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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色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19 12: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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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版權歸作者所有

出色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往往以獵物的姿态入場)1

《風眼蝴蝶》作者:嚴雪芥

  文案:

  “最頂級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态入場。”

  *

  台風天,陰雨巷。

  姜蝶來參加契約男友的生日趴,結果被台風困在這裡。

  大家索性整夜瘋玩,仗着是别墅,把嗨歌放到最響。

  淩晨三點,一直毫無動靜的二樓房門被打開。

  陰影裡一個青年靠在拐角,眼皮困倦地耷拉着。

  “能小點聲嗎?”

  他帶着未睡醒的鼻音,還是顯得過分冷淡。

  在場的女孩除了姜蝶,無不偷眼瞧他,暗自臉紅。

  “這誰啊?”

  男友介紹:“我們學生會長,蔣閻。”

  *

  派對到破曉時分,衆人在客廳醉作一團。

  蔣閻從樓上下來,卻見姜蝶是唯一清醒的那個人。

  窗外暴雨如注,她的語氣濕答答的,故意問他。

  “他們都叫不起,我早飯做多了,分你一起吃?”

  蔣閻一瞥她煮成蹿稀似的白粥……

  “謝謝,不過我不愛吃。”他看着她的臉說,“寡淡。”

  姜蝶氣鼓鼓,這是在說粥,還是在說人?

  *

  台風最兇猛的一晚,衆人圍坐一起玩桌遊。

  狂風肆虐,别墅突然斷電。

  姜蝶有夜盲,四處抓瞎時,男友突然抓住她的手。

  他反常地給了她不必要的溫柔,食指輕撓她的手心安慰。

  很久以後,姜蝶才知道——

  那一晚,趁黑暗偷将手伸過來的人,是蔣閻。

  *

  高嶺之月白切黑 x 清純釣系黑切白

  她是隻自作聰明的蝴蝶,一頭撞進暗潮洶湧的風眼。

小說正文片段:

姜蝶拉開收納櫃,指尖緩慢地劃過一排甲油,最後頓在藍色的瓶身上,将它抽了出來。

  一擰開蓋子,甲油的膠味散開,困在四方小窗台,瞬間就被對面那戶飄過來的油煙味吞沒。

  老式狹窄的鴛鴦樓,氣味總是互相打架。

  姜蝶對這混合的味道習以為常,蹲在鋪着白色軟毛墊的藤椅上,哼着歌開始給腳趾上色。

  在外人面前她從來不敢開嗓,自從升旗儀式連國歌都唱走調之後,姜蝶就知道自己有多五音不全。

  因此一群人去KTV,她自覺成了在角落鼓掌的那個。

  别人讓她點歌,她面不改色說我點了,不想插歌,你們唱就行。一邊還“貼心”地給大家點歌順便頂一頂。

  結果直到散場,她都沒能唱上一首,大家說下次你得頂啊!不然白來了。

  姜蝶眨眼笑道,誰叫你們都太會唱,跟聽live的票價比我還賺了。

  衆人被誇得雞皮疙瘩掉一地,下次唱歌時堅持還要叫她,被姜蝶笑着婉拒。

  無用且費錢的社交沒必要去。那次會參加,完全是因為當時大一剛開學,免不了之後某堂課缺席需要托人點個到,得混個好印象。

  姜蝶邊給塗好的顔色上封層,邊發散地想着些有的沒的。窗外起了風,檐下挂着的風鈴丁零當啷撞在一起,提醒着她快到出門的時間。

  穿什麼去赴約好呢……姜蝶觸目所及她的房間,椅背,懶人沙發,縫紉機,有點空閑的地方都挂滿了随手一放的衣服。

  一切都亂糟糟的,唯獨穿衣鏡前的那一小片空間幹幹淨淨,還綴着鮮花。

  那是她平時出門前的戰場,也是她錄制穿搭會被拍到的地方,必須得光鮮亮麗。

  姜蝶最後挑了件收腰的拼接裙,上身一字肩,下身是略緊的A字型短裙,整體剪裁宛如一隻張開的黑白蝴蝶。

  這是她為自己量身手作的裙子,還特意在大腿處镂空了一小部分,穿上時瑩白腿根上的藍色蝴蝶刺青若隐若現。

  姜蝶在鏡前臭美地照了幾番,覺得還欠缺點東西,艱難地跨過滿地狼藉,在化妝台前摸到一根銀鍊子,将它環在了腿上。

  大功告成!

