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兩天趁着閑了下來,便去了一趟嶽陽,感受了一下八百裡洞庭(其實早已經沒有八百裡了)的煙波浩渺。說句慚愧的話,作為一個湖南人,白活了三十餘年,居然連洞庭湖畔的這一座千古名城都還沒去過。好在的是,該來的總歸還是會來,該去的一定會去。
古巴陵城,我來了!
洞庭天下水,嶽陽天下樓。(本文由頭條作者泊東原創)
一、千古第一雄文——《嶽陽樓記》
赴嶽陽旅遊,有一個地方是必須要去的,否則就等同于沒來,這個地方就是中國“四大名樓”之一的嶽陽樓。相傳嶽陽樓始建于三國時期,最初為東吳大将軍魯肅所建之“閱兵樓”,不過這都是傳說,嶽陽樓能鼎立于後世千年,其實還是得益于“千古第一完人”範仲淹的那一篇千古雄文《嶽陽樓記》。
《嶽陽樓記》這一篇文章有多雄奇就不用我贅述了,一是因為我水平不夠格局太低;二是以我的才華還不足以承擔點評這篇文章的重任。但還是得說幾句,這篇文章以景寓情、托物言志,文采絕美,立意高遠,充分表現了古代知識分子壯美的終極追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表達了如海空般廣闊的聖哲襟懷,“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則表現了萬千儒家士子為國為民的淩雲壯志。
千古第一雄文,《嶽陽樓記》,你會背嗎?(本文由頭條作者泊東原創)
可以這麼說吧,如果單論文采,可能範文正公這一篇文章還不足以成為經典被傳誦千年,但是要加上意境的話,縱使是王勃那個少年天才的《滕王閣序》也不能與其相提并論了,我如果說《嶽陽樓記》是千古雄文第一,持反對意見的人估計也不會太多吧。
二、滕子京貶官和《嶽陽樓記》
北宋建立于公元960年的“陳橋兵變”,滅亡于公元1127年的“靖康之恥”,有國一共167年。縱觀北宋一朝,文風昌明、經濟發達、貿易興盛、國家富庶且技術發達,文風就不用說了,唐詩宋詞足可燭照萬年;經濟貿易規模之大前後世均少有匹敵的王朝,據傳,有人統計過,北宋的GDP占了當時世界上的百分之六十以上,雖然吹了牛,但也說明了一種巨大的自信;而活字印刷術、神臂弓、造船技術等等,都足夠說明當時的技術也是走在世界前列的。
但這樣一個璀璨的王朝,居然就在靖康二年的金兵鐵蹄下灰飛煙滅,緻使二帝北狩、神州陸沉,成為了上一個千年曆史之中的“千年未有之大變局”,讓萬千華夏子民黯然神傷,悲從中來。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嶽飛的《滿江紅》你記得嗎?(本文由頭條作者泊東原創)
那它到底是怎麼滅亡的呢?其他的我不說,畢竟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是綜合性的因素導緻的,但《嶽陽樓記》中卻實實在在藏着北宋滅亡的密碼。這個話題其實有人也說過,但我要說點不那麼一樣的。密碼在哪裡呢?其實就在第一句的這13個字裡面,即: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慶曆四年是千古第一仁義皇帝宋仁宗的一個年号,巴陵郡就是嶽陽城,而密碼的核心焦點就在“滕子京谪守”這五個字上。說起來這還是一段曆史懸案:
這《宋史》記載,滕子京被貶到嶽陽做官是因為涉嫌貪腐。他原本是在大宋邊疆的泾州對抗西夏的地方領導,結果因為涉嫌貪污和私分巨額國家公款(大約有16萬貫之多,約等于現在的人民币4800萬元的樣子)而被宋朝的紀檢委查處,由于他位高權重、朋友更多,自覺處置不了的紀檢委于是把他的事兒捅到了宋仁宗那裡。
宋仁宗再仁義,聽到這事情也受不了啊。他立即派出專項工作組前往泾州調查此事,誰知道滕子京這家夥居然故意将所有會計賬本全部一把火燒掉了。這一舉動幾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真實寫照了,可證據被銷毀了,這下就“死無對證”了,工作組也無法再調查下去了,就隻好回京複命,如實向宋仁宗禀告一切。當時,滕子京的好友範仲淹很得仁宗信賴,範仲淹也是護友心切,忙不叠地替好友求情,仁宗一看這陣勢,又沒有确切證據證實滕子京的貪腐,扭捏了一陣後就把他貶官到了嶽陽。
王凱飾演的宋仁宗,這個“仁”字,你認為趙祯當得起嗎?(本文由頭條作者泊東原創)
到了嶽陽的滕子京并沒有消停,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大興土木,重修嶽陽樓。可當時湖南地方财政很窮啊,沒錢讓他搞。怎麼辦呢?他就開始加征賦稅,實行攤派,最終硬生生地讓他建起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嶽陽樓。為此,範仲淹在人都沒來的情況下,依舊支持好朋友的工作,洋洋灑灑地寫下了流傳千古的文學經典——《嶽陽樓記》,說滕子京在一年時間内就讓嶽陽城“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滕子京這也太厲害了。
