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敦煌出土的一份唐代書稿引起了不少網友的注意，這就是被稱為“唐代離婚書”的放妻協議。注意這不是丈夫寫的休書，而是一次和平分手，其中有這樣兩句：

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别兩寬，各生歡喜。

不少網友讀到這兩句，心中都在感慨：古人其實也挺灑脫。自此後，“一别兩寬，各生歡喜”就開始走紅網絡，不少明星公布離婚消息時也用上了。與這句網紅分手詩同時走紅的，還有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因為這句詩，很多人會覺得古人其實挺冷漠的，雖然字面意思很文藝，但一個“不如”是何等絕情，想來這也是某多情男子的薄情之語。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這句詩比“一别兩寬”更早，看上去又酷又文藝，它出自《莊子.大宗師》。莊子出手，自然是講道理的，可是在筆者看來這是莊子寫的最虐心的一句話了，它的上一句都是淚，我們看看它的上一句寫的是什麼：

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莊子寫這段文字是為了告訴我們一個道理：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段話設定了這樣一個情形：泉水幹了，河道成了陸地，兩條魚兒相互依存着，靠對方嘴裡呼出的氣續命。所以“相濡以沫”的上一句是其實是一個極端惡劣的環境，對此莊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與其這樣，不如舍棄了對方，各自去尋找自己的大江大湖。

不讀前面幾句，咱們其實是不能理解這個選擇是有多難的。這兩條魚兒相濡以沫并不隻是共患難那麼簡單，它們是在同生共死。相忘于江湖，各自去尋找自己的天地看起來容易，且不說前路有多難，隻說兩條魚嘴放開那一刻開始，其實就是置對方的性命于不顧。這種虐，是偶像劇比不了的。

很多人覺得莊子這話說得沒什麼道理，既然已經到了這泉水幹涸的情形了，自尋出路大概率也是死路一條。對此，咱們要站在老莊之道的高度去理解。在莊周的理念裡，道是超越生死的，它是一種思辨而理智的選擇。客觀理智地看，繼續在原地相濡以沫不過是個死，舍棄眼前一時安樂，戰勝一時的恐懼，才是上上策，這是莊子的大智慧，能做到的人不多。

對于莊子的這段話和這個選擇，後世其實是頗有争議的。當代詩人徐書信先生曾用成語“相濡以沫”寫了這樣一副對聯：

以沫相濡，三口支撐當是品；

齊眉舉案，二人互助可為天。

上下聯都是拆字聯，品字為三個“口”共撐，天是兩“人”互助，一家人當相濡以沫，夫妻倆當舉案齊眉。在筆者看來，多數情況下，這才是最正确的選擇。畢竟我們一生并不會像泉涸之地的魚一樣，不相忘于江湖就難以生存，更多時候唯有相濡以沫才能讓我們走得更遠，不是嗎？歡迎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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