  最後再噴上香水,驅散衣服沾上的複雜味道。揣上帆布包,把洗漱用品、化妝品,以及準備好的禮物統統塞進,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客廳的盡頭,另一間房門大開着,蚊帳裡的人影正在午睡,聽到腳步聲下意識翻了個身,卻沒有睡醒的迹象。

  淡薄的蚊帳被窗外的風卷起,打了個旋兒。

  姜蝶上前扣好窗栓,寫了張便簽紙貼在她的床頭——

  “媽,我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會,明天才回來。不要擔心。”

  *

  姜蝶要去參加的,是契約男友盛子煜的生日會。

  他們雖是同級生,卻是不同專業。姜蝶學習服裝設計,盛子煜攝影出身。在偌大的學校裡都難碰到面,偏偏在一次線下的紅人博主聚會上相遇。

  高考畢業後的暑假,姜蝶就決心在網絡上經營穿搭視頻号賺錢。之後總算做起來了,隻是流量不溫不火。那次能被邀請是誤打誤撞,活動在花都舉辦,人數不夠,主辦方拿她湊個人頭。

  因此,現場沒人願意搭理她,正尴尬地不知所措時,姜蝶轉頭瞥見了角落裡的盛子煜。

  他的樣貌在他們那一屆新生裡算是比較出挑的,後來又進了學生會,算是小半個風雲人物,姜蝶對他有印象。

  在這種場合,尬聊總比落單強。

  姜蝶故作熟稔地湊上去搭話道:“嗨,我在學校裡見過你。沒想到你也是博主。”

  盛子煜也尴尬得要死,見狀松了一口氣,熱情道:“一個沒什麼名氣的攝影号而已。我們要不要互相關注下?”

  兩個鑲邊的小透明在聚會一角抱團取暖,為了顯現自己沒有白來,他們倆拍了合照,當作這次聚會的碩果發了微博。

  然而,這條微博卻莫名其妙成了他們點贊評論量最高的一條。

  “兩位how pay!”

  “夢幻聯動!我喜歡的博主們互動了啊啊啊啊!!”

  “靠這是什麼小言劇情,觥籌交錯的晚宴上遇到風流俊秀的大佬,兩人碰杯紅酒,蓦然回首,竟是那個曾在食堂和自己搶一碗番茄蛋湯的男同學。”

  ……

  之後姜蝶又試探性地發了幾條關于盛子煜的微博,帶着點他們的互動,果然每條人氣居高不下,粉絲數也開始大幅增長。這些人樂于看見她和盛子煜互動,風雨無阻地留言說: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祈求你們在一起。

  于是姜蝶玩笑地跟盛子煜說:“要不我們就在一起吧。”

  盛子煜當即吓得鏡頭一抖:“你……你暗戀我?”

  “我指的在一起,是逢場作戲。”姜蝶語氣變得認真:“現在網紅不都講究個人設或者賣點什麼的,既然大家喜歡嗑我和你的糖,我們就幹脆販賣愛情。流量上來了就有錢賺,幹嘛和錢過不去?”

  就這樣,他們一拍即合,成為了純營業情侶。

  随着知名度打響,兩人在學校裡也得僞裝着這層身份,不然就會“人設崩塌”。

  姜蝶還得時不時編點甜蜜段子,必要時拍支vlog,就像盛子煜這次的生日,她作為他名義上的女友,完全是帶着拍vlog撒撒糖的任務去參加的。

  因為有這層目的在,盛子煜也不好随便糊弄生日。為了造勢,他特地在花都對岸的鹽南島租了一棟别墅,邀請了一衆校裡校外的好友,還有個别網上認識的博主。

  而姜蝶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一衆邀請的人當中,看見饒以藍。

  *

  姜蝶達到約定的花都碼頭時,第一個看見的人便是饒以藍,還以為自己眼花。

  盛子煜正在碼頭邊上招呼人,姜蝶拉過他的胳膊,壓低聲音問:“你怎麼會邀請饒以藍?”重點是她還願意來!

  “no no no。”盛子煜聳肩,“确切地來說,我沒邀請她,是她主動想來的。”

  “怎麼可能?”

  姜蝶更詫異了。她和她一個專業,最清楚這人眼高于頂。畢竟家世好,又漂亮,一進校就風生水起,把師姐們一氣兒擊垮,落得高嶺之花的頭銜。

  她會主動參加男生的聚會……這在姜蝶印象裡是頭一遭。

  “能讓高嶺之花出動的,還能是誰?當然是比花還難摘的月亮。”盛子煜很得意,“你不知道我面子有多大,這次我們要去的别墅是會長免費借給我的。饒以藍知道後巴巴地來找我,說要給我慶生。”

  他說的是那個學生會會長——蔣閻?姜蝶心裡一驚。

  “你意思是蔣閻也會來嗎?”

  “他要真來,我還不樂意呢,主角肯定成他了。”盛子煜搖頭,“會長就是聽說我想租别墅,就說他那有個空的,隻是借個房子不來人。就這樣饒以藍都好奇,想要去看看。啧。”

  姜蝶聞言,不置可否。

  這世界上偏生就是有一種人,别說他住過的房子,也許他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呼吸過的空氣,都能成為一種朝聖的路線。

  縱然她僅和蔣閻有過幾面之緣,但她笃定,他就隸屬于這類。

  襯極了他的名号,比高嶺之花更虛無缥缈,難以攀折的月亮。

  *

  姜蝶登上快艇,和盛子煜并肩坐下。

  他們的斜對角是饒以藍,她将手心裡的袋子遞到盛子煜面前,冷淡地說:“給你的生日禮物。”

