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179回
範閑站在窗口,看着天上的銀月,心中生出不忍。傍晚在東夷城的時候,海棠朵朵就已經向他表明過心意,可是範閑卻沒有親口承認。這一晚,範閑并未帶着林婉兒等人離開北齊,而是在邊境的一個小鎮上住了下來。海棠朵朵,始終沒有與他同行,他獨自一個人住在了另一間客棧。相公,這時林婉兒走了過來,婉兒,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啊?範閑自嘲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林婉兒詫異地看着他。今天四顧劍和苦荷兩位前輩這一戰的結果,其實我一早就知道,如果我早一點告訴海棠朵朵,或許他就不會如此的憂心了。範閑沒有隐瞞,盡實地道出了心中苦悶的所在。林婉兒聞言一震,而後略帶思索地看着範閑相公,你要聽實話嗎?當然實話最好聽。
我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的确有點自私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海棠姑娘,可是她總歸是苦荷前輩的弟子啊。如今這個結果你沒有早一點兒告訴他,他自然憂心忡忡,而且對你心存芥蒂。再者說海棠姑娘幫了我們這麼多年這件事,你應該告訴她的。是啊,海棠朵朵幫了自己這麼多,自己為什麼連這點事兒都沒告訴他呢?難道僅僅是因為擔心他會阻止這場決鬥嗎?可那也在情理之中啊,婉兒你有沒有覺得我變了,變得有些不像剛剛到京都的我,初到京都的他不會像現在這樣機關算盡,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利用人心叵測來布置各種各樣的局。
曾經的他對玩弄權術玩弄陰謀感到不齒,可是現在他竟然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讨厭的人。想過林婉兒站在他的身旁,忽然感覺眼前的範閑好陌生,好像真的如他所言,他似乎變了。我曾經以為如果我想,那麼我就可以做到。可是經曆了這麼多以後,我才發現我想的,跟我要的跟我要做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兒。我嘗試着把所有的事兒都精心安排,準備妥貼,可是到頭來卻發現,無論如何去安排和準備都會出這樣那樣的意外。範閑顯然無法忍受這樣的自己,忍受自己再這樣下去了世事難料,變幻莫測。
相公,我想你一定是太過執着了。婉兒道出了問題的關鍵,執着是啊,還是太過執着了。範閑輕歎了一聲,哭着笑了,執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那也要就事論事。海棠朵朵對他可謂真心真意,而他卻如此執着地堅持自己的那些所謂的萬無一失。現在海棠朵朵憂心忡忡,過去找海棠姑娘吧,我相信你不是故意這樣傷害她的,我也相信海棠姑娘會理解你的苦衷的。林婉兒睜大的眼睛看了範閑,更是認真地說道,範閑一聽之下,有些失神都有點詫異。我是說真的,海棠姑娘為了你,為了我,做了這麼多,我都看在眼裡,他能這樣對你,足以說明他對你的好。我雖然是你的妻子,但我也不能讓你不接受别人對你的好。海棠姑娘真的很好看。林婉兒并不是喜歡咬文嚼字的人,他更喜歡把話說得很明白。
知書達理,落落大方的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人産生嫉妒,更不會因為别人對範閑的好而讓他心裡難受。他更想看到的是,範閑能夠因為這些人的存在而變得高興和快樂。他更想看到,範閑能夠因為這些人的幫助而完成他一直想要完成的事。盡管在這途中遇到很多的艱難險阻,可是在這些人的幫助下,他相信範閑能夠化險為夷。他的臉上不帶任何掩飾,滿滿的都是誠意,這是他的忠實的話。範閑你去吧,他忽然覺得感動,他感謝林婉兒的理解,也會因此而更加地愛她婉兒。謝謝你,範閑把婉兒擁入懷中,他在心中暗暗發誓,絕不會讓林婉兒在往後的歲月裡遭受任何的傷害。
