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必須要承認這樣一個事實:當年的漢朝和匈奴雖然總打仗,但漢朝百姓與匈奴百姓之間的關系絕對沒有我們今天一些人想象的那麼可怕。比方說,發起反擊匈奴戰争的漢武帝就重用匈奴族的大臣;比方說,匈奴總愛給被他們捉去或者投降匈奴的漢人找老婆。
然而,從遙遠的2000多年前的漢代到今天,在這兩個問題上,我們一直是戴了有色眼鏡的。比方說,張骞的匈奴妻子在漢史裡接近于空白;比方說,我們今天的一些影視作品,依然保持了漢史對于張骞的匈奴妻子,進而把漢朝百姓與匈奴百姓的關系搞得很“緊張”。史籍的态度仍然在漫長的歲月裡慣性着我們的思維。
結果有這樣兩類:一是張骞的匈奴妻子在現代的文學或者影視作品裡仍然不被提及,讓很多人都不知道張骞還有個匈奴妻子;二是把這個事兒“處理”得過了頭,讓張骞的匈奴妻子早早地在史料裡“離開”了我們。
第一點我們不多說,大家都能明白。第二點我們可舉一例:張骞要從匈奴人那裡逃走,他的匈奴妻子幫助了他,後來,張骞成功逃離,可他的匈奴妻子卻被單于抓起來嚴刑拷打而死。
文學作品可以虛構曆史,大多數時候為的就是賺點觀衆的眼淚,但這很不實事求是。公元前139年,張骞率領百餘随從,從隴西(今甘肅臨洮)出發西行進入河西走廊,去為漢帝國尋找理想中的軍事合作夥伴。那是一場生死未蔔的行程,似乎是張骞在河西走廊未來及深吸一口氣,迎面而來的匈奴騎兵就将他們活捉,并将他們押送到匈奴王庭(今内蒙古呼和浩特附近),交給了當時的匈奴首領軍臣單于。
我們今天說,單于為使張骞打消其出使大月氏的念頭,進行了種種威逼利誘,還給張骞娶了匈奴的女子為妻。這話似乎很“在理”,但卻沒道理。
說到這裡,我們可能已經涉及當時漢朝與匈奴的一個“秘密”,它是我們今天很多史學家都沒有關注過的内容,即是漢朝與匈奴對待戰争與百姓的态度,一碼是一碼,兩者之間并沒有太多的牽扯,軍隊打軍隊的仗,百姓活百姓的人。匈奴人不殺張骞、漢武帝重用金日磾等人,以及張骞能領着個匈奴老婆回到漢地并且成為英雄都強有力地說明了這一點。
這是一種多麼寬松的政治氛圍,是足以讓人羨慕的,但我們的曆史卻被很多人忽視了。
草原上的日子不好過,而張骞等人卻在匈奴的掌控中度過了十年的遊牧生活。這十年,他縱然牢記漢武帝所交給自己的神聖使命,“持漢節不失”,但能堅持下來,當然有着匈奴的妻子給予他的安慰與溫暖。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張骞出逃時才帶上了匈奴妻子。
匈奴人給張骞找老婆很“人性”,張骞出逃帶匈奴老婆也很“人性”,人性在這裡成了一個自然而然地、互相彌補和延續的過程。而漢朝的做法同樣也是如此的。
依據《史記》、《漢書》,張骞在公元前126年從西域歸來,為漢武帝帶回了豐富的有關西域政治、經濟、文化等信息。被漢武帝封為太中大夫;公元前123年,漢武帝命張骞随衛青軍攻打匈奴,因“知水草”,又被封為博望侯。
故鄉對于我們每一個人來說隻有一個,但還有一句話說是“人生處處都是故鄉”,對張骞這樣的偉大行者來說更是。
從史料看來,張骞是今天陝西漢中城固人無疑。在那裡,有着一段有關他身世的傳說:公元前175年2月2日,張骞在城固縣博望鎮白崖村出生了。他的父親名叫張漢林、母親胡氏,他還有個弟弟,一家四口種地為生。張骞從小就很聰明,長大後做小本生意養家,有一次坐船遇到大風浪,船翻了貨物被沖走了,他身無分文,走投無路時,碰上漢武帝招兵,他就去了。
“到了公元前139年,聖旨一下,他就出使西域,從西方帶回陶器大豆大蒜石榴西葫蘆等。他出使西域九九八十一難,回來就剩他和一個随從。文到天官武到侯,他就被封了侯了”。
漢代規定,諸侯王、列侯隻有在一年中十月份可去京城朝見述職,别的時間都要在封地呆着。這是為了讓他們“屏護朝廷”,更好地鞏固“家天下”。被封了侯張骞當然也不會是個例外,他必須帶老婆孩子到方城生活。
方城縣是河南省南陽市下轄縣,位于河南省西南部。南陽盆地東北出境之要沖,南依南陽市宛城區,北鄰平頂山市,被稱為南陽的北大門。張骞就這樣與方城結緣了。