  盛子煜受寵若驚地接過,姜蝶斜着眼,模糊地瞧見奢侈品的Logo。

  隻是個不熟的同學,出手都如此闊綽,屬實大小姐的手筆。

  這就是饒以藍的作風,面子一定是最重要的。

  譬如大一的專業成績,明明她排第一,卻因為饒以藍有個擔任時尚大刊主編的媽,莫名其妙的加分壓過她一頭,取代了她。

  想到這裡,姜蝶瞥向袋子的神色多了幾分冷眼。

  饒以藍卻誤會了她這一眼,輕笑道:“不會吧姜蝶,你難道在吃我禮物的醋嗎?”她有些嫌棄的語氣,“你可用不着擔心,難道我會看得上你男朋友?”

  盛子煜聽後不爽,但手上還拿着昂貴的禮物,要刺她兩句也沒底氣,幹脆打哈哈笑道:“要是拿我和那誰比,肯定是入不了你的眼啦。”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繞以藍冷冰冰的神色龜裂,浮上可疑的紅痕。

  明顯是聯想到了話中未言明,卻都心知肚明的那個人。

  饒以藍也覺得剛才的話似乎有些過分,着補道:“是啦,和其他人比,你也不差。”她轉臉對向姜蝶,“诶,這次學院的設計大賽,你幹脆就讓你男朋友當模特好了。”

  姜蝶被她指點江山的語氣給聽笑。

  好像那意思是姜蝶無論選誰,結果都不會有差,獲勝的人都一定會是她自己。

  隻是這一次,不一定能如她所願。她嘴裡的設計大賽這次辦得很隆重,将和巴黎有名的設計學院合作,如果獲勝,不僅有高額的獎金,還能去巴黎交換學習。

  這也是最吸引姜蝶的噱頭。

  以她的家庭條件,負擔不了出國留學的昂貴費用,若想要出國見識開拓眼界,這是最合适的機會。饒以藍必不稀罕這些,她在意的隻是最後的那個名聲。

  但名聲越大,還挂鈎國外,就不會像學期末的獎學金一樣,能憑一己之力被暗箱操作黑走。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姜蝶心中憋着一口氣,面上毫無芥蒂地刺探敵情:“看樣子,我們以藍已經有人選了?”

  “往常我肯定會選一些國際秀場麻豆配我的衣服,但這次比賽非要讓我們找學校裡的人當模特……那這個人想都不用想了啊。”

  她撐着下巴望向海面,語氣突然柔軟了幾分。

  “必定是蔣閻。”

  姜蝶再度聽到這個名字,眼皮一跳,不自覺地在心裡跟着默念了一遍。

  海面開始起霧,對岸的鹽南島攏在濛濛雲氣中,就像蔣閻這個名字一樣讓人浮想聯翩。

  *

  過了将近半個小時,快艇靠岸。

  鹽南島這一帶是正在開發的旅遊景區,但還沒開發完善,眼下隻有擱置的别墅和原始的海灘,陰天下,潮水漲漲落落,顯現出幾分單薄的荒涼。

  如果是晴天,估計會很漂亮吧。

  姜蝶感到幾分遺憾,拿出相機對着鏡頭解釋了一番,順便盡職盡責地用女友視角拍下盛子煜走路的畫面。他似有所覺地回頭,對着鏡頭抛了個飛吻,周圍頓時發出一片起哄聲。

  姜蝶故作害羞地關掉鏡頭,心裡面無表情地盤算着還要錄多少素材才夠剪。

  一行人從海岸線的岔口轉向上坡路,沿途種植着紅樹海蓮和木榄,空氣裡漂浮着海洋潮間帶植物特有的味道。越往上,被植被遮蓋住的海岸線重新漸顯輪廓。

  好不容易走到足以俯瞰整片海面的坡度,姜蝶才看見了别墅的影子,和燈塔遙遙相望。

  光是從門口的花園開始,經過泳池,到達大門,又是一段長得咋舌的路。

  盛子煜用蔣閻給他的鑰匙開了門,不許大家踏入,先對着大廳拍了張照,解釋道:“會長有強迫症,我到時候得給他複原。”

  姜蝶靠在門口看過去,所有家具都是黑白灰三色,性冷淡風。家具和家具擺放的角度精确到像出自AI之手……這讓她很懷疑他是否真的能複原成功。

  盛子煜拍完照,囑咐大家就在一樓大廳活動,但饒以藍當耳旁風,轉身就上了樓。不一會兒又悻悻下來,無奈咕哝:“都鎖了。”

  姜蝶好奇寶寶地在大廳轉了一圈,衛生間都比她住的鴛鴦樓寬敞,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賺到的錢夠不夠買這裡的一席露台。

