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方言的歌劇《山海情》
——滿台彌散着動人的煙火氣
評論人:張學軍
由北京市委宣傳部、福建省委宣傳部、甯夏回族自治區黨委宣傳部和國家大劇院聯合出品的原創民族歌劇《山海情》,日前在國家大劇院歌劇院成功迎來首輪6場演出。這是由曾經火爆熒屏的電視劇《山海情》改編而成的舞台藝術作品。或許大家還記得,2021年,展現東西部協作對口扶貧“閩甯模式”的電視劇《山海情》霸屏出圈,成為年度影視爆品。一部農村題材的電視劇打敗了無數同期的偶像劇、時尚劇,以真實的表演、真實的情感成為一部近年來少有的現象級的電視精品。一年之後,在得到了國家廣電總局電視劇司、東陽正午陽光影視有限公司提供的版權支持後,《山海情》“變身”歌劇,走上了國家大劇院的舞台。
從9月30日起到10月5日,王宏偉、龔爽、金鄭建、關緻京、徐晶晶等一衆平素器宇軒昂的歌劇演員瞬間變成西北農民和福建扶貧幹部,他們說着地道的方言、唱着動人的詠歎調,講述着發生在甯夏西海固那個改天換地的傳奇故事。
簡單的舞台滿台煙火氣
一部農村題材的電視劇何以成為爆品?主要是源于真實。
那些發生在西北風沙中的故事,都是有真實事迹原型的。熒屏上,黃軒、張嘉譯、熱依紮、尤勇等一口西北土話,走在村裡、走在集市上、放進人堆兒裡,根本看不出來他們竟然是光鮮亮麗的大明星。這一次,那些曾經賺取無數電視觀衆“淚蛋蛋”的故事被搬到了舞台上,三十多集的電視劇被高度濃縮到不到三個小時,電視劇中印象深刻的情節都集中展現。
歌劇上半場是寫西海固的悲苦,為過上一天好日子而試圖出走的村裡後生,為一頭驢嫁妝不得不嫁人的水花,為差一戶人家不能通電跑斷腿的得福;下半場展現脫貧緻富的希望,戈壁灘上矗立起了閩甯新村,沒出過村兒的娃娃們飛到了福建的大海邊,扶貧縣長帶着技術團隊幫着老鄉種菌菇,西海固整村搬遷、集體奔小康。熟悉的劇情,熟悉的方言,将近三個小時的大戲看着一點都不枯燥。
這部戲一改國家大劇院以寫實為主的舞美風格,以減法的設計理念讓這方舞台幹淨到“身無長物”。一座360度旋轉的斜坡、兩塊可以升降開合的環幕冰屏、一條左右推拉的西北村莊街景道具,所有的故事情節全部發生在僅有的幾個簡單的戲劇空間裡。
溝壑縱橫是西北的地理地形特點,黃土高坡是人們對西北村莊的普遍印象,舞台上的那個斜坡以及在上面上下奔走的人們,正是這方土地上熟悉的煙火氣,劇中大部分的劇情全部都在這個斜坡上鋪陳和推動着。
斜坡三個側面用浮雕的方式雕刻着巨大的拖拉機、展笑歡顔的村民、龍騰虎躍的勞動場面,它看上去像一座可歌可泣的精神豐碑,又好像是一部戰天鬥地的英雄史詩。兩塊環形冰屏,合在一起像是超廣角鏡頭,全景式的展現着一眼看不盡的山川河流、星月夜空,還有400多公裡生态移民之路上的漫天黃沙;升降之間拓展了舞台的戲劇空間,如大幕開合、場景轉換、劇中人出場退場。而那條不時出現、推動劇情的街道道具,是貧困的西北舊山村的真實寫照,為歌劇展現着“因為窮,我們必須改變”的戲劇理由。不過,看完大戲,總覺得還應該有一條幹淨整齊的社會主義新農村——閩甯村的場景。
難說的方言難不住好演員
電視劇《山海情》之所以被觀衆喜歡,我想方言的使用也占據了相當大的成分。試想,讓張嘉譯、黃軒、熱依紮穿着老農的衣服說着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這在成色上就減掉了很多的味道和色彩。話說回來,大家喜歡的就是淳樸的老鄉,說着滿口淳樸的鄉音。記得劇中麥苗為她當老師的父親糾正普通話,“吃溫春:沖天的沖”,這就是改不掉的鄉音,就是那個味兒。說着方言、唱着詠歎調的歌劇,歌劇《山海情》應當是第一部,而且就像電視劇版《山海情》一樣,似乎隻有用方言才能表現這部戲的精髓和精氣神。電視劇版為歌劇版提供了大量的養料,編劇易茗極盡可能地在保留了電視劇原作的故事主線和主要人物的前提下,也極大地保留和吸取了劇中的語言特色,使得大量的對白和唱詞都極其的接地氣,濃烈的煙火氣就像遠眺山村屋脊之間那袅袅升起的炊煙,洋溢着滿滿的生活氣息。
語言關和“土掉渣兒”的表演是這部戲的一個坎兒,對于各位來自祖國大江南北的歌劇演員來說就是不小的個挑戰。
