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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長安的認識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1-20 18:30:24

作者: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 李家琦

關于長安的認識(最重要的是什麼)1

《長安十二時辰》,果真于十二時辰之内,拍出四十八集的故事,浩浩湯湯,說是過了一日,卻宛若過了一生。

漫漫唐史二百八十九載,單單挑出這一日來講故事。這一日卻不是别的日子,而是上元節,大唐最熱鬧最繁盛的一天;故事也不是發生在别處,而是在長安,大唐最熱鬧最繁盛的一城。宇宙鴻蒙凝于一刻又漫漫開散,時間與空間、瞬息與永恒,交織得何其巧妙!

《長安十二時辰》講的是幾波人搏命的故事,此處正塵土飛揚地厮殺起來,卻總能在刀尖上聽尋常百姓道一句“上元安康”。每一句“上元安康”都發自真心,意味深長,仿佛太平,又仿佛粉飾太平。這正是一種厚重深沉中的拂袖而去,便如同“長安”二字。

且單說“長安”二字,一陽平,一陰平,一昂揚,一清亮,讀來即感古韻,英氣十足而渺遠悠長;再想其“長治久安”之意,十三朝古都之史,曆史賦予的意蘊,唯“長安”得天獨厚,叫人見之而心中濤湧,想起千年前的種種,想起活在曆史裡的大人物和小人物。便是肅殺之氣也柔和,便是市井繁華也莊嚴,便是眼前兇險也略略心安,凡所知者,莫不偏愛此城。

故事中的時空感、意象的曆史感、情節的懸疑感、制作的現代感和高級感……拼命交錯,呈現出的作品才無與倫比。

此為叙事之匠心。

一個死囚,一個少年名士,素昧平生,叙談片刻後,不僅能彼此交托性命,還押上了整個長安的安危。這是兩個不一樣的英雄,在兩種人生的極端,惺惺惜惺惺。

張小敬臨危受命,其一是長安之危,一個是他自己性命之危。連他自己都說了,吃完這碗水盆羊肉,下一頓恐怕“隔着一碗孟婆湯了”。可就是如此,他也要在最後一日盡力做“守長安的兵”,正所謂“向死而生”。就是這樣一個死守關隘唐旗的老兵,一個十年的“長安不良帥”,一個為刀尖上添血的硬漢,在搏命途中,低吟一首詩,詩曰: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

李必,高門望族,太子伴讀,少年天才,執掌一司,前途無量。但此人執拗,或者說,發自内心地正直。開始他也知道要步步經營以保未來為相能守護大唐,但随着故事的發展,他抛棄了顧慮、規矩、前程,最後還想抛棄性命。在這十二時辰中,他的使命是守護長安百姓,那就要不遺餘力、義無反顧。這讓人梁衡想起寫瞿秋白的一句話——“偏偏以柔弱之軀演出了一場泰山崩于前而不動的英雄戲”。

此二人全劇交流甚少,全靠同樣的信念在支撐彼此。這樣不在乎未來也不在乎性命,在末日裡抵抗又在末路上堅持的英雄氣,最能直擊人心。

此為動情之處。

你看那色調也講究,再喧鬧再明亮的場景,也叫它用色不那麼飽和,一見知古色。明明是花車歌舞,紅綢粉黛,卻偏是一襲碧色舞裙,幾把暗黃紙傘;明明是華燈初上,熙熙攘攘,卻偏偏聚焦于一點油燈微光。反過來,若是正面人物,即便再兇險再悲壯的時刻,也不讓畫面濃雲蔽日甚或是風雨如晦,而是透出一道明亮橙黃的陽光,這陽光,宛若來自寒冬裡的大晴天,溫暖而淩冽。

冷與暖,鬧與靜,危與安,正與邪,片刻不分,相互折中,這是《長安十二時辰》的中庸之道。《長安十二時辰》的故事,在大唐盛世中透着隐隐哀傷和深深無奈,又在這些哀傷和無奈之上,有一種堅決秉持的英雄氣,或謂“初心”。這是每一幀畫面都在講述的。

此為光色之美。

《長安十二時辰》的許多細微之處都可圈可點,其中以道家哲學和詩歌文學最為突出。

唐朝初年,漢文帝、漢景帝、唐太宗、唐玄宗以道家思想治國,盡廢前朝苛政,使人民休養生息。李必的道士造型頭戴芙蓉冠,采用子午朝向簪法,一身青衣,一握拂塵,翩然世外。但準确說,這裡的李必是一位道家學者,在風波平定之後,暫歸山林的結局,也印證修道者的心境。而劇中聖人的思想更是不同尋常,他意圖分江山給天下人,交權給右相,透露出一些君主立憲制的影子,也很有道法自然、君主無為而治的意思。