  她小心翼翼叩了叩一塵不染的窗面,酸溜溜地想投胎真像搭一輛車,沒有導航,全憑運氣。老天載她的時候肯定酒駕了吧,路途颠簸,被扔下車也格外粗暴。

  可他載蔣閻的那天,一定是個想要兜風的好天氣。所以一路杏花吹滿,春風得意。

  *

  大家參觀了一圈别墅,最後聚到客廳中央給盛子煜慶生。

  姜蝶對着相機開始了表演——從包裡拿出給盛子煜的禮物,祝他生日快樂,兩人甜蜜地擁抱了一下。她背對着鏡頭的臉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不太舒服的表情。

  即便表演了很多次,她依舊不是很擅長和男性親密接觸。

  島上叫不到外賣,大家事先打包了一些炸雞啤酒,用微波熱了之後分着吃。盛子煜幹脆想出個損招,炸雞作為勝利品,隻有玩遊戲赢的人才能吃一塊。

  這個無聊且幼稚的遊戲,衆人卻都玩得很嗨,時針不知不覺走向淩晨三點,黑夜湧起密雲。

  藍牙連着别墅的音箱,外放着鬧哄哄的歌,掩蓋了落地窗外暴雨突至的動靜。

  ——也掩蓋了二樓某一處,有人打開房門的聲響。

  無論是哪一種被掩蓋的聲音,都是台風洶湧降臨的前兆。

  征兆着,她即将被困在和他一起到來的暴風雨,無處可逃。

最先注意到二樓有人的是姜蝶。

  她已經game over,正在哈欠連天地調整鏡頭,左歪右扭的,取景器裡不知什麼時候框進了一個黑黢黢的人影,吓得她差點将手裡的相機飛出去。

  什麼情況啊?!

  姜蝶顫顫巍巍地擡起頭看向二樓,發現不是幻覺,那兒真的站着一個人。

  她不自覺挨近盛子煜,緊張地戳了戳他,結巴道:“二、二樓……!”

  大家跟着看過去,臉色皆一白,腦子裡冒出無良房地産商開發墳場惹怒怨靈的都市傳說。

  “怨靈”上前一步,終于從光影交界的暗處現身。

  是人。一個淩晨三點,起床還穿着一絲不苟的白襯衫,扣子堪堪扣到喉結下方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自律比怨靈還可怕點。

  而他正是這棟房子的主人——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蔣閻。

  他擡手扣了扣欄杆,聲音帶着一絲未睡醒的鼻音,卻還是顯得過分冷淡。

  “可以小點聲嗎?”

  明明是輕聲詢問,聽上去卻好似帶着不容反駁的威壓。

  話音未落,已經有人慌張地斷了藍牙。

  整棟别墅仿佛被掐住喉嚨,驟然死寂。窗外的雨幕大如細密的針腳,将他們縫在一起。嘩啦嘩啦,連同姜蝶震動的内心一起跟着落下。

  她無意和蔣閻對視上,那瞬間,她似是凝視着一座埋在冷灰色雪水下的冰川。

  浮在水面上的隻有密不透風的冰層,根本無法觑見底下藏了多深,是不是延展到了地盡頭。

  可越是瞧不見,越是想一探究竟。

  這份窺探欲容易讓人在空曠的冷意中,心有不甘地燒起一把火。融解不了冰川,隻會灼傷自己。

  姜蝶輕晃了下腦袋,旋即将視線收回。周圍的人卻還十分着迷地仰着頭,這裡有些人是第一次見蔣閻,會有這樣的反應一點不奇怪。

  姜蝶目光轉了一圈沒有看見饒以藍,估計這位大小姐沒興趣和他們玩遊戲,早已經跑進一樓的客房睡美容覺了。若明天她起來知道錯失和蔣閻見面,估計腸子都要悔青。

  盛子煜這會兒趕緊站起來試圖遮掩淩亂的客廳,神色茫然:“會長……我不知道你也在……”

  蔣閻對一樓的亂象一覽無餘,原本有點困的神色變得清明,條件反射地微微皺眉。又似乎意識到什麼,按了按眉心,恢複了平靜的臉色。

  “不關你事。昨天熬了夜,原本打算今早走的。睡醒已經遲了。”他言簡意赅解釋,“打擾到你們聚會很抱歉,但聲音實在有點大。”

  姜蝶有點小詫異。她耳聞蔣閻非常自律,固定作息,早睡早起,上早課從不遲到。會睡過頭實在難得。

  “不不不,是我們的問題。”盛子煜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哪敢有意見,更何況對象是蔣閻,“我們也這就結束了!”

  其他人紛紛應和,手忙腳亂地收拾桌上的狼藉。

  蔣閻忽然笑了。

  别墅外的風雨都在此刻柔和了幾分。

  “我說真的,你們繼續。我不是教導主任,半夜查房為了讓你們乖乖睡覺。”

  扔下這句話,他轉身沒入了剛才的黑暗裡。隻聽卡哒一聲,房門複被關上。

  姜蝶這才又有所思地看回二樓,那個已經空了的位置。

  這個人自始至終沒有下過一步階梯,保持着居高臨下的姿态同他們說客氣話。

  *

  蔣閻離開後,衆人就要不要繼續着實糾結了一番。

  畢竟大家都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有些博主特意從外省趕來,就這麼結束實在不夠盡興。

  盛子煜也有點不情願,剛剛是下意識脫口而出,顯得自己特别慫。這會兒蔣閻人一走,他開始給自己挽尊。

  “沒事兒,那我們繼續吧,音樂就……不開了吧!”

