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固國 圖片/來自網絡

老家的院牆外，有一棵花椒樹，想來也有些年頭了。

爺爺在世的時候，非常勤勞。他住的地方，别管大街邊，還是胡同旁，隻要有閑地，哪怕臉盆大的地方，也想着種點東西。

老牆根這兒，是一片鹽堿地，太陽一照，白花花的刺眼，别說種菜了，連草也懶得生長。荒蕪着怪可惜的，爺爺不信這個邪，用水泡了幾次，想着把鹽堿壓下去。看樣子有效果了，其實把秧苗栽上，開始活得好好的，可越長越沒有精神，慢慢就死了。

于是，爺爺在地上撒了些麥糠，據說用這種方法治療鹽堿地最有效。自然還要反複潑水，他辦事有一股子犟勁，不信把這塊地打理不好。

其實，爺爺當時已經九十多歲了，身體諸多不便，在原來住的地方也是種滿了菜，吃也吃不完，沒想到還是多此一舉。出乎意料的是，他這次沒有種菜，而是種了三棵花椒樹，小小的樹苗，兩三拃高。

都知道的，爺爺不喜歡花椒的味道。我就忍不住問他：“爺爺，您又不吃花椒，怎麼還種它？”

爺爺一笑起來，蠟黃的臉上皺紋更多、更深、更密了，說話有點所問非所答：“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聽起來，他好像是為我們種的。

我直觀的感覺是，這三棵花椒樹，能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當時，爺爺的身體狀況也不理想，無論怎樣，還是力所能及地打理着他的菜園。

按說，上了歲數的老人，不應該瞎忙活了，萬一磕着碰着，後果不堪設想。在這一點上，老爸比較支持爺爺幹點瑣碎活，說老年人活動活動，對身體有好處，

開始的時候，三棵花椒樹苗子，還有比着長的勢頭，畢竟土地已經改造的差不多了。可是，可能是水土不服的緣故，其中一棵樹苗，連招呼也沒有打，說走就走了。

剩下的兩棵樹苗，活得好好的，爺爺每每看到它們，眉眼裡都滿是舒服。他給我說：“等樹長大了，結滿了花椒，一家人吃也吃不完。”

“爺爺，您不吃花椒的毛病也得改一改，”我給爺爺開玩笑說，“您種的自個兒卻不能吃，看着别人吃，啥滋味！”

沒想到，爺爺扭頭看了看遠處，眼睛裡滿是迷茫，歎了一口氣說：“我想吃，怕也吃不到了。”我聽後吃了一驚，馬上明白過來，說：“爺爺，您瞎說些什麼呢！”

爺爺也許怕我傷感，笑了，說：“我就想看到樹上結滿了花椒。”

沒想到，爺爺一語成谶，當年冬天就走了，給我留下了些許傷感與遺憾。那兩棵花椒樹，自然沒人管理了，看樣子活得好好的，無緣無故，又死了一棵。

好歹，剩下的那棵花椒樹，一直長勢很好，不到兩個年頭，已經一人多高了。況且，它的腳下沒有了一點鹽堿的痕迹，也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雜草，完全能經得起命運的折騰。

年複一年，花椒樹長滿了小小的葉子，結了一嘟噜一嘟噜的花椒。特别是花椒成熟的時候，一簇簇紅紅的果實，非常打眼，也很可人。

母親喜歡用花椒炒出家人愛吃的麻婆豆腐、醋溜筍瓜，以及用來炖魚，味道好極了。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爺爺，終于讀懂了他的那句話——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壹點号李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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