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塔塔爾族是新疆的13個世居民族之一，但想要看到一位身穿民族服飾的塔塔爾族人并不容易，因為，塔塔爾族是中國人口最少的民族之一。“塔塔爾族在全國還不到5000人，其中伊犁州的塔塔爾族雖然占總人口一半還多，但也隻有2696人。平時塔塔爾族很少穿傳統民族服飾，隻有在薩班節或婚禮上才有機會看到。”伊犁州塔塔爾族文化研究會秘書長海紮托拉·艾尼瓦爾告訴記者。

“平時盡管不穿，但每個塔塔爾族人都有幾套傳統服裝。如果想要欣賞塔塔爾族的服飾，最好的時間是在薩班節，因為在這一天，每個塔塔爾族人都身着盛裝。”海紮托拉說。

薩班節是塔塔爾人一年一度的盛大節日，“薩班”在塔塔爾語中是犁铧的意思，薩班節一般在春耕結束、秋耕農忙開始之前。“薩班節最初定在每年的6月下旬舉行，但此時，學生還未放假，為了盡可能讓所有人參加，如今薩班節已改在每年7月舉行。”

繡花小圍裙的長短 藏着秘密

在伊犁街，有一家塔塔爾族服裝店。這家服裝店的主人帕哈努爾·艾尼瓦爾·海山，是塔塔爾族服飾刺繡的州級傳承人。這家塔塔爾族服裝店并不大，大約隻有20多平方米，門前的招牌上，甚至沒有店名，隻有一行字：塔塔爾族服裝、刺繡店。

這個毫不起眼的服裝店曾是全國唯一一家塔塔爾族服裝店。

塔塔爾民族作為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員，在漫長的曆史發展進程中，形成了特色鮮明的民族文化，人口雖然不多，但服飾很有特點。

“塔塔爾族服飾根據不同場合的穿着需求，分為舞台表演服、生活着裝、勞動服、結婚禮服等。塔塔爾族男子一般多穿套頭、寬袖、繡花邊的白色、天藍色、綠色或黃色襯衣，外加齊腰的黑色坎肩或黑色對襟、無扣的長衣，下配赤色窄腿長褲。農牧民喜歡紮腰帶，行動起來比較方便。男子喜歡戴繡花小帽和圓形平頂絲絨花帽，冬季戴黑色羔皮帽。塔塔爾族女子服飾裝束接近歐洲民間服飾，中年婦女坎肩多采用墨綠色平絨作料，平針繡以棕色邊線，豎領口、袖口多采用幾何圖形或花卉圖形。塔塔爾族女性的服裝幾乎都是裙裝，但裙裝因年齡不同而有所差異。年輕女性喜歡穿套頭連衣裙或緊身連衣裙，在連衣裙外還會佩戴繡有各種花卉圖案的白色圍裙。老年婦女多上穿窄袖花邊短衫，下着褶邊長裙，外套繡花緊身小坎肩，頭上紗巾系向腦後打結，頭戴鑲有彩珠的繡花小帽，帽上披一塊彩色透明的紗巾，配以各種質地的耳環、項鍊、胸針、手镯、戒指、領口上的别針。在服裝的色彩上，最喜歡的顔色是天藍色，此外還有白、黃、紫紅色等，女性平時不會穿黑色服裝，除非家裡有親人去世。另外，塔塔爾族很講究禮儀，穿着拖鞋、短裙、短褲是絕對不能出門的。”帕哈努爾說。

繡花小圍裙，是塔塔爾族婦女服飾的特色之一。“未婚少女的圍裙會比較短，長度在腰部。結婚後，圍裙就會長至膝蓋。”帕哈努爾說。

除了根據圍裙的長短可看出一位塔塔爾族女性是未婚還是已婚外，根據服飾上的刺繡圖案，同樣可以判斷出她的大緻年齡。

塔塔爾族服飾的最大特點，就是無論服裝、帽子、鞋子還是裝飾品，均有刺繡。

帕哈努爾取出一本塔塔爾文的《塔塔爾族圖案》，書中，至少有上千種刺繡的圖案紋樣。“塔塔爾族是一個熱愛大自然的民族，圖案多為花草、動物。塔塔爾族在制作服飾時，會根據性别、年齡選擇不同圖案，年輕人的比較豔麗，随着年齡的增長，圖案會趨于穩重，色彩也以深色為主。另外，圖案還需和服飾的顔色搭配。而服飾的顔色，會根據膚色來選擇。”帕哈努爾說。

姑娘刺繡水平的高低，也是塔塔爾族小夥子擇偶的标準之一。薩班節，就是她們展示刺繡技藝的舞台。

看女士的帽子 可知她的年齡

很多少數民族都有戴帽子的習俗，但塔塔爾族帽子的種類之多，絕對是各民族之最。“塔塔爾族是一個極為重視頭上裝飾的民族，無論男女老少，都有戴帽子的習俗。根據年齡、性别不同，帽子的造型、紋樣、色彩也各有差别。”海紮托拉說。