  “那我們說話聲會不會吵到他啊?我感覺還是開個音樂墊一墊比較好。”

  “對啊,找個安靜點的音樂不就行了?沒音樂太幹了。”

  “放一首莫紮特的《小夜曲》怎麼樣?大佬都喜歡逼格高的!”

  “你sb嗎讓我們聽古典樂玩酒桌遊戲?!咋不說放《搖籃曲》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插科打诨,話題漸漸偏到别的上面,又開始恢複起之前的玩興。到了東方既白,客廳到處是空啤酒罐子,男男女女橫七豎八地躺滿沙發地毯,醉得不省人事。

  姜蝶是其中唯一還清醒的人。

  她其實也喝了些酒,在酒精和熬夜的作用下困得不行不行,但惦記着接下來的任務,她還是努力支着眼睛,走到開放式的廚房間。

  拉開櫃門一看,裡頭居然有開封的小半袋米。除此之外冰箱裡還有些零碎的食材,看樣子這個别墅是蔣閻經常會來的地方。

  她沒有動冰箱裡的食材,舀了點米。但煮粥該倒多少水來着?姜蝶心裡沒底,拿出手機搜了下食譜,上頭寫着:少許。

  “……”

  算了,憑手感吧。

  沒煮過幾次粥的廚藝小白盲倒了些水,胸有成竹地開火。

  等待煮粥百無聊賴的空檔,姜蝶将目光投到了滿地的空酒罐上。

  她眼色一轉,挽起袖子,躬着腰開始整理雜亂的大廳。

  當然,在收拾之前,她沒忘記去補下妝。抹去豔色的口紅,壓掉熬夜的油光,使整張臉看上去依然戰鬥力滿格。

  外頭的雨勢比昨夜還要兇猛,噼裡啪啦地幾欲穿透落地窗,電磁爐上的小鍋呲呲地冒着火,兩種聲音微妙地融合在一起,沖淡了下樓的腳步聲。

  但姜蝶一直豎着耳朵,這一回,她沒有錯過信号。

  “你在做什麼?”

  這回的聲線不再帶着鼻音,很冷靜,是雪水從高山上流下來的那種清冽。

  姜蝶假裝一激靈,慌亂轉身。

  事實上,她側轉的角度是經過多次鏡頭實踐下來後,最完美的一個角度。

  伸手不打笑臉人,眼緣可是很重要的,她必須營造良好形象。

  可惜,她面前的蔣閻卻沒有任何反應,看她和看她手心裡的垃圾袋沒有區别。

  他換了一身黑色襯衫,燙得沒有一絲褶皺。姜蝶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過他的手,指甲全都修剪得圓潤幹淨,寬大的掌心裡扣着一把同色的長柄傘,看樣子正準備離開。

  趁現在!

  姜蝶連忙叫住他:“師哥好。”

  一般人習慣叫他會長,但她偏要叫個不一樣的。蔣閻大三她大二,這麼叫也無可厚非。

  姜蝶抖了抖手上的垃圾袋,仰頭看向他,一副被撞見不太好意思的樣子:“我看不慣亂亂的,就動手收拾一下。抱歉我們把你這裡弄得這麼亂。”

  這話說得毫不心虛,是個人知道她的房間真實面貌後聽到都會翻白眼的程度。

  姜蝶之所以反常地收拾、還要做早飯,無非是想投其所好,在蔣閻面前留下個好印象。

  一切都源于在快艇上和饒以藍的那番對話,在昨晚見到蔣閻意外現身後,她心裡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設計大賽,她要找蔣閻當自己的模特。

  他的身型就像十七世紀的魯本斯鉛筆下勾勒出來的弧線,修長的脖頸連着直角肩線,寬闊的蝴蝶骨在腰間收束,往下蔓延到長腿。衣服在他身上失去了地攤和高定的定義,區别隻在于他穿哪件。

  别說放眼學校,縱使整個花都,都沒有人比他更适合當模特。

  但這個選項,她之前從沒考慮過。說服蔣閻這件事,大概比拿下冠軍還要難。

  可是在船上和饒以藍的一番交涉,突然啟發了她:就算她不去搶這個人,還會有别人打他的主意。饒以藍就是其中之一。

  那為什麼她要把這個可能性讓給别人?