海棠朵朵坐在窗前望着月亮心亂如麻。突然門開了,海棠朵朵下意識的轉頭,卻看到了範閑,于是他又仿佛若無其事的轉過來,繼續面朝着黑夜。對不起,範閑進門後,沒有多餘的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道歉。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海棠朵朵背對着他,聲音一下子顯得冷漠,可始終是我沒有做好,我不該瞞着你。範閑很低落,說話時聲音裡帶着一股對自己的不滿。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海棠朵朵此刻很矛盾,也很糾結。剛才那句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那是他的真心話。聖女的脾性也很奇怪,範閑從未見過海棠朵朵生氣。可是他知道海棠朵朵,若是生氣不會再跟自己一起返回南慶。他既然來了,那就說明他可能沒有再生氣。那我們換個話題,範閑決定放棄剛才的話題,此時此刻似乎沒有必要再繼續深究誰對誰錯。而海棠朵朵似乎也不願意再談論對錯,我知道苦荷大師身在何處。
片刻後,範閑忽地道,海棠朵朵頓時回頭,略顯嬰兒肥的臉上一下子就來了興趣。一雙清澈的眸子裡泛着盈盈的目光,緊緊地盯着範閑,在哪兒?海棠朵朵沒有多餘的言語,徑直地問道,正在前往澹州的路上,最多五日便能抵達澹州。師傅為何要去澹州?海棠朵朵一下子就愣住了。澹州乃是南京的地盤,自己的師傅,可是北齊的國師,他為什麼會去澹州?今日觀戰的人不少,除了北齊小皇帝暗中安排的那些人,葉流雲也是大宗師,這一戰驚天動地,慶帝不可能視而不見。葉流雲乃是最好的選派人,由他親眼目睹這一戰可信度将極高。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一戰四顧劍和你師傅必須選擇兩敗俱傷,假戲真做。畢竟葉流雲也是大宗師,要想騙過他的眼睛,那就必須假戲真做。當然,這也體現出四顧劍和苦荷對範閑的信任。為什麼?海棠朵朵不解地問道,四顧劍和苦荷為什麼會這麼信任範閑呢?可當他的話音落下,他卻想到了之前北境之戰前,他與自己的師傅一番對話。那時候師傅便說過,和範閑比,看出師傅對範閑的看重是不容置疑的。雖然他并不知道師傅為什麼會這麼看重範閑,可是由此可以看出,師傅對範閑的信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今日之局似乎也能說得過去。
為什麼要去澹州?他想明白了第二個為什麼,卻仍舊想不明白第一個為什麼,于是再度問道,澹州乃是慶國最大的港口,四顧劍來北齊前就派了十艘最大的海船喬裝成商船,停靠在了澹州港。慶國有兩個大宗師在陸地上,你師傅和四顧劍幾乎都是找不到完全安全的地方。可是在海上中夷城的海船舉世無雙,葉流雲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到他們真正的位置。範閑身為這場戲的總導演,自然要提前為四顧劍和苦荷想好退路。之前他原本打算讓四部劍和苦荷就在澹州修養,畢竟他第二次離開澹州的時候,就曾在澹州布置過,比較起其他地方,顯得更為安全些。可是思來想去,範閑還是覺得不妥,澹州雖然比較安全,但畢竟還是在陸地上。
慶國有兩個大宗師,而四顧劍和苦荷現在深受重傷,一旦被找到,根本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所以他讓雲之瀾去調動東夷城的海船,準備好一切物資,在澹州港等候。這也就是範閑。沒有告訴狼桃雲之瀾的下落的原因。那時候的雲之瀾,其實已經把甯婉兒藏在了北齊,然後趕往了澹州。我師傅真的沒有事兒,海棠朵朵不确定地問道。苦荷大師修煉的修法本就奇特,隻要給他些許時間,痊愈過來不成問題。範閑有些惬意的應聲,那麼四顧劍和苦荷能否躲開他們的眼線,安全地療傷呢?咱們下期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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