唐代是詩歌的鼎盛時期,劇中雖無李白此人,但詩仙“唱”完了整個故事。《清平樂》寫聖人與“嚴太真”(原型為曆史上的楊貴妃)的生活,禁庭春晝,理殘妝,舞霓裳,美人得君王,可士不得志,一腔熱血隻得郁結于中,令人何其忿忿!一曲《短歌行》寫“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滿”,人生苦短,大唐又何能千朝萬代,寫着極盛的時代,暗喻衰頹之勢,隐隐悲涼。再說《長相思》,寫相思之苦,極盡悲苦凄怆,又在政治上似有寄意,望月空歎,魂飛之苦,便全“在長安”了。更有《俠客行》,“趙客缦胡纓,吳鈎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不必多言,一段詩文念下來,觀衆便懂了,這寫的便是今日的長安。

飄逸而浪漫的李白詩,輔之以叮咚玲珑的配樂編曲,有時極美,有時蒼涼。最後引用賀知章的《回鄉偶書》,“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鬓毛衰”,這是多少人自幼熟能成誦的詩句,緻仕還鄉,有多少的意難平啊,又是釋懷又是蒼涼。此詩一出,必定催人淚下。

一邊是道學超然物外,給整個緊張的故事平添一些飄逸感;一邊是文學珠玑之美,渲染整個的氛圍,或是繁華,或是不平,或是蒼茫,或是悲怆。

此為古韻之美。

所謂電影質感、時空感、光色之美、古韻之美都是最初給人帶來新鮮感的事物,當觀衆們對其視覺沖擊之劇烈、其時空安排之巧妙、其末路英雄之動容習以為常,當這種令人“歎為觀止”的力量漸漸散去,《長安十二時辰》的吸引力又是什麼呢?或許這時候剩下的才是靈魂,才是一部影視作品能夠在人心中留下痕迹、成為經典的理由。

這裡的人物,複雜而真實,就像魯迅先生評價的《紅樓夢》:“其要點在敢于如實描寫,并無諱飾,和從前的小說叙好人完全是好,壞人完全是壞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林九郎雖然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卻對政治有一番獨到的見解;何監雖然一心守護大唐,卻也在官場上圓滑過,也要舍了今日長安百姓的性命,留一相才給大唐的來日;聖人雖然昏聩,不理政事,沉迷聲色,但也心中有清晰的算盤,要将江山交給可靠的人;姚汝能雖然為右相做暗樁,背叛台子和舊友,卻善根未除,念着家族榮耀……作惡事的人事出有因,仇根早埋;行善的人也會行差踏錯,心内糾結。大奸就一定大惡嗎?至善就必然至美嗎?誰也不知道。在“長安”,沒有人的善惡是絕對的和純粹的。這更像是一種冷靜而公平的展示,講故事的人沒有預先給所有人設定好正面或負面的角色,隻是講罷了,至于認同誰,由聽故事的人決定。

整個故事都穿插着“選擇”與世無兩全的概念。家還是國?孝還是忠?兄弟還是大義?保長安還是保大唐?顧今日安危還是顧千秋萬代?劇中人物說,“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長安十二時辰》拆穿了人世間很多的美好,你想象和向往的“不負如來不負卿”,皆是水月鏡花,不是努力就能夠周全,在很多時候,不得不做出選擇。

長安是那麼美好繁盛,同時又那麼殘酷無情,這就是活生生的現實啊!在守護長安的這十二個時辰裡,張小敬割舍了自己的親人、兄弟、戰友,以及體膚,這是何等斷腸之痛啊!面對那麼多放棄長安的理由,他還是選擇了最初的信念­——他是“守長安的兵”,活一日,守一日,哪怕心灰意冷,衆叛親離,也“九死無悔”。李必在這十二時辰中亦是如此。他的糾結更為錐心,若是懲真兇,就可能牽連到對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師;若是求真相,便要破規矩,牽累太子與大唐的未來……可他還是要堅持,即便犧牲自己的前程,放棄再來日推行新政重返盛世的理想。

沒有兩全,雖然選擇艱難而疼痛,但堅持自己所選擇的,選擇自己所堅持的,這或許是《長安十二時辰》告訴我們最重要的事情。

《長安十二時辰》給人的震撼是經久不息的,從服道和場景設計、台詞的考究、拍攝制作等等,所有微妙而精緻的細節搭成巨制。情節、人物、時間、空間……交織着具象和抽象的感官體驗,多方位的美感一齊襲來。這是一部有靈魂的作品,而它的靈魂是最重要的東西。如果說一部作品能夠在人心中留下什麼痕迹,那也許就來自靈魂的沖擊。(李家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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