  尤其是,不想讓給饒以藍。

  原本心中一閃即逝的那點小火苗,經過饒以藍自大的煽風點火,一發不可收拾。

  被她完全輕視的人拿下她勢在必得的人,到時候的饒以藍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除了拿下冠軍的期許,姜蝶又多了一份期待。

  現在唯一的難點——就在于如何攻克蔣閻。

  一上來就邀請肯定會被拒絕,得潛移默化溫水煮青蛙,先和他拉近關系。

  她揣測一個自律且有強迫症的人打破了一次規則,必然不會允許自己有第二次失誤。所以判斷他今天一定會早起,哪怕昨晚睡眠不佳。

  事實證明她沒猜錯,特意熬了一整晚等他,預先籌謀的這些小手段也順利地在他面前展現。

  她隐去心頭的得意,繼續表演道:“哦對了……剛才我胃有些疼,擅自用了你的米煮粥,希望你不要介意呀。”

  蔣閻擦過她的身側走向玄關,極為簡短地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姜蝶趕緊加快語速:“他們都睡得太死了叫不起來,我煮的粥好像有點多。你還沒吃早飯吧?要不要吃一點。”

  她走過去掀開鍋蓋,笑容凝固在臉上。

  剛才加水加得太自信,說好的白粥硬是熬成了一碗蹿稀一樣的玩意兒。

  蔣閻瞥了一眼:“……”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妙的嫌棄。

  “……謝謝,但我不愛吃白粥。”視線從鍋裡移到她的臉,掃了一圈,對上她的眼睛,頓了兩秒,“太寡淡,不合胃口。”

  說完,轉身推門而去。

  一瞬間,門縫被強烈的氣流沖擊,屋外足以将世界吞沒的潮氣鑽了進來,打濕了信心滿滿的姜蝶,眉毛焉耷耷地垂下。

  她望着落地窗外那一朵逐漸走遠的黑色雨花,氣得鍋子差點沒拿穩。

  寡淡就寡淡,幹嘛對着她的臉講?無語。

  她忙不叠掏出鏡子仔細端倪一番,有鼻子有眼,腮紅剛補過還打得紅撲撲的呢。

  明明活色生香,秀色可餐嘛。

  姜蝶氣鼓鼓地合起鏡子,心想蔣閻肯定隻是在說粥。

  但無論如何,和他交鋒的第一回 合,自己慘敗。

  她輕輕叩在冰川上的聲響,一絲回音都沒有,就被淹沒在浩瀚的雨聲中。

姜蝶獨自幹掉了一整鍋蹿稀似的的白粥,十分希望能有一包烏江榨菜拌飯。

  胃墊了點東西後感覺舒服些,困意再度湧上來,堅持熬了一整晚已經到了極限。她趴在島台上,頭一埋進胳膊就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周圍的人都還沒醒,姜蝶看了眼手機,居然隻眯了半小時。

  一瞬仿佛回到高中的午間,迷迷糊糊地趴着做夢,醒來以為都換了世紀,其實不過彈指。

  她坐直身體,落地窗外的雨勢更大了,黑卷的雲層像是要傾塌入海,看得人心頭發慌。

  這雨從昨晚下到現在了,怎麼越下越猛,沒有停的架勢……這個天氣,船都沒法兒開了吧。一會兒該怎麼離島?

  門口傳來響動,姜蝶轉過頭,是蔣閻去而複返。

  他看上去比出門時狼狽許多,渾身都濕透了,黑色的襯衣布料緊貼着肌膚,看不清具體的模樣,但肌肉走向的線條卻像砧闆上的刀痕,若隐若現地映出褶皺。

  活脫脫一條被海潮沖上來的男美人魚。

  姜蝶看得津津有味。在僅有的幾個照面中,蔣閻從來都穿得很闆正嚴實,根本看不到底下的風光。這次算是撿了便宜。

  蔣閻剛才撐的傘已經被外頭的風刮得傘骨折斷,傘面也狼狽地全部外翻。他強迫症地站在門口,認認真真地把傘面全都翻回來。

  ……這畫面看上去有幾分滑稽的可愛。

  “師哥,外頭風雨很大嗎?”

  姜蝶沒話找話,蔣閻也露出一副“這還用問嗎”的表情,但還是邊整理邊開口回答她。

  “來台風了,現在出不去島。”

  所以他才回來的啊。

  姜蝶恍然,心想,這難道不是老天賜給我的良機嗎?

  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姜蝶靈機一動,跑去衛生間找了塊毛巾回來。還未能近蔣閻身,一個不速之客出現在姜蝶的視線範圍——是睡得神清氣爽的饒以藍。

  饒以藍快她一步,将口袋裡的一包紙巾遞過去。蔣閻沒有拒絕,道聲謝,擦雨傘上和手柄上的積水。

  姜蝶内心警鈴大作,想起饒以藍是學生會的文藝部長,兩人有交情也是理所當然的。不禁略有後悔剛開學時沒去參加學生會的選拔,當時一心撲在怎麼經營自己的微博穿搭号上,根本抽不出時間。

  手上的毛巾此時插進去就略顯尴尬,姜蝶躊躇時,突然客廳裡窸窸窣窣傳來動靜,盛子煜大張着懶腰,從沙發上搖晃起來,正好看到姜蝶以及她手上的毛巾,大大咧咧道。

  “快快快,我正需要呢!睡得哈喇子流了一嘴。”

  他的這一聲正好化解了姜蝶的尴尬,她忙不叠把毛巾往他腦門上一飛,擺脫自己其實是給蔣閻送毛巾的嫌疑。

  盛子煜拉下毛巾,咕哝道:“你太粗暴了吧,能不能溫柔點?”

