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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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57年，杜甫經過艱難的跋涉回到鄜州羌村，見到了家人。他覺得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于是在《羌村》中寫下這兩句千古名句：

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

北宋的小晏看到這兩句，喜歡得愛不釋手，想“抄”過來，可是又不願抄襲得太明顯，就給改裝了一下，在《鹧鸪天》中寫道：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2

公元835年，小杜離揚州奔赴長安，與在揚州結識的歌妓作别，寫下兩首《贈别》，第二首深情地寫道：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

蠟燭有心還惜别，替人垂淚到天明。

還是這位小晏，在與情人送别時，無限含情地寫下一首《蝶戀花》。這一次，他又發揮了自己“抄襲”的本領，在結尾寫道：

晏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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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小晏的父親大晏也是“抄襲”的高手。中唐的白居易寫過《花非花》一詩，感慨人生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結尾寫道：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大晏行樂之餘，慨歎人生苦短，好景不長，寫下《木蘭花》一首，上阕結尾“抄襲”白居易這兩句，略作修改，即成名句：

燕鴻過後莺歸去，細算浮生千萬緒。長于春夢幾多時？散似秋雲無覓處。

2

“人面桃花”的故事流傳極廣。唐人崔護到長安參加進士考試落第後，在長安南郊偶遇一美麗少女，次年清明節重訪此女不遇，于是題寫《題都城南莊》一首，後兩句說：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大晏寫豔情詞，懷想心中的伊人，杳不可見，寫下《清平樂》一首，下阕結尾“抄襲”、改造崔護的名句，轉為己有，妙不可言：

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鈎。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周邦彥

中唐劉禹錫寫過《金陵五題》，成為金陵懷古詩的絕唱，第一首《石頭城》即脍炙人口：

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

周邦彥作為“抄手”，寫過一首《西河·金陵懷古》，硬是把劉禹錫的《石頭城》，鋪散開來，擴成兩阕：

佳麗地，南朝盛事誰記。山圍故國繞清江，髻鬟對起。怒濤寂寞打孤城，風樯遙度天際。

斷崖樹、猶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馀舊迹郁蒼蒼，霧沉半壘。夜深月過女牆來，傷心東望淮水。

然而，這還沒完。劉禹錫第二首《烏衣巷》，更是千古傳唱：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周邦彥照樣不肯放過，把這首詩的内容重組，放在《西河·金陵懷古》的第三阕，果然詞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寫道：

酒旗戲鼓甚處市？想依稀、王謝鄰裡，燕子不知何世，入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裡。

秦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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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科舉以詩賦取試，然而詩人考場上寫的應試詩，往往并不出彩。最有名的是錢起的《省試湘靈鼓瑟》，這首詩主要是最後兩句，特給力：

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北宋秦觀被貶郴州，駐舟湘水之浦，寫下《臨江仙》一首，下阕末尾直接照搬錢起的名句。他寫道：

獨倚危樯情悄悄，遙聞妃瑟泠泠。新聲含盡古今情。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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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盛行賞牡丹，其中晚唐羅隐寫的《牡丹花》，傳誦千古，最有名的是颔聯兩句：

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亦動人。

秦觀為崔徽像題寫《南鄉子》一詞，把後一句直接照搬過來，用來形容美女崔徽。他在下阕寫道：

往事已酸辛。誰記當年翠黛颦。盡道有些堪恨處，無情。任是無情也動人。

王安石

李白的七律往往不太出名，唯有一首《登金陵鳳凰台》傳唱千載，颔聯頗為精警：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王安石寫《南鄉子》，吟詠金陵古城，直接照抄這一聯的後半句，作為上阕的結尾。他寫道：

自古帝王州，郁郁蔥蔥佳氣浮。四百年來成一夢，堪愁，晉代衣冠成古丘。

可是這還沒完。王勃的《滕王閣序》震爍文壇，最後的那首《滕王閣詩》也至為精彩，結尾尤為悠遠：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王安石發揮“抄手”的本領，同樣把後半句照搬過來，作為下阕的結尾。他寫道：

繞水恣行遊。上盡層樓更上樓。往事悠悠君莫問，回頭。檻外長江空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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