那麼,不言而喻,不消滅産生這二者的原因,即不消滅‘勞動’,這一點它是不能做到的。”

馬恩為何要将小微企業主的操心與無産者的貧困進行對比呢?因為在殘酷的市場競争中,小微企業主距離無産者陣營其實并不遙遠,“一不小心”,小微企業主的操心就會淪落為無産者的貧困。

馬恩為何要把小微企業主的操心定性為“可憐的和可鄙的”呢?這倒不是在貶低小微企業主的社會地位,而是因為小微企業主“慢性的”“老是一樣的”内卷心态,是絕不會像無産者的貧困那樣,會“推動他們去進行生死的鬥争”的。

在我看來,馬恩對小微企業主的定性,與魯迅的《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有同樣的問題導向:“哀其不幸”。

不同的是,魯迅在“哀其不幸”之後,是“怒其不争”;而馬恩在“哀其不幸”之後聲明:我們是不會讓小微企業主個人對造成不幸的生産關系負責的。

五、消滅“勞動”

我要提醒大家,馬恩不會讓小微企業主個人對造成内卷的生産關系負責,并不等于馬恩主張“逆來順受,聽天由命”。此話怎講?容我慢慢道來。

在馬克思、恩格斯上面的論述中,有四個關鍵詞值得大家琢磨一下。這四個關鍵詞分别是:

(1)“勞動的”——雖然小微企業的利潤中包含有員工創造的剩餘價值,但小微企業主必須參與和付出自己的勞動,才能維系生存。因此,小微企業主的操心在相當程度上仍然屬于“勞動的”範疇。

(2)“乞丐式活動”——馬恩為什麼把小微企業主的“操心”等價于“乞丐式活動”?因為小微企業主“一不小心”就會淪為無産者。與無産者的貧困一樣,小微企業主的“操心”是競争的伴侶,不論是無産者的貧困還是小微企業主的操心,都跟“乞丐式活動”沒有什麼不同。

(3)“可憐的和可鄙的”——雖然都是“乞丐式活動”,但小微企業主的操心與無産者的貧困仍有區别:小微企業主的操心具有“慢性的”和“可憐和可鄙的”的特征,而無産者的貧困則凸顯出“急性的、猛烈的”的特征。正因為這不同的特征,小微企業主缺乏改造現存生産關系的内在動力,往往寄希望于改良而不是革命。而無産者卻不乏改造資本主義生産關系的動力,這個動力“推動他們去進行生死的鬥争”。

(4)消滅“勞動”——馬克思、恩格斯明确指出,隻有消滅“勞動”,才能消滅“操心”和“貧困”。那麼,馬恩要消滅的是什麼“勞動”呢?從生産力的角度講,“消滅勞動”是指通過發展生産力來實現自然力對人力的逐漸替代;從生産關系的角度講,“消滅勞動”是指用社會主義公有制來逐漸替代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制度。

也就是說,所謂“消滅勞動”,乃是生産力與生産關系的内在矛盾不斷發展演變的過程。一言以蔽之:

——“過去的一切革命始終沒有觸動活動的性質,始終不過是按另外的方式分配這種活動,不過是在另一些人中間重新分配勞動,而共産主義革命則反對活動的舊有性質,消滅勞動,并消滅任何階級的統治以及這些階級本身”。

六、出路

馬克思、恩格斯為小微企業擺脫内卷指明了根本出路:消滅雇傭勞動。

一聽說“消滅雇傭勞動”,有人就流鼻血,就着急上火:“消滅了雇傭勞動制度,不就消滅了勞動自由嗎?!”

“勞動自由”是資本主導的生産關系的“政治正确性”。然而對于所謂的“勞動自由”,馬克思、恩格斯告訴我們:

——“勞動的自由是工人彼此之間的自由競争……。勞動在所有文明國家中已經是自由的了;現在的問題不在于解放勞動,而在于消滅這種自由的勞動。”

與前資本主義社會“人身依附”關系下的勞動相比較,資本主義雇傭勞動當然是“自由勞動”,這種“自由勞動”已經給資本主義世界創造了巨大的财富。

但是,在雇傭勞動制度下,内卷與躺平的勞動異化,财富與貧困的兩極分化,恰恰是“自由勞動”的必然伴侶。其實,雇傭勞動的“自由”僅僅是“選擇雇主的自由”,而并非“拒絕雇傭的自由”。一旦離開交換過程而進入生産過程,“自由勞動”就像一張皮一樣,隻能任由資本搓揉。這樣的勞動能是“自由”的嗎?

