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因為“獨自離家自駕行”而轟動全網的蘇敏,最近回家了。
在離家兩年的時光裡,她從一個默默無聞的56歲素人阿姨,一步步蛻變成全網粉絲超過兩百萬的旅行達人。
當這個經曆不幸婚姻的女人選擇回家過中秋的消息發布時,一時間衆說紛纭。
有人“失望”了,那個奮力“出逃”的中年女性,終究還是要回到束縛她一生的婚姻中;
有人表示支持,認為她此舉不過是出于現實和年齡的考量,僅此而已。
其實,蘇敏的命運之所以被關注,不僅因為她個人的過往,更因為,人們從她身上看到了無數擁有相似際遇的中國女性。
曾經,蘇敏鼓起勇氣“離開”了,如今,她又回到了原來的家裡。
兩年的遊曆生活,會在她的身上發生什麼變化嗎?
今年中秋節,離家兩年的蘇敏回到了鄭州女兒家中。
她原本的設想,是和久未見面的老母親、弟弟全家好好團聚,抱一抱兩個親手帶大的小外孫,享受一番天倫之樂。
當然,對于那個兩年沒見的丈夫,她依然心存期待:
我抱有期望,他有改善的态度,通過這一段的反省,他能夠認識到他自己的錯誤。
我希望我們兩個能平心靜氣地談談。
我希望我們一個大家庭和和睦睦地過下去。
畢竟是三十多年的夫妻,在蘇敏看來,兩人也許還有繼續走下去的可能。
但剛到家,丈夫的表現就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當八十歲老母親和弟弟全家熱情地招呼她時,兩年未見的丈夫給她的依然隻有冷言冷語。
“你還知道回來?”
“混不下去了是不是?”
可笑的是,丈夫甚至不知道妻子早就不是從前那個任他拿捏的家庭主婦,居然還在用“混不下去而回來”充當着自欺欺人的借口。
沒說幾句,丈夫還舊事重提,因為過路費的問題和她爆發激烈争吵。
這一場“夫妻團圓”,沒有久别重逢的溫情,也沒有蘇敏預想中夫妻關系的緩和,有的隻有幾十年如一日的冷漠。
哪怕面對鏡頭,他依然沒有任何改觀,隻是不耐煩地說:“拍啥拍,拍了我也不怕。”
年幼的小外孫在一旁,也沒能攔住丈夫摔碗的動作。
無奈的現實讓蘇敏明白,幾十年沒有改變的人,不可能因為兩年分開就産生變化。
回家第四天,蘇敏做出了一個決定:
離婚,“哪怕淨身出戶,也要放彼此一條生路。”
在兩年來無數報道中,我們可以拼湊出蘇敏前半生的婚姻生活:
夫妻感情淡漠、缺乏溝通、長年家暴、經濟AA制。
這裡面任何一條對于夫妻生活幾乎都是難以忍受的“雷點”,但蘇敏一忍就是幾十年。
早年間,因為蘇敏工作的化肥廠倒閉了,她隻能靠每月丈夫給的500元錢維持全家生活。
丈夫并不信任她,時常盤問她錢的具體用途,時不時懷疑她把錢拿去接濟了娘家。
後來很多年裡,夫妻二人都是“賬目分明”地過日子,甚至連逢年過節的紅包也是各給各的。
當蘇敏确診中度抑郁後,丈夫不僅沒有安慰,反而闖入她的同學聚會對所有人說“她有精神病,以後就别叫她來聚會了”。
在女兒杜曉陽的印象中,身材高大的父親對付瘦弱的母親簡直是輕而易舉。
面對這樣一段婚姻,蘇敏不是沒想過離婚,但她始終沒有下定決心。
一開始為了女兒的婚事隐忍多年,擔心“單親家庭不好找對象”;
當女兒結婚生子後,她又幫着帶大了一對雙胞胎外孫。
在兢兢業業地扮演完“妻子”“母親”“外婆”的角色之後,她下定決心,逃離家庭,在56歲這年做回“自己”。
如今看來,蘇敏當年“出走”的決定顯然是正确的。
在路上的兩年裡,她從身體到精神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曾經是家庭主婦的她,去過了夢寐以求的雲南,也到過海南的天涯海角沖浪,去成都見了多年未見的老同學,還去陝西吃上了心心念念的蘸水面。
西藏、新疆、廣西、上海……幾十個省份和200多個城市都留下了她的足迹。
兩年間她自駕開了八萬多公裡,餓了就自己下廚,困了就紮起車頂帳篷。
因為收入有限,她大多選擇走國道,也不怎麼進入景區,但風塵仆仆的生活卻讓她感慨“風都是自由的”。
出發前,蘇敏曾把治療抑郁症的藥物放在了一個小包裡,以備不時之需。
後來,她再也沒有打開那個小包。
就連蘇敏和女兒的關系也意外地得到了改善。
曾經不善于溝通的母女倆,在頻繁接受采訪後有了一個特别的對話渠道。
她們時常把自己的想法訴諸視頻和文字,那些羞于說出口的愛和關懷,在第三方媒介上得到了表達。
有意思的是,改變不止發生在蘇敏的現實生活中。
因為一段關于婚姻的自述視頻,蘇敏在網上意外走紅,無數媒體蜂擁而至,甚至還有出版社安排專人跟車一個月,為她寫了一本書。
從最早隻有個位數的粉絲,到後來數以百萬計的關注者,她從一個無人知曉的素人,變成很多人眼中“女性覺醒”的标志。
不少網友甚至“投奔”蘇敏而來,她們來自天南海北,與蘇敏約好在某個城市彙合。
有的是孩子已經成家、自己單身多年的大姐,有的是想學着蘇敏一樣感受不同生活的家庭婦女,還有的是熱愛旅行的資深“驢友”。
盡管她們大多隻能與蘇敏同行一段時間,但這群“姐妹”的存在讓更多囿于家庭瑣事的女性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
蘇敏曾在一次演講中說:
我的前半生像陷在隧道裡,感覺不到光,後來我去追逐它,直到它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是那麼美好,那麼自由。
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發出微弱的光,即使在黑暗中,也不要讓自己的微光熄滅。
勇敢追光的蘇敏,在自己的人生後半場變得灑脫自信,過上了以前的自己從來沒想過的生活。
婚姻到底可以在多大程度上影響一個人?
