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樹情

作者：範開成 誦讀：柔風

小時侯，黃海之濱的家鄉，那漫山遍野的松樹，給我留下了永遠也割舍不掉的情意。

那時正值20世紀60-70年代，農村缺糧少柴，我們這些孩子們除了上學，還要用空閑時間去拾草挖菜，山嶺是我們活動最多的地方，松樹也就成了我們最好的夥伴。

初春，還未待我們脫去單薄的棉衣，松樹的針葉便由墨綠老綠變為草綠嫩綠，早早地透出了春的信息。但這種感覺隻有遠眺才看得比較明顯，近看反而看不出來了，真是草色遙看近卻無啊！誰說春江水暖鴨先知？怎不是，山坡地暖松先綠？

随着天氣的逐漸變暖，松樹的枝稍上漸漸長出了嫰嫩針葉和長長的松穗，穗子由綠變黃，松樹成了金色的松樹，山坡成了金色的山坡，山風徐徐，金粉遍野。到了這時，我們和松樹都同時換掉裹了一冬的冬衣，挎着提籃，或背起網耙，一身輕松地摟耙那松樹脫落的針葉，像松樹上鳴唱的鳥兒一樣，盡情的陶醉着松樹的清香，收獲着松樹的恩賜，享受着春天的生機。松針是最耐着的燒草，每當我們背回沉甸甸的、滿滿網包的松針，就背回了滿盈盈的喜悅，換來了美滋滋贊賞的目光。要知道，一網包松針，能烙上百個煎餅喲！

夏天，小雨過後，松樹下便會長出許多松蘑菇，松蘑呈傘狀，皮黑底白，比黃蘑還脆鮮，越小越好吃。撿蘑菇是要早起的，因為它一旦長大便會腐爛。松林中的岩石上生了一層地衣或青苔，踏過時需小心滑倒。我們總是天剛放亮，便爬上山坡，聞着松林中那清新的氣息，聽着那鳥兒悅耳的歌唱，頂着那露珠朝霞在松林中仔細地尋找，每當找到一片松蘑，便會生出一陣驚喜！真是石上碧苔三四點，松上黃鹂一兩聲，朝霞露珠相映輝，樹下松蘑一片片。

有時正當聚精會神地撿拾時，冷不丁地樸楞楞從松樹中飛出一隻鳥兒，在它飛起的地方仔細尋找，有時便會找到一個鳥窩，窩中或有幾隻鳥蛋，或有幾隻小鳥，小鳥或者光秃秃的，或者毛茸茸的，一邊叽叽叫着，一邊驚恐的挪動着尚還弱小的身子，煞是令人愛憐。它們的媽媽則在不遠的松枝上跳來跳去，啾啾直叫，生怕人們傷害了他的孩子。如果窩中僅是幾個鳥蛋，那是萬萬動不得的，據說一旦被人動過，鳥兒就再也不孵化了。

秋天，最大的喜悅是摘松果。為了支持勤工儉學，松果隻允許學校的學生摘。每到這時，我們便挑着擔子，帶着幹糧，在老師的帶領下，叽叽喳喳的一路說笑地爬上山坡。松果隻能挑泛黃的摘，太青的松果未成熟，怎麼曬也炸不開，不僅無法賣松籽，松果本身也不值錢。每年賣完松籽、松籠後，我們都能發幾個作業本，那可是用我們自已的勞動果實換來的啊！

那時，剪松虎蛹，抓螞蚱，抓螳螂和叫哥哥，也是這個季節的一大趣事。嚴冬來臨，寒風陣陣，草枯葉落，萬木蕭條，而松樹則僅僅抖掉一些黃色的針葉，由淡綠變為濃綠，迎風傲雪，更加蒼勁蔥郁。若是一場大雪落下，一棵棵松樹傘似的頂着銀色的雪蓋，仍是傲然挺立。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此時此刻，你會不由得想到陳毅元帥這首優美哲理而鼓人正氣的詩篇！

春夏秋冬，四季更叠，年複一年，松樹無私地給我們帶來多少的生活所需，給我們的童年帶來多少歡樂，給我們幼年的心靈多少美好的陶冶！

長大在城工作後，我就不大再看到那讓我眷戀的松樹了，生活中總像缺少了些什麼，心裡老是空落落的。

直到90年代，我回到港城日照。記得盛夏的某個傍晚，我與妻子到曰照開發區的山嶺上去散步，快到嶺頂時，突然眼前一亮，一片片郁郁蔥蔥的綠色呈現在我們眼前。松樹，松樹，是松樹！正是我懷念已久，魂牽夢繞的松樹。一種久違的驚喜一下子湧上心頭。

怎麼？在這寸土寸金的繁華的開發區，竟還保留着一片片如此茂密，古樸蒼勁的松樹？我們快步奔到松樹林中，仔細地觀看着、欣賞着。這些松樹大多兩三拃粗，有直有曲，曲而不彎，或傾或斜，樹冠多呈偏傘形，丫丫叉叉，像棗樹一樣，展現着它們那各自舒暢的頗具藝術的造型。我正奇怪，它們為什麼不像沃野的松樹一樣，筆直地向上生長呢？低頭看去，原來這裡全是裸露的花崗岩石，僅在岩縫間有些許瘠薄的沙土，松根正是深深地紮在這些岩縫中，一些根的近端還裸露在外。這時我才頓悟，原來這些樹枝大多依根而定，哪條樹根紮向何處，它供應的樹枝就長向何方，粗細強壯長短也完全取決于這條根。為了吸取水份和養料，抵禦寒風，松根在岩縫間頑強地穿來繞去，也就造就了這千姿百态的樹冠形狀。樹幹上厚厚的樹皮炸開深寬的裂紋，斑斑駁駁，層層的枯枝疤痕記錄着它們的蒼桑的歲月年輪。從其密集的間距判斷，這些松樹少說也有數百年的樹齡了，說不定還是原始森林呢！

在西北甯夏賀蘭山小口子，我曾觀覽過原始森林，那裡的松樹也是這般粗，這種型，這樣的古樸。想到這裡，我不禁被感動了，在這樣貧瘠的岩石間，在這海風勁吹的山梁上，它們需要多麼頑強的生命力，曆經滄桑，生長到現在這裡，目暏着曰照的變遷，一路走過來的啊！

範開成，副主任醫師，1982年畢業于甯夏醫學院，已退休。1991年開始在《賀蘭山》、《金海岸》等多家報刊雜志發表散文并獲獎。曾為石咀山市，曰照市作協會員。

柔風，西北美麗銅城企業退休會計，酷愛朗誦，喜歡用文字表達内心世界，用聲音傳遞情感，讓聲音插上翅膀傳遞美好。

來源：微信公衆号▷四季美文（sijimei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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