當然,關于這件事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範仲淹就說滕子京是用公款辦公事,并沒有放進自己的腰包;而後來的宰相司馬光則說,滕子京雖然用公款辦了公事,但也為自己留下了不少,大概意思就是滕子京還是個貪污腐敗分子。那這件事我們信誰的呢?這兩個大佬可都是名人,說的話都具有一定的分量。
可我要說的是,我誰都不信。一個國家是要有法度的,即便是冤假錯案,那也必須依照國家法律進行相應的處分,至于處分錯了,那由國家賠償就是了,法治是不能玷污的,就算是封建王朝,“王子犯法”也應當“與庶民同罪”。滕子京在自己泾州任上用掉了4800萬人民币而沒有任何說法,當中央派出調查組時,居然膽大妄為銷毀所有證據資料,這是在公然對抗中央權威和國家法度啊,單憑這一點就足夠讓他死去活來的了。至于他貪污沒有,都可以暫且不論了。
範仲淹被稱為千古第一完人,個人是覺得很有瑕疵的。(本文由頭條作者泊東原創)
三、北宋滅亡的密碼和《嶽陽樓記》
北宋王朝是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典型時代,縱觀上下五千年,對文人士子像宋朝這般寬容的,絕無僅有。這個建立在唐末五代灰燼之上的小一統王朝(疆域太小,實際上并沒有大一統),給予了文人至高無上的尊崇。到了仁宗朝,這種寵愛士大夫的趨勢到達了頂峰:當時的宋朝官員(主要是文官)待遇獨步曆史,一個個不要灰色收入都能活得相當的滋潤,基本上隻要不去謀反,哪怕你貪污受賄浪費國家巨額資源,皇帝也不會拿你怎麼樣。以至于到了後來有一種讓人心酸的說法,武将開疆拓土三千裡,抵不上家裡考上一個進士榮耀。
宋仁宗的永昭陵。如果他知道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會發生靖康之恥,他還會稿共治嗎?(本文由頭條作者泊東原創)
滕子京就是在這樣優渥的環境之下當官的,所以他敢堂而皇之的貪污私分巨額公款,還敢膽大包天的銷毀所有不利證據,原因就在于他知道皇帝是“優待文官集團”的,出了再大的錯,稍微活動活動就不會有大問題,更何況自己朝中有人啊,還是範仲淹這種“深得朕心”的高官。他确實是生的年代太好了,假如一下哈,要是落在後世明太祖朱元璋手裡,他滕子京這樣整一個試試?!
宋朝建立之初,武将出身的趙匡胤還能嚴厲點對待貪污腐敗分子,還有些人會因為貪污腐敗被判處死刑。可到了宋太宗之後,就很少有判處死刑的文官了。及至仁宗時期,這種“文人優待”的原則幾乎到達巅峰,文官貪腐最重的刑罰就是杖脊(打闆子)、黥刺(臉上刺青)和遠配(流放老少邊窮地區)。比如宋仁宗天聖元年(1023年),都官員外郎、知漣水軍鄧馀慶,合門袛侯、三陽債主、監倉荊信,殿直、監興平縣酒稅何承勳、監進賢鎮酒稅易着明等都犯了該判死刑的貪腐罪,但最終僅僅是罰了些錢,打了頓闆子發配廣南牢城營就了事了。
範仲淹和滕子京的雕像,真正的好朋友果然能保持千年。(本文由頭條作者泊東原創)
北宋王朝的這種對文官集團的寬容,使得富庶的宋朝社會日漸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封建社會的監管能力本來就弱,文官集團在如此的優待之下,幾乎是毫無顧忌對社會底層進行壓榨,社會也正式進入了“學而優則仕”的頂峰,人人皆以當官和獲得權力為榮,從此冗官冗吏大增,進而導緻機構無限膨脹,吏治日益腐敗,統治階層日益腐朽,北宋王朝開始步入積貧積弱的局面。
到了宋神宗時期,王安石變法一度想改變這種狀況,但當時的頑固勢力十分厲害,導緻王安石變法在宋神宗死後就無疾而終了,成了中國曆史上有名的一次失敗改革。改革的失敗帶來的是朝政松弛、吏治腐敗、社會動亂的報複性增長,到了宋徽宗時期,皇帝本身的昏庸無道則更加加劇了這種摧毀式的堕落,最終才導緻了1127年的“靖康之恥”。
而範仲淹在《嶽陽樓記》裡言之鑿鑿的那種“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美好理想,當時的文官集團之中,又有幾人做到了半分呢?
先憂後樂,說得容易做起來卻難,包括範仲淹在内,有幾個人做到了?(本文由頭條作者泊東原創)
四、結語
個人始終認為,宋朝是我國曆史上一個被高估了的朝代,它的所有美好隻存在于文人士子的筆下,而對廣大百姓來說,始終還是離不開張養浩的那一句對封建王朝的結語: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文人之所以美化宋朝,是因為宋朝給了文人足夠的尊重和寵愛,像滕子京這種将4800萬國家财産揮霍而說不清楚去向的,都隻是官降一級了事,遑論其他?而對老百姓來說,不說水深火熱,生活也是十分艱難的,别的不說,我們就說被文人們稱為千古第一仁君的宋仁宗,他在位42年的時間裡就發生過三四十次農民起義,幾乎是年均一次的規模了,仁君如此,百姓何存?
如此腐化堕落的北宋王朝,又怎麼能夠在北有遼金野蠻生長的情況下安然生存?在宋徽宗和蔡京遍求天下“花石綱”以修建“艮嶽”(北宋徽宗時期的圓明園)時,“靖康之恥”顯然是不可避免的了,上一個千年華夏民族的哀傷由此已然注定。
如此的北宋,隻有士大夫而無其他階層,靖康之恥怎能避免?(本文由頭條作者泊東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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