  他的聲音也引起來另外兩人的注意,他們跟着看過來。姜蝶頭皮一緊,趕緊挽回顔面地靠近他,依言擡起他的下巴,軟語道:“行,我幫你擦擦。”

  盛子煜雞皮疙瘩一抖,剛想問她發什麼神經,一看沙發邊蔣閻和饒以藍也在,便懂了。

  他配合地擡起下巴:“謝謝寶寶。”

  目睹他倆卿卿我我地擦臉,饒以藍翻了個白眼,又帶着一絲羨慕的幻想去偷看蔣閻。隻見蔣閻沒什麼反應地垂下眼,繼續擦着手裡濕掉的傘。

  擦完,他就把傘扔進了垃圾桶。

  *

  “中央氣象台今日發布黃色預警,台風‘蝴蝶’已于昨晚八點登陸鹽南、花都一帶……登陸時強度為八級……”

  客廳的電視上,主播正播報着今日的氣象。

  一行人陸陸續續醒來,通過新聞知道了天氣的棘手。微信群裡導師正發布通知,學校因為台風停課,讓同學們好好待在宿舍或家中不要外出。

  大家原本還愁困在島上回不去,這下子全都放飛心情,沒有什麼比公然放假更開心的事。尤其是還能蹭住豪華海景大别墅。

  因為蔣閻非常客氣,表示他們可以住到台風結束。

  姜蝶沒想到會是黃色預警,立刻躲進空房間撥了一通電話。

  電話迅速被接起,焦急的聲音傳來。

  “你這孩子,怎麼還沒回來呢?外頭都刮台風了。”

  “媽,我在鹽南島,這會兒暫時回不去。等天氣好點通船了我馬上就回。”

  聽筒那頭的女人頓時變得緊張。

  “誰和你一起?”

  “我便簽上寫了呀,好多人,都是朋友同學什麼的。”

  她語氣陡然變得凝重。

  “那也得留個心眼。這世道壞人太多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姜蝶頓了頓,說:“我知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緩和語調道:“我也就随口說說,你還是好好玩,不用顧慮太多。”

  姜蝶轉移了話題:“你記得睡覺關好窗,那老房子脆得很。”

  “都關好了,這風聲嘎吱嘎吱的吵得人心慌。”

  不用她多說,姜蝶也聽見了電話那頭的狂風呼嘯。

  她又問:“你吃過飯沒有?島上會不會很危險啊?那邊離海岸多近啊!”

  “不會……”姜蝶失笑,擡頭環視四周高級的大理石牆,阻隔了一切風聲雨聲,形成一個截然不同的寂靜世界。

  “這裡很新,特别新。”

  *

  姜蝶打完電話從空房間出來,大廳裡這群人又開始玩上了。

  他們看見姜蝶,調侃說:“诶姜蝶,這台風是不是你放出來的?”

  她的網絡昵稱就是小福蝶,用了好久一直沒動。畢竟這名兒聽上去很吉祥。

  姜蝶接過玩笑道:“那可不是。小心點别惹我,不然我第一個把你刮跑。”

  “哇,盛子煜你老婆好狠心!”

  盛子煜笑着給那人肩頭一拳,手習慣性想去摸桌上的啤酒,發現全都沒了。

  “诶,垃圾誰收拾的?”

  “不會是你那個會長吧?”

  “不會吧……”盛子煜不可置信。

  “是我啦。”姜蝶謙虛地出聲,“我醒得早,看你們都睡着就簡單收拾了下。”

  衆人直呼遇見女菩薩,連帶着誇盛子煜眼光好。此時有人突然提出一個問題:“酒都喝光了,那我們今晚喝什麼?”

  “現在是擔心酒的事兒嗎?我們連飯都吃不上了好吧!”

  說話的人展示了外賣app的界面,列表上空無一物。

  “靠,連超市的外賣都沒有……”

  饒以藍此時見縫插針地從房間裡走出來,說:“幹脆問一下會長吧,他應該知道這附近有沒有超市或者餐廳。”

  相比剛才醒來時的素面朝天,現在已經畫好了全妝,迫不及待要去“騷擾”蔣閻。

  姜蝶目送着她走上二樓,敲響了蔣閻的房門。

  片刻後,蔣閻從房内出來。他已經換了一身淡灰色的圓領衛衣和運動褲,頭發剛吹過,還有些潮濕。襯得他整個人很柔軟。

  饒以藍一怔,半天說不出話。

  姜蝶撇了撇嘴,暗諷饒以藍色/欲熏心沒啥出息,這樣怎麼搞得定蔣閻。

  兩人的說話聲壓得很低,姜蝶豎着耳朵也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就見蔣閻跟着饒以藍下了樓。

