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立夏多日，天氣卻依然在春天徘徊，連日陰冷、多雨，昨天幹脆找出棉馬甲保暖。偶想起兩月前曾在直播間選購的一堆夏裝，早已忘記了什麼模樣。

昨日一場雨後，今早陽光燦爛。下班後駕車駛出停車場，在十字路口卻不知往哪拐。向左可去父母家，向右回自己的小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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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窩不僅是生存之地，更是承載喜好和夢想之所在，溫馨舒适，更可喜形于色。但是我仿佛聽見旁邊有個聲音在時刻提醒自己：人不該隻為自己活着，你還有各種角色，女兒、母親、愛人……而一個角色便意味着一份責任。

許久以來，感覺生活像一把折疊紙扇，我在扇子的尾端，打開後心裡連着牽挂着的是好幾個人。一方是父母，他們在不可逆的加速老去；一方是孩子，未來尚有漫長的人生之路要走……即便清楚地知道前方（餘生）有向往的美好生活在向我招手，但責任又驅使我不得不暫時放下快樂，縱身投入到陪伴父母的時光中。

近年來，父親聊天的話題多是傳達老家的某某親戚、或同學或朋友又“走”了，言語間也總帶着“還能活幾年啊……”還有身後事的安排等等……說者無心，我每聽見便心生悲傷​，常常暗自流淚。想像父母坐在偌大的房間，伴着昏暗的燈光，更渲染了些許悲傷的氣氛。

不敢想象父母離去。每當想起便情緒沮喪，哪有心情幹别的？什麼好吃的美食、漂亮的衣服、還有好玩的地方，想想都似乎有罪惡感，那一刻，我隻想在餘生陪着父母慢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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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方面，父母的衰老似乎和你的堅強成正比。從某一天突然意識到衰老，或者父母突然生了一次病，你最初的難以接受；再到頻率越來越高，你的匆忙應對；你覺得父母越來越弱，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種保護的欲望。也許在這些過程中，你的内心不由自主的強大起來，同時也攬下了一份責任和一副擔子。

于是這種本來最令我悲傷的話題說多了以後，似乎在體内産生了抗體，至少我學會了在表面裝作平靜。清明時向身邊同事打聽了陵園信息，上次去濟南全家相聚時，我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關于父母身後事及墓址的選擇。記得上一個陽光燦爛的晴天，我帶父親去看了一處陵園……偶爾詫異于自己是如何做到如此淡定的？曾不敢想象，但必須接受，還要硬着頭皮面對。

但在與知己談起時，或在某個醒後的淩晨會突然想起，眼淚依然不聽話地洶湧而出……除了悲傷，唯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為什麼我們永遠追不上父母的腳步？

覺得人生終是悲涼。年輕時少不更事，中年時好不容易活明白了，卻即将面臨父母的老去。多想與父母好好相處，卻發現子女與父母之間可能永遠無法同步，縱使你絞盡腦汁想體諒和理解他們，也永遠追不上他們的思維，和他們衰老的速度。是的，我隻覺太匆匆，我怕來不及，我，無能為力。

這時候你還計較什麼原生家庭的因果？生活啊，從來不會招招手說：“你過來，我們講講道理。”它隻會一個大嘴巴子把你打在地上後，說：“學着點！”不管之前經曆了什麼，活得怎樣，你終究要與自己和解，收拾起人生的一地雞毛，繼續前行，不然又能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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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活會發現，每個年齡段都有新的變化。曾經壯年時的豪情萬丈和壯志未酬以及信心滿滿，可能在下一個年齡段或者經曆過一件事情之後改變。疫情就改變了很多人的生活态度和生存狀态。熱衷于編輯史書的父親在十幾年前就曾鼓勵我把之前的文字出本書輯，也曾想過在50歲之前完成，現在已基本放棄。人生有太多的意外和未知的風險，我們能做的也許隻有順應其變，平靜坦然的接受這一切。

所以無論心底有多悲傷，都不會在父母面前表現出來。我能做的，一方面從生活上力所能及的關心，想讓他們吃的營養健康；另一方面從精神上多陪伴他們，與他們聊天，用家鄉話逗樂母親，努力讓氛圍變的輕松。我在潛意識中認為，也許正能量可以對抗和延緩他們的老去吧？總之我必須打起精神。

車停在路口猶豫一分鐘後決定向右拐，先休整好自己再去父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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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撲面而來，我們終将釋懷。

一路被久違的陽光寵幸，突然生出發面的欲望。雖陽光普照萬物，博愛衆生，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但發面卻一直執着的喜歡着陽光啊！今天适合安排。

想起那天去超市拿了預定的千層火燒。味道還可以，但是很容易跟記憶中最難忘的味道相比較。那是家鄉沂蒙山的大煊餅，吃完後隻用四個字概括，唇齒留香，那味道便永遠留在了記憶裡。後來不知吃過多少種鍋餅、杠子頭火燒之類的類似款，似乎都差了點味道。今天我似乎明白了，差的那一點叫做鄉愁，它刻在你的骨子裡，流淌在你的血液中，誰也無法将它代替。

以最快的速度發上面，再泡上一杯新茶，收拾下換季的衣服，抽空欣賞一下被陽光寵幸的花兒。

看着在陽光下漸漸膨大的玉米和白面，想象着把一鍋蓬松暄軟的金黃色玉米面饅頭送給父母，内心也似這發面般越來越膨脹，充盈。

粗糧饅頭

前天給父母買的吸油煙機到了，打電話詢問時父親卻不耐煩，搞得我的心情也像當時的陰雨天氣。昨日再次詢問時，父親聲音又變得明朗洪亮，說已安裝好了，并解釋說前天因我媽的唠唠叨叨而影響了心情。我瞬間釋然。他們可能永遠不知道的是：你們的笑對我很重要。

花兒

今天一早，太陽就升得老高，有點初夏的味道了。心情也恰與這陽光吻合，溫暖而明亮。在啟動車子給父母送饅頭的那一刻，我在心底對父親默念：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始于立夏結于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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