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 小女孩變成了眼鏡的故事

01

他在看教宗與墨索裡尼的時候，我終于發起呆來。

02

夜裡隻覺得口渴，我堂皇醒來，望着冷月照進内室，他的眼距我不過兩公分。

那人青白的手指握着書脊，食指一頓一頓點在頁面上——落在夢裡有些說不清的媚色。

房間裡薄荷味和冷氣雜在一起灌進來，潮水般熱烈的情緒湧進腦海，于是我忍不住…起霧了。

他疑惑地頓住了，皺了皺眉頭，把我拿下來掂在手上看，另一隻手從抽屜裡扯出濕巾布，極其耐心地擦我。

他對物品向來珍視，此刻我幾乎以為被他愛着，為着這樣專注的眼神。

03

我們在今天的語音裡剛剛确認對方的戀人關系，他向我道晚安，聲音輕柔而缱绻。

在暗戀他的許多個年月裡，我懷着将吐未吐的感情，從來如履薄冰。

望着他在彼岸迎風站着，我以為他的靈思向着陸地，素來不知我置身冰川——在他面前我總疑心自己是啞聲的人魚，一旦談及感情的話題便失聲。

不想他竟知曉我沉默之下的未訴諸口的感情，他去掉姓，像家人一樣叫我的名字，隔着幾個城市發來邀請。

小朋友，這個世界荒蕪或者豐盛，你要不要陪我？

我幾乎要落下淚來，為着彼時幻夢成真。

04

而此刻，在睡前與我道晚安的少年就在我的身邊，他透過我，看十一世和法西斯的崛起，看梵蒂岡的榮辱。

這是我的戀人呀，他的眸子像寬街上的燈，眼下有一顆極小的淚痣，玉色的臉龐在燈光下朦朦胧胧，這個男孩子在和我戀愛。

佛法裡面說，大至一世界,小至一微粒,世間萬物皆有靈性。

他這樣聰明，能不能猜到，千裡之外他的戀人，此刻就在他的睫羽之上？

他的戀人這樣貪婪瞧着他，恨不得伸出手，給他捂住眼睛。

不許再看世界了，此刻你應該看我。

可是我現在是一副眼鏡，眼鏡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能在他手指間激動得發顫。

夏夜窗外是一海的驟雨，他拉起窗簾來，把電閃雷鳴的世界杜絕掉了——隻剩他和我。

05

我順着他的眼神瞧他擡起的左腕，夜已深了。

他把書倒扣在茶幾上，起身理了睡衣去洗漱。

他洗漱時候慣聽林宥嘉和陳奕迅，刷牙用左手，用無味道的潔面乳，睡衣是深藍色的the doctor同款，腹肌有…我被擱在了洗漱台上，費力轉過身，也隻能看到拉得整齊的浴簾。

腹肌不知道有幾塊欸。

頓時整個眼鏡都垂頭喪氣了，為什麼我不能是花灑呢，浴球也好呀。

聖經裡面寫，女子是男子的骨中骨，肉中肉。我總覺得在過去獨自生活的二十多年裡，一直都是在星河裡面沉睡，直到他把我叫醒來。

像是午後沉沉的噩夢突然驚醒，總算可以長籲一口氣的感覺。

06

隔着水蒸氣，他把我托起來回房間，剛剛洗漱好顯得極其乖巧。

我瞧着他把臉埋在厚厚的枕巾裡，小刺猬一樣的頭發晃蕩着，想着以後一定要千萬叮囑他吹幹頭發才好睡覺。

晚安，我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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