從外形上看，女帽的帽檐較高，有7厘米左右，男帽的帽檐隻有5厘米左右。男帽的花色較少，主要是黑色和墨綠色，而女帽的顔色較多，有黑色、綠色、紅色、咖啡色等。在樣式上有的帽子是圓形、有的是口袋形、有的是扁形的，有的帽子前高後低，有的帽子後面還綴有長長的白色披巾。“光女士的帽子，種類就有60多種。什麼年齡戴什麼樣的帽子，也很有講究。可以說，隻要看一位女士戴的帽子，就知道她的年齡。”帕哈努爾說。

說話間，帕哈努爾就取出了幾頂不同的帽子。其中最小的一頂，直徑隻有十幾厘米。這麼小的帽子，如何戴在頭上？

帕哈努爾笑道：“這樣的帽子其實不是戴在頭上的，而是作為裝飾品，别在頭的一側。這樣的帽子，是小姑娘戴的。”

綴有白色披巾的帽子，未婚或是已婚的塔塔爾族女性都可以戴，但披巾的長度則不同。“未婚女性的帽子，披巾的長度在耳朵上面。如果是已婚女性，披巾則垂至耳朵下面。”帕哈努爾說。

塔塔爾族的繡花皮靴也很有特點。男性多穿黑色或者白色的高筒尖頭、裝飾花紋的防水皮革靴或皮鞋，紋樣多為卷草的藤蔓；女性多穿色彩豔麗的繡花靴。但在本地，塔塔爾族的繡花皮靴已無人會做。帕哈努爾曾拿着繡花靴的圖樣，找過好幾位皮匠，“他們看了之後，都搖頭說做不了。”

危機邊緣的塔塔爾族服飾刺繡

因為人口極少，加之居住分散，許多塔塔爾族傳統工藝正在失傳。

2004年3月，為保護和傳承塔塔爾族文化，伊犁州塔塔爾族文化研究會成立。“以前，每個塔塔爾族少女，從小就要跟着母親學習刺繡和服飾制作，但随着時代的變遷，除了少數老年人，已經沒有多少人會了。中青年婦女中，還能夠繡花的人已經十分罕見，塔塔爾族民間服飾刺繡的制作工藝已面臨失傳。”海紮托拉說。

因為幾乎無人會制作民族服飾，很多塔塔爾人想買一件民族服飾，幾乎無處可買。“幸好還有帕哈努爾，如今，很多塔塔爾族人的服裝都是在她這裡訂做的。”海紮托拉說。

49歲的帕哈努爾從小就跟着母親賽尼娃爾學習刺繡、服裝的裁剪縫紉。“母親很重視塔塔爾族文化的傳承，她不僅精通服飾制作和刺繡，一生中還在不斷收集塔塔爾族古老的服飾，其中不少服飾已有幾百年的曆史。另外，她還收集到了20多本關于塔塔爾族服裝裁剪、縫紉、圖案等方面的書籍，以及一些古老的針線。母親去世時，把這些都傳給了我。”

1986年，帕哈努爾高中畢業後，遵照母親的遺願，走訪了許多塔塔爾族老人，挖掘、搜集、整理了大量關于塔塔爾族服飾文化的第一手資料。

2004年年初，為傳承塔塔爾族服飾刺繡文化，她在伊甯市伊麻木批發市場開辦了全國第一家塔塔爾族服裝店。2015年，她又成立了伊甯市喀山塔塔爾族服飾刺繡有限責任公司。“近幾年，随着對傳統文化的重視，很多塔塔爾族婦女，又重新開始拿起了針線，不少人慕名到我這裡來學習。”帕哈努爾說。

近幾年，每年冬季，帕哈努爾都會免費培訓幾名學員，算下來，這幾年在她這裡學習塔塔爾族服裝制作和刺繡的已有30多人。

在學員中，阿麗騰是學習時間最長的一個。26歲的她已經在帕哈努爾的服裝店學習了2年多的時間，從服裝裁剪到刺繡，已經全部學會了。

帕哈努爾一直想把阿麗騰培養成接班人，服裝店以後就可以交給她來負責。“可是，她很快就要結婚了。結婚後，她準備自己開一家塔塔爾族服裝店。在烏魯木齊，或者是在昭蘇縣。”帕哈努爾說。

對于阿麗騰的離開，帕哈努爾盡管心有不舍，但她知道，對于塔塔爾族傳統服飾刺繡的保護和傳承而言，阿麗騰的選擇是對的。

“以前，全國隻有我這一家塔塔爾族服裝店，現在，在我的學員中，已經有人在烏魯木齊市、塔城和昌吉州等地開辦了塔塔爾民族服飾刺繡店。”帕哈努爾說。

在塔塔爾族傳統服飾刺繡的保護和傳承之路上，帕哈努爾不再是孤軍奮戰。（文/攝影 首席記者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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