  “會長說這島上餐廳都還沒開起來呢,隻有一家小便利店,但不送貨,隻能自己去。”她主動請纓,“我跟着會長過去,大家有什麼要買的?發在群裡就行。”

  姜蝶内心一動,心裡琢磨可不能就這麼放他倆獨處。

  “這不太好吧,哪有讓女孩子跑腿的道理。”盛子煜不負姜蝶重望,站起身自告奮勇,“當然我去了!會長也不用去,告訴我大概地址就行,我摸得到。”

  “好。”蔣閻于是就報了個地址,“出門左轉走五百米右轉遇到一個岔路選右邊再走三百米七點鐘方向。”

  盛子煜暈了,其他人也聽暈了。

  “還……還是麻煩會長幫忙帶一下路好了。”他哈哈地幹笑。

  蔣閻早有預料地說:“現在雨勢比較小,走吧。”

  饒以藍瞪了一眼盛子煜:“我也去,你們東西不一定拿得過來。”

  盛子煜這下終于反應過來,恍然道:“哦哦對,是這樣。”

  姜蝶等這句話很久了,她也跟着附和:“拿不過來的話,那我也跟着去吧。多一個人多一雙手。”

  饒以藍倒不以為意,她早上還目睹兩人在沙發秀恩愛,以為姜蝶粘男友,沒想到其他。隻是有些煩原本兩人的獨處這下多了一對情侶燈泡。

  蔣閻從櫃子裡拿出四把新傘,一人一把。

  “外頭風大,自己抓好。”

  他啪一下撐開傘,撩起衛衣兜帽第一個走出去,灰色的背影和垂落的雨腳融為一體。

  *

  四個人在大風中彎彎繞繞,到達那家便利店時,姜蝶披肩的頭發亂得像被鐵扇公主的芭蕉扇猛扇過。

  她再一看饒以藍,人家用發繩紮着馬尾,形象良好。

  ……大意了!

  盛子煜瞥了姜蝶一眼,嘲笑地幫她把臉上淩亂的發絲撥開:“天都黑了,别整得和女鬼似的,吓到花花草草小朋友就不好了。”

  她側頭看了眼玻璃窗,好家夥,這發型拍下來可以直接拿去當風中淩亂的表情包。

  她惱怒地小聲:“閉嘴,我要是鬼也是聊齋裡勾人家魂的聶小倩!”

  “就你還聶小倩呢?乖乖當幫為師扛貨的沙僧得了。”

  盛子煜看了眼微信群裡大家發過來的清單,着手開始掃貨。

  姜蝶還在對着櫥窗的反光整理那一頭亂發,後脖子被斜風打濕,撲在上面的粉底都掉了色,露出一顆西瓜籽大小的色素痣。

  姜蝶正嫌棄這樣太醜,在反光裡瞥見一抹拿着購物籃的影子。

  她回過頭,撞進蔣閻的眼睛。

  他的眼神收納了窗外的雨水氣息,有一些濕漉,和之前的冷淡相比,多出了幾分難以言明的情緒。像迷霧掩去了冰川鋒利的邊角,模糊,也柔軟。

  便利店過道隻有那麼點大,姜蝶意識到自己在這裡站太久,擋了人家的路。

  她不好意思地趕緊躲到另一排的貨架後邊,把剩餘部分的頭發理順。

  最後大家拿了一堆方便面,這家便利店還有些生鮮食材,但一群人做飯也不夠分,還是速食妥帖。

  收銀員是一個年輕小夥子,一邊結賬一邊哼着店内周傑倫的老歌。

  看來是一個傑迷。

  不知是不是為了應景,他特地在店内放了首《龍卷風》,倒是把店外的凄風苦雨唱出了幾分不知死活的浪漫。

  “愛像一陣風/吹完它就走

  這樣的節奏/誰都無可奈何……”

  店員吊兒郎當地一邊跟着唱,一邊說:“四百七十六塊五毛三。”

  饒以藍和盛子煜在店員結賬過程中就把東西順勢裝進了袋子,率先走向店門口。姜蝶特地動作慢了一些,還在不慌不忙地往袋子裡裝東西,足以讓在她後面結賬的蔣閻能清晰地看見她放東西是多麼細緻。

  這樣一定能獲得強迫症患者的共鳴,她真是太聰明了!

  蔣閻果真瞥了她一眼,掏出手機的動作一頓,忽然說。

  “等一下,還有這個。”

  姜蝶用餘光看見他從貨架上抽出了一個小包裝,扔到了櫃台。

  看清那東西後,她心口猛地狂跳。

  一包黑色發繩。

  “靜靜/悄悄/默默離開

  陷入了危險邊緣/Baby

  我的世界已狂風暴雨……”

  店員掃完商品碼,蔣閻付完帳,剛好踩上歌裡狂風暴雨四個字,拎上袋子走人。唯獨留下桌上那包黑色發繩,忘記放進袋子。

  姜蝶下意識出聲:“師哥,你買的東西沒拿……”

  他未回頭,語氣淡淡。

  “給你的,聶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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