對于這個問題,蘇敏的遭遇似乎可以回答。
媒體曾安排蘇敏觀看韓國影片《82年生的金智英》,後者一度因為刻畫了當代婚姻中女性不被認可的境遇而備受追捧。
但意外的是,蘇敏并沒有産生太多共鳴,她甚至有些憤怒。
她給出的評價是:“我不喜歡這個女的這種性格,有點造作了。”
直到另一次采訪中,蘇敏才透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在她看來,“金智英”擁有理解她的老公,對方“把所有的錢都給她”,還有着深愛她的媽媽,哪怕是挑事的婆婆,也并沒有“多麼排斥她”。
最後,蘇敏像質問又像感歎地說了一句:
“你憑什麼拿她和我來相比?”
蘇敏的婚姻問題從來不是輕飄飄的,是無數個獨自流淚入睡的漫漫長夜,是手心向上不斷被羞辱的全職生涯,也是不被原生家庭接納、又被小家庭傷害的雙重困境。
人們常感歎好的婚姻能滋養人,壞的婚姻是一種消耗甚至折磨。
蘇敏的遭遇不外乎如此。
就在她“逃離”的前一年,因為女兒的公婆在家裡照顧兩個孩子,丈夫不準蘇敏再去。
兩人發生激烈争辯後,蘇敏忍不住拿起桌上的刀就往手臂上劃,還捅了自己胸口幾刀。
那不是罹患抑郁症的她第一次出現傷害自己的行為。
正是這次沖突,讓蘇敏下定決心“自救”。
現在,蘇敏的自救方式已經從“離家”變成了“離婚”。
蘇敏明白:盡管丈夫不會輕易同意,而且因為兩人的結婚證丢失,他們需要先補辦結婚證,再辦理離婚證。
她還是鐵了心,哪怕通過訴訟渠道,她也希望結束這場漫長的痛苦旅程。
就像離婚律師易轶所說的“結婚要慢,離婚要快。”
蘇敏終于想通了。
這趟為期兩年的旅程對她最大的改變,就是幫她下定了“離婚”的決心,也給了她“離婚”的勇氣。
網上曾有一個熱門話題:為什麼婚姻中付出越多的人,越容易受傷?
其中一個回答被很多人認同:婚姻中同樣有“沉沒成本”。
你越把婚姻當救命稻草,一旦婚姻生變,你的損失反而越大。
那些把生活全部寄托在婚姻之上的女人,最後的結局不外乎迷失自我、痛苦不堪。
作為一位再普通不過的中年女性,蘇敏用自己的經曆給所有人提了個醒:
不論你身處什麼樣的婚姻階段,都不要忘記活出自己。
一個人永遠無法扛起兩個人的婚姻。
《少年派》裡有這樣一句台詞:
夫妻之間,就是你累了,我背你一程,我累了,你背我走一程。背累了,還能換個肩膀,替你扛會兒。
如果婚姻無法給予其中一方庇護與支持,那這樣的關系隻是苟延殘喘。
在這個年代,婚姻不該是枷鎖,也不再能成為枷鎖。
人在婚姻之中,全靠自己成全自己。
擁有美好的婚姻關系,固然是幸運;但如果婚姻不幸,女性能做的遠不止“忍耐”。
在直播中,蘇敏不止一次地說:
“我就是做了我自己想做的事兒而已,給咱們同齡的姐妹們活成了她們想要的樣子。”
當你覺得生活灰暗、婚姻不幸時,跳出去換個活法,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參考資料:
1、《“出逃”女人蘇敏,駕駛她的車》,人物,2022-8-25
2、《無愛無性,她離家出走》,insgirl,2022-9-5
3、《58歲自家阿姨蘇敏出走2年後首次回家:離婚,還彼此自由》,新浪新聞,2022-9-14
作者 | 居潇潇
圖片 | 視覺中國、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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