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色歸讀 侵權必究,授權轉載見文尾。
很多人都知道孔子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這裡的“養”,從謙和一點的角度可理解為“奉養、供養”;站在“聖人”居高臨下的視角,則有“蓄養、教養”的意思;一般采用平和折中的解釋,意為“相處”。
這句話的整體意思就是:隻有女人和小人最難同他們相處。過于親近、寵溺,他們就會驕縱、不知道謙恭遜讓;對其疏遠、遠離,他們又會心生怨恨!
以現代人的視角來理解,這句話是極為偏頗、近乎荒謬的。魯迅先生就曾辛辣地諷刺孔子這句話的衆多擁趸:“女子與小人歸在一類裡,但不知道是否也包括了他的母親?”
儒學博大精深,是中國幾千年文化的主要載體和集大成者,其包含的人道、仁道、和諧等思想的是中華民族的巨大精神财富。
但是毋庸諱言,在幾千年的封建社會中,對婦女不公平不合理具有普遍性,孔子及其思想學說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以緻後來演變為“男尊女卑”、“夫為妻綱”、“女子無才便是德”等男權至上的理論體系。
“小人難養”很容易理解,“小人”就是《農夫和蛇》裡面的“蛇”,他們一般卑鄙無恥、龌龊下流、見利忘義、背信棄義,是一夥沒有原則、正義、是非之分,隻講利益得失,“有奶便是娘”,内心“常戚戚”的蠅營狗苟、勢利之徒!
問題是一輩子“克己守禮”,主張“仁愛”,講究“恕道”、提倡謹言慎行的孔聖人為什麼如此生猛、鮮明地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公開否定甚至可以說大罵天下所有女人呢?
要知道他一向與人為善,大力倡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躬自厚而薄責于人”等等,女人們怎麼得罪了他呢?
其實,不是孔聖人與女人有什麼深仇大恨!主要是局限于孔子所處年代的時代和文化背景,是一種以男權為中心的社會結構。女性大多數沒有受過哪怕最基本的教育,對外界事物陌生,被知識所屏蔽,經濟地位低下,又沒有什麼謀生技能,而孔子這類所謂“聖人”,對自己和别人的要求自然遠比常人高。
基于當時的社會現實,在孔子看來,女人就該克勤克儉、任勞任怨、謹言慎行、相夫教子,最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活中女子有任何凸顯自己個性、風采和能力、提出自己見解和主張、埋怨或責難男人的行為舉止都是“逾矩”的,甚至是大逆不道。
女人的任何自主性、嘗試或實際的自我訴求和抗争在孔子看來都是不合時宜,不得體的。正是這種對女人的輕視和歧視,孔子就感覺到和女人相處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近,近不得;遠,遠不得。
對她們太愛護了,太好了,她就恃寵而驕,不知天高地厚,挑戰你、冒犯你;對她不好,她又埋怨個不停,說你對不起她,恨死你,至死方休。結果是男子在與女人相處時,度不好把握,不是“過”就是“不及”,動辄得咎,所有“女子難養”也就呼之欲出!
《論語·泰伯》中有一段話,“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于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用現代漢語來講就是:周武王說過:“我有十個幫助我治理國家的能臣。”孔子說:“人才難得,難道不是這樣嗎?唐堯和虞舜之間及周武王這個時期,人才是最盛了。但十個大臣當中有一個是婦女,實際上隻能算九個人而已。
注意這裡周武王說的“亂臣”不是通常說說的“犯上作亂”、“亂臣賊子”的亂臣,恰恰相反,指的是是善于治理政事的能臣賢佐。
這段話中的“婦人”就是周武王之妻邑姜,主管内務。相傳邑姜道德賢惠,母儀天下。周武王取得江山,論功臣十人,他自己都認為邑姜應該計算在内。哪知孔子在論述時,點到十人,說邑姜是婦女,就不算了,隻能算九人。
據說邑姜是個聖女,《大戴禮記·保傅》篇裡面說周後邑姜懷周成王的時候,“立而不跂”,站立的時候,兩腳跟穩穩着地不會翹起;“坐而不差”,坐的時候兩腿絕對不會分開;“獨處而不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也能端莊謹慎地不把腳伸長,也就是慎獨、不放肆;“雖怒而不詈”,即使她不高興,也絕對不會罵人,即口業很清淨,不出污惡之言。
可以看出,邑姜是個道德無雙的聖女,所以她世世代代受後人禮敬,直到今天她的神主還被供奉在山西省太原市的晉祠裡。
就是因為邑姜是“婦人”,孔子沒有把她算進去,雖是封建男權社會,但小看女人也是要有個度,當時鄉野女子沒文化,你孔子可以小看;家庭婦女絮絮叨叨,你可以說她難相處,但孔子對母儀天下的國母邑姜依然這麼輕忽藐視,隻能說明孔子對婦女有一貫的成見和歧視。