把小微企業的未來交付給雇傭勞動制度,寄托于進一步的“私有化”和“自由化”,這不僅于事無補,而且也隻能導緻小微企業越來越内卷。

唯物史觀告訴我們,任何一個特定經濟形态的内生困境,是絕不可能在該經濟形态中得到解決的。正如周期性的經濟危機絕不可能在資本主義生産方式中得到解決一樣,資本主導的經濟形态隻能導緻小微企業越來越内卷。

要想徹底消除小微企業主的内卷和操心,消滅無産者的貧困和躺平,那就必須逐步消滅雇傭關系下的“自由勞動”,代之以社會主義公有制性質的“自由人聯合體”。

七、現實

對于“消滅雇傭勞動”的願景,不僅西方經濟學拒絕接受唯物史觀的結論,即便是在當下馬克思主義學界,也頗有争議。我注意到,在“兩個絕不會”的呼聲中,“兩個必然”已經日益淡出(注4)。

按照“兩個絕不會”的邏輯,如果消滅雇傭勞動的條件尚不具備,那麼在競争和壟斷的趨勢下,内卷和操心就必然是千萬小微企業的宿命。

問題是,在資本主導的生産關系中,小微企業并非可有可無,而是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若一個小微企業有4個人,那麼5000萬個小微企業就容納了2億人就業。

雖然小微企業在私人大資本面前就如同蝼蟻一般不堪一擊,但是,若沒有千萬個小微企業的前赴後繼,充當競争的“炮灰”,就不會有赢家通吃的壟斷資本。這就叫:“一将功成萬骨枯”。

所以,随着千萬個小微企業的不斷“退出”,還會有千萬個小微企業不斷“進入”。也就是說,“生命不息,内卷不止”——這,或許就是“某某創業,某某創新”的無奈和叠代效應吧。

面對小微企業日益内卷的生存環境,官方強調“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并發誓要“防止資本野蠻生長”,就成為緩解小微企業主焦慮和壓力的實操手段——當然隻能是治标手段。

雇傭勞動的消亡不可能一蹴而就,小微企業在初級階段将長期存在下去。基于資本主導的生産方式的社會存在,主流經濟學者不得不對“減稅降費”以及“防止資本野蠻生長”投贊成票。

八、越來越

離開“兩個絕不會”來談小微企業的出路,當然不是曆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但是,用“兩個絕不會”來回避甚至否定“兩個必然”,那絕不是發展馬克思主義,而是閹割馬克思主義。

事實證明,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為标志的社會化大生産,已經發展到了與狹隘的資本私有制越來越不相容的程度。換言之,雇傭勞動制度已經越來越不适應當代生産力的性質了(請參:趙磊,趙曉磊《AI正在危及人類的就業機會嗎?——基于馬克思主義的視角》,《河北經貿大學學報》2017年第期)。

在我看來,正是在生産力與生産關系“越來越不相容”的曆史背景下,小微企業才會越來越内卷。

遺憾的是,面對“越來越内卷”的社會現實,主流學界卻有意或無意地回避“越來越不相容”的馬克思主義道理,要麼高調指責“國進民退”,要麼高聲吟頌“兩個絕不會”。

人們應當認真思考這樣的問題:(1)雇傭勞動消亡的條件究竟是什麼?(2)難道隻有内卷化的競争或者隻有異化勞動,才是激勵的唯一動力嗎?(3)雇傭勞動消亡的條件是否已經出現,是否正在具備或已經具備?(4)代替雇傭勞動的将是什麼性質的勞動?

注釋:

注1:PMI指數(PurchasingManagers'Index),即“采購經理指數”,是對采購經理的月度調查彙總出來的指數,用來反映經濟變化趨勢。如果彙總後的制造業綜合指數高于50%,表示整個制造業經濟在擴張的訊号。低于50%表示制造業經濟下降,接近40%,則有經濟蕭條的情緒。PMI大于50,表明經濟在前進,PMI小于50表明經濟在衰退。

注2:轉引:劉海影《中國内需不足的成因》,《FT中文網》2022-01-19。

注3:比如,發表在2022年1月19日《FT中文網》的《中國内需不足的成因》一文,就仍在重複着這個“定論”。

注4:“兩個必然”是指:“資本主義必然滅亡,社會主義必然勝利”。“兩個絕不會”是指:“無論哪一個社會形态,在它所能容納的全部生産力發揮出來以前,是決不會滅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産關系,在它的物質存在條件在舊社會的胎胞裡成熟以前,是決不會出現的。”

(2022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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