如果不看演員表,恐怕誰都看不出來那個頭戴紅圍巾、身穿土布衣褲的那個土丫頭水花,竟然是漂亮的女高音龔爽。扮土容易,可是讓一個湖北姑娘說上一口硬着舌頭的西北話着實有些犯難。好在性情頑強的龔爽和韌勁十足的水花一樣,硬是磕下了語言關,為觀衆塑造了一個不向命運低頭的堅強的女性形象。
關緻京在劇中扮演了喊水爹,穿着大棉衣,揣着袖随地一蹲,再加上那些不知道攢了多少天的胡子茬兒,自然地像極了一位土生土長的西北大叔。
在滿台西北方言中,男高音金鄭建扮演的扶貧縣長陳金山一口“閩普”為該劇增強了喜劇色彩。這位生長在北京的歌唱家北方話不在話下,不過讓他變成“胡建(福建)”人卻不那麼容易。據說,為了掌握到“閩普”的精髓,他也是下足了功夫,把台詞錄成音頻發給朋友們把關、挑毛病。
筆者看的那一場是福建專場,在座有很多在京的福建觀衆,隻要金鄭建開口說“胡貧(扶貧)”“剛作(工作)”的時候,台下就會發出會心的笑聲,看來福建老鄉是認可了。
扮演得福的男高音王宏偉說起來西北話似乎并不難,因為打小他就生活在同屬于西北地區的新疆,所以他的西北話聽起來更自然更順口。同時,他也以出色的演技将一位率性執着的西北漢子和一位專注為民辦事的青年扶貧幹部形象拿捏得非常到位。
音樂動聽、動情,方才動心
有作曲家孟衛東加盟的大戲,音樂好聽是毋庸置疑的。在《山海情》當中,西北音樂素材被他自如地運用,他為該劇貢獻了多段極具西北味道和地域風情的唱段。比如一開場的《苦脊甲天下》,國家大劇院合唱團用深沉凝重的聲音渲染出劇中人生活環境以及命運的苦不堪言。
女高音龔爽這幾年在歌劇舞台上紮紮實實參演了《二泉映月》《大海承諾》《長征》《雁翎隊》等多部民族歌劇,同時也在湖南衛視推出的民歌競唱節目《春天花會開》上大放異彩,而在《山海情》中她的樸實自然的演技和不俗的唱功渾然天成,她演唱的《花兒三唱》優美動情且極具難度,在劇中的數次反複出現,龔爽用不同的色彩、不同的情緒展現了她對于音樂超強的駕馭能力以及豐富的音樂表現力。
在電視劇中,扮演扶貧縣長陳金山的是郭京飛,而在歌劇舞台上,金鄭建勝任了這個兼具正義感和幽默感的角色,他演唱的《走遍西北的山》等幾個詠歎調充滿着豪情和激情,渾厚飽滿的嗓音唱出一份濃烈的家國情懷。
當然,在中國好嗓子王宏偉面前,仿佛完全沒有什麼所謂的高難度高音,很多段落一聽就是作曲家為他量身定制的。比如隻差一戶閩甯村不能通電的環節,他扮演的村幹部得福登上高坡,一句“爬上那圪梁梁、喊呀喊蒼天,壓在心上的石頭頭、沉呀沉甸甸。”聽得人欲哭無淚,直插雲霄的歌聲蒼涼高遠,将彼時彼刻得福心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和悲涼刻畫的酣暢淋漓。王宏偉和龔爽的一個曲調悠揚的深情對唱《心中有個尕妹妹》成為劇中多個動情點之一,而越是美到極緻的音樂越能反襯他們的愛情的悲劇。
在電視劇中,失去了水花的得福最後擁有了一份美好的愛情,但是在歌劇舞台上,因為篇幅所限,得福遺憾的缺了這一筆。好在還有得寶和麥苗,他們質樸真摯的愛情成為劇中一抹暖心的色彩。
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群像戲,一群剛烈的西北漢子和外柔内剛的女人們在黨的政策指導下、在扶貧幹部的帶領下,硬是将飛沙走石的“幹沙灘”變成了寸土寸金的“金沙灘”,他們是一群生活在那片熱土上改天換地的英雄。
“有奔頭不叫苦,沒奔頭那才叫苦呢”,“這生活要換,這命運要變”,這凝聚着生活和人生哲理的語言搞不清楚是來自歌劇還是電視劇。總之,這就是生活,要想改變我們的人生,不靠天不靠地,隻能靠我們自己。
拓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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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牛小北、淩風
編輯:高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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