孔子對“女子難養”這種性别歧視觀點當然是由當時以男權為中心的社會經濟基礎和文化生态決定的,但是其個人經曆和家族傳統強化了他内心的這種偏頗看法。孔子家族從其父親叔梁纥[hé]開始就連續出現三代或四代的“出妻”(出婦)行為,盡管曆代儒家弟子都試圖淡化和遮掩這些史實。
中國古代的“禮法”規定丈夫有權将違犯了“七出之條”的妻子強制趕回娘家,叫做休妻,因為其行為依據是“七出之條”,所以也叫“出妻”或“出婦”。
孔子父親叔梁纥曾娶了一妻二妾。首先娶施氏女為妻,一連生了九個女兒;于是納了施氏一丫環為小妾一号,生一個跛腿兒子伯尼(又名孟皮)。六十多歲才跻身“大夫”之列的叔梁纥,顯然覺得伯尼作為貴族繼承人很不體面,因而66歲時娶了顔家18歲的三女兒顔征在(孔子母親)做小妾二号。
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記載“(叔梁)纥與顔氏女‘野合'而生孔子”,這裡“野合”不是在野外苟合的意思。古俗認為:年過六十四歲結婚,不合禮儀,叔梁纥與顔征在就是這種年齡相差較大、不合禮儀的“野合”婚配,也就是礙于禮法沒法舉辦正式婚禮。
《孔子家語》的《後序》中就明确提到叔梁纥“出妻”的事實,但具體“出”的誰,沒有交代得很清楚。不過從孔子繼承了貴族的身份、作為頂戶的男丁能夠與孔母生活在一起、孔母死後孔子能将父母合葬于防等史實來看,叔梁纥出的應該是正妻施氏或小妾一号,而不是孔母顔征在。
至于孔聖人本人“出妻”在正史《禮記·檀弓上》有明确記載載:“伯魚(孔子之子孔鯉,字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夫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魚聞之,遂除之。
孔子原配妻子亓官氏(孔鯉生母)屬于被休之人,過了一年就不應該再哭,兒子孔鯉在喪期滿後依然為死去的母親哭泣,孔子聽到了就很不高興地說:太過分了!唯唯諾諾的孔鯉聽了父親的教導馬上“改過自新”,不哭了!
孔鯉的生母被孔子所休,他長大後學樣父親孔子,也把自己的老婆——孔伋(孔子孫子,字子思)的母親休了。孔鯉盡管在學問方面遠遠不及父親和兒子,但在出妻方面繼承孔家的“優良”傳統,做得毫不遜色。
《阙裡述聞》記載:“伯魚(孔鯉)前妻無德……妻不可化,乃出之。後妻賢,生子伋。”這說明孔伯魚是出過妻的,第一任妻子德行不佳,後來被出。
孔子的孫子、《中庸》的作者“述聖公”孔伋(字子思)做得更絕,其“出妻”死後幹脆不讓自己的兒子孔白(字子上)“喪其母(為母守喪)”。孔子思的兒子孔子上是前妻所生,前妻是被出的,所以在她死後,子思不許子上為生母戴孝。
依照儒家“禮法”,“為父後者,為出母無服”。既然她已經被休了,就不是我(孔子思)的老婆了,你(孔子上)是我的“後人”,當然她也就不再是你的母親了!這就是《禮記·檀弓篇》記載的“子上之母,死而不喪。”。
孔子在古代被尊奉為“天縱之聖”、“天之木铎”,被公認為最博學者之一,後世統治者尊其為“大成至聖文宣王先師”、萬世師表。曆代的孔氏門徒及儒學擁護者,很多人不能接受這些孔門出妻的史實,為孔家辯護的有,破口大罵小人污蔑孔氏家族的也有,他們尤其不能忍受聖人飄飄白衣上的“污漬”,至少對孔子出妻是堅決否認的!
所以在孔氏祖孫幾代出妻問題上,一直存在“三代”或“四代”出妻的争議,也就是算上孔子就是“四代出妻”,不承認孔子本人有過出妻行為就是“三代出妻”。其實,聖人也是人,也要吃飯、結婚、生子,為何不能休妻(離婚)呢?
話又誰回來,不管三代還是四代,孔氏家族對女子的冷漠無情是顯而易見的!在他們眼裡,妻關系跟朋友跟朋友關系差不多——“合得來就合,合不來就分”,如此而已。
說句題外話,不光孔氏祖孫三四代,孔子的儒家門徒及其孔裔後世子孫出妻的也不少。比如孔子的得意弟子宗聖曾子(曾參)也曾出妻。其原因是他老婆蒸給他吃的梨子沒有蒸熟,還有一說是曾子是因為其妻在“殺豬食子”的問題上對下一代(曾參的兒子)說謊而被休的,總之根本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原則性問題。
另外,被尊為“亞聖“的孟子也曾因偶然碰見其妻在卧室裡“踞坐”(也就是把腿張開、伸長坐着),不合古禮而“欲出妻”。孟母小時候曾經為教養孟子曾經“孟母三遷’,可見是個賢德的人,她知道後把孟子痛罵一頓,孟子休妻的打算才作罷!
由此可見,孔子無疑很偉大的至聖先賢,但是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并不是“完人”,即使他沒有出妻,也不是完人,世上根本沒有完人一說!一方面,局限于他所處的男權至上的時代背景;另一方面,他從自己豐富的人生履曆和家族傳統體驗,讓他發出了那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千古抱怨,得出“唯女子難養”的錯誤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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