今天,每逢盛夏時節的傍晚,一些方城人就會來到縣城西南的張骞廣場消夏避暑。21米高的張骞塑像威嚴地屹立在廣場中央,手持竹簡,腰挎長劍,面西背東,平靜而安詳。這與當地流傳的張骞的故事,一起構築了人們對2000多年前大漢王朝的那段公衆記憶。
有一個傳說是這樣的:張骞在出使西域前,曾經來到方城縣在楊樓鄉一帶收購絲綢。有一回,張骞等人在楊樓東邊的圪撂街采購絲綢返回時,遇到了強盜。人地生疏,張骞他們憑自己的力量是很難對付那夥強盜的。但他們很幸運地遇到了當地一位叫賈福的熱血青年。
路見不平一聲吼,賈福拔刀相助,和張骞他們一起面對強盜。結果是:賈福的肚子被強盜砍開,腸子流出一尺多長。然而,這位英勇的青年用手盤起腸子,用氈帶勒住,仍然與強盜作戰,直至張骞馬隊脫身,才倒地而亡。
後來,張骞被封了侯帶着匈奴妻子來到方城生活,自己花錢修了一座“賈福廟”,還把當地的一條河改名叫作賈河。
公元前121年,張骞奉命跟随李廣率軍出右北平(今河北東北部地區)進擊匈奴。但這一次,命運沒有再次青睐張骞,因為作戰失利,他被貶為庶人。但他的封地還在,“黜爵”而未“黜地”,并在前公元119年受命為中郎将,率将士300人,牛羊萬頭,币帛數千萬,第二次出使西域。而他的封地以及再次被重用,當然能為其子孫提供衣食蔭護。
還有,公元前115年,張骞從烏孫歸漢後的第二年(前114)就離開了人世,這中間也并未發生什麼變故。這也是張骞的後代們紮根方城的條件和理由,雖然,他們的身上有着匈奴的混血,但自始至終漢朝都沒有在乎這一點。
據當地人講,博望鎮原本留有很多和張骞相關的遺存,博望鎮老街上,原有地名大公館、倉房院、馬号院,都有老建築留存,相傳是張骞當年封在此地時建的,用來自用和招待客人。但很可惜,這些遺存今天都已不存在了。所幸的是,在今博望鎮一些張姓村民的家裡,還供奉着張骞先祖的牌位,而且幾乎所有人家牌位兩邊的對聯内容基本一緻,上聯為“博畄受封流芳遠”,下聯為“固鞏遷居世澤長”,橫額是“張公百忍”。
祖先的榮耀就這樣在2000多年後的今天被代代流傳了下來,濃縮在了這幅對聯裡,久遠而且深刻。據當地政府部門統計的數字,至2010年,在方城縣博望鎮周圍的殷莊等村落,居住着的張骞後裔836戶共計3908名。
面對張骞的牌位,他們“供上牌位,逢初一十五,一天三趟燒香。平時天天晚飯以後燒香”,讓祖先的記憶在缭繞的香煙裡,平實而淡然。甚至,在2009年時,他們還派出代表,前往張骞在城固的老家進行了又一次的“認祖”。曆史在這裡同血脈的親情同行,如同位于方城縣縣城西南占地80畝的張骞廣場,不僅為當地群衆提供了一個良好的休閑娛樂場所,也為途經此處的外地人洞開了一扇了解方城的窗口。
好了,有關張骞後裔的故事我們在這裡可以打住了。
《史記·大宛列傳》:“骞還到,拜為大行,列于九卿。歲餘,卒。烏孫使既見漢人衆富厚,歸報其國,其國乃益重漢。其後歲餘,骞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于是西北國始通于漢矣。然張骞鑿空,其後使往者皆稱博望侯,以為質于外國,外國由此信之。”
意思是:張骞(第二次出使西域)回到漢朝,被任命為大行,官位排列在九卿之中。過了一年多,他就死了。(跟随張骞而來的)烏孫使者已經看到漢朝人多而且财物豐厚,回去報告了國王,烏孫國就越發重視漢朝。過了一年多,張骞(在出使烏孫時)派出的溝通大夏等國的使者,多半都和所去國家的人一同回到漢朝。于是,西北各國從這時開始和漢朝有了交往。然而,這種交往是張骞開創的,所以,以後前往西域各國的使者都稱“博望侯”,以此取信于外國,外國也因此而信任漢朝使者。
博者大也;望者,威望、誠信也。在西域人民将漢朝的使者都稱為“博望侯”的那一刻,絲綢之路也成了人心所向、衆望所歸的商貿、文化與和平之路。而作為鑿空西域的大漢使者張骞,在這條路上,不管是哪裡都是他的故鄉。如今,在城固張骞墓旁的矮房上挂着一雙大鞋,鞋子足足有二尺多長,正是它,踩出了2000年前的中國腳印。(文/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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