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滿時節,在郊外的田間地頭就能聽到布谷鳥的叫聲,這預示着麥子開始進入顆粒飽滿的時候了。端午節後,關中的麥子就可以開始收割了,這也到了一年一度的夏忙時節,城裡人躲在空調房裡,希望氣溫不要飙升,最好再能下場透雨涼爽一下,這時蹲在田間地頭的莊稼漢期盼老天能夠烈日當頭,好好曝曬即将成熟的麥子,最擔心有雷陣雨甚或冰雹的來臨,因為誰都不希望一年辛苦到頭的麥子遭災減産。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立場,想起了唐代詩人顔仁郁的一首詩《農家》“半夜呼兒趁曉耕,羸牛無力漸艱行,時人不識農家苦,降謂田中谷自生”。今天,有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農村,也離開了農作物的耕種打碾,自然對莊稼也不熟悉。我出身農村,小時候常常跟着父親下地勞動,什麼季節種什麼莊稼,農具怎麼使用基本都會,到了兒子這裡,每天放學做完作業,陪伴他的是電腦、手機、遊戲,自然對農作物更加是一無所知了,也難怪給他講了好幾遍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他仍是一臉迷茫,因為在他的腦海裡根本就不會有種地的畫面,我不知道這是進步還是落後。當一切都變成了冰冷的科技、虛拟的網絡的時候,人與人、人與自然、甚或人與天地也開始變得冰冷起來了,所以氣候不再寒來暑往,空氣不再清新純淨,生存于天地間的人也開始黑白颠倒、完全忘記了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存規律,更忘記了自己隻是天地間極其渺小的一份子,但是我相信,無論人類怎麼變化,科技怎麼進步,飯總是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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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兒子講《農家》這首唐詩,說到“半夜呼兒趁曉耕“,腦海裡就浮現出小時候在家勞動的畫面,淩晨天麻麻亮的時候,就被父親叫起來,牽上牛,拿上農具去耕地,一是為了抓緊農時播種,二是趕在太陽升起之前人和牛都不至于太熱。我們伴着清晨的薄霧,沐浴在清冽的空氣中走向田間地頭,犁铧翻過的土地,真的能聞到泥土的芬芳,随着薄霧的散去,遠處的青山漸漸清晰起來,太陽從東邊的地平線上慢慢地探出頭來,新的一天就這樣在我們的勞作中開始了。
随着氣溫的繼續攀升,放眼望去西北高原開始變成了金黃色,到了該收麥的時候了,過去靠人工收割,因為擔心會有冰雹惡雨,所以割麥一定要快,農村人把它形象的比喻成“龍口奪食”。割麥首先要能頂得住毒辣辣的太陽,其次要能忍受麥芒在胳膊上畫出的一道一道血痕。所以沒有經曆過糧食從種到收這個過程的人,不知道其中的艱辛,自然也不會對糧食有多麼的珍惜。記得小時候每年割麥的時候,大人在前面割,我們一幫孩子在後面撿拾麥穗,不能允許有一粒糧食被白白的丢棄,因為每一粒麥穗都是由無數滴汗水換來的,正所謂事不經過不知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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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在開始割麥的時候,在田間地頭都會聽到一種鳥的叫聲,”玄黃玄割、玄黃玄割……,小時候,我奇怪玄黃鳥為什麼總是在麥收時才來,麥子割完就不見了。奶奶說,很久以前有位老奶奶,看着自家的麥子長勢喜人,麥子快黃的時候,她每天都去地頭看自己的麥子,别人勸他說快割吧,麥子熟了,她總是說再等等,這樣好讓麥粒更加飽滿一點,結果眼看豐收的麥子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沖跑了,老奶奶眼睜睜看着辛苦一年的麥子顆粒無收,日夜傷心地啼哭,最後就變成了一隻玄黃鳥,每年在麥子開始泛黃的時候,玄黃鳥就開始出現在田間地頭不停的叫,提醒人們麥收要及時,要玄黃玄割,不能耽誤。一個凄美的故事就這樣一代一代的流傳了下來,人們在感恩玄黃鳥的同時,也給自己提醒,麥黃時節一定要馬不停蹄。
割回去的麥子被堆在打麥場,挑一個晴好的天氣開始打碾,打碾的過程中一旦遇到雷陣雨,全村的人都會互相幫忙,在那一刻即使平時有任何的恩恩怨怨,在糧食面前都會被擱置腦後。突然發現一輩子與土地打交道的莊稼漢其實最懂得人生的智慧,在他們的眼中天地為大,糟蹋糧食一定會遭上天懲罰的。迄今為止我都不會躺着吃東西,因為很小的時候奶奶不斷的教育我,家有萬擔糧,不敢躺下嘗。躺着吃東西老天爺一定會打嘴的,小時候不懂,現在明白了,這其實是莊稼漢對天地的敬畏,吃東西時最起碼要懂得感恩。古人講:寸絲千命,匙飯百鞭,無功受祿、寝食不安。當你享受了美食和平安舒适的生活時,自然有人為此付出了汗水,所以做人當心存感恩,更不要用高低貴賤的分别心去看人看事,佛說衆生平等,當一個人開始有了正念、平等、正覺的時候,慈悲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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