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寒衣節，一個很多年輕人可能都不記得的節日。就像那些離開的人，慢慢地為人所忘記。每年農曆十月初一，又稱十月朝、祭祖節、冥陰節。這一天，特别注重祭奠先亡之人，謂之送寒衣。

今晚，我會一如既往給逝去的先人燒去紙錢和寒衣，當然包括我親愛的外婆。十四年過去了，今天借助平台将我在外婆逝世十周年所寫的隻言片語發布，以示對外婆的懷念。

又是一年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每年的這個時候我總會想起我的外婆，總想提筆寫些什麼，但十年過去了，依然沒有寫下隻言片語，因為害怕，害怕過多的回憶思念讓我淚流滿面，難以自已。十年之後的這個夜晚，夜深人靜，妻兒都已熟睡，提起筆，我想以此紀念我的外婆，也給自己的内心一個交待。

2007年的三月，春寒料峭。那是我走上工作崗位的第一個年頭，一個普通的周末，我在外地學習。周六的早上，我接到母親的電話，說外婆走了，你快回來吧。這個噩耗宛如晴天霹靂，我整個人徹底崩潰。第二天我坐上了回西安的火車，在離家最近的車站下了車。天剛蒙蒙亮，父親開着三輪車來接我。一回到家看到母親腫脹的雙眼，我跑到院子裡大哭一場。天亮以後，我陪母親到外婆家，家門口三尺白绫已經挂上，我跪在靈堂前嚎啕大哭，企圖喚醒躺在冰棺裡的外婆，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院子裡人來人往，哀樂此起彼伏，我為外婆點了一首韓紅的《天路》，希望外婆一路走好，在天堂能夠開心快樂。

兩天後的中午，門外鞭炮聲停下的一刻，唢呐應聲而起。起靈的時間到了，棺材蓋子合上，長長的釘子一寸一寸被砸進棺材，我撲在棺材上，哭喊着：“不要釘，不要釘，不準讓我外婆走，不要走……”數分鐘後我被強行拖到了屋裡，已經哭得沒有了聲音。最終，外婆還是走了，永遠離開了我們。

其實就在外婆離開我們的前半年，家裡人已經知道了外婆的情況。記得那會外婆總是肩膀疼，以為是肩周炎。治療期間時好時壞，最後去大醫院檢查，發現骨頭多處有陰影，被确診為骨癌。癌症有很多種，但骨癌說是最疼的一種。有時候我總懷疑好人有好報這句話，為什麼這麼善良的一個人會得這種病。在外婆住院期間，有一次我從西安趕到渭南去看她，記得那一天陽光明媚，天氣很好，我和外婆、母親還有姨在病房裡談笑風生，中午還一起吃了外婆愛吃的麻辣魚。外婆吃了很多，精神狀态特别好，我當時天真的以為外婆可以好起來。過了一會護士過來說要給病房消毒，讓家屬回避，外婆說她也累了，就躺下了。在她躺下的一瞬間，我看到外婆強忍着劇烈疼痛的表情，隔着窗子我靜靜地注視着外婆，她背對着我們靜靜地躺着，那麼孤獨，那麼脆弱……母親和姨在樓道抱在一起失聲痛哭，我默默地看着這一切，潸然淚下。

2007年的春節，外婆在家和我們一起過了個團圓年。外婆兒孫滿堂，每年過年都是二十幾口人，一大家子拍了全家福，每個小家和外公外婆合影，我知道這預示着什麼。吃飯期間我也喝醉了，姨夫拉着我說：“你給外婆買的營養品她也吃了，你心盡到了，但你要知道，外婆的病已經沒有辦法了。”我拉着姨夫的手隻是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一年外婆73歲，農村人講這是一道坎，外婆終究還是沒能邁過去。

對于外婆的記憶，是從我記事起就有了。從上小學我就和弟弟經常周六放學不回家，直接跑去外婆家，晚上和外婆、外公、表哥、表姐睡在一個炕上，晚上看電視，很晚才睡，早上飯做好了才起來。我很喜歡那種土炕的煙熏味。每次在外婆家，她都會拿很多好吃的給我吃，知道我愛吃甜食，所以點心每次都必不可少，直到我到山西上大學，外婆還給我帶的點心和芝麻糖。

從小我們家經濟條件很一般，再加上農村家庭兩個男孩那負擔可是非常重的。外婆總說你們家兩個男娃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啊。她也總是幫襯着我們家。我上高中以後，每次去看她，臨走時外婆總是硬塞給我幾十塊錢，讓我買學習用的東西。上大學以後每次回來我都會帶好吃的給外婆，想着工作以後，更要好好孝敬外婆，可沒想到剛剛工作，還沒來得及帶女朋友去見她，外婆就撒手人寰，離我而去。外婆走後，我很長時間也沒有往外婆家打電話，總覺得不知道要打給誰，說什麼。很多次做夢夢見外婆回來了，甚至有一次回外婆家進門竟然喊外婆。

此後每年的清明、除夕，我和弟弟都會陪着母親去外婆的墳前燒紙，在墳前和外婆說話。母親總是對外婆說：“現在都好了，他們倆也都大學畢業，走上工作崗位，結婚生子了，條件也比以前好多了，也慢慢熬出來了，可媽你卻早早地走了，沒有享到他倆的福啊……”

已是淩晨一點，手機需要充電的提示音将我的思緒從二十年、十年前再次拉回到現實。也許是随着年齡的增長，見多了生老病死，有些麻木了，寫完這些，我内心基本平靜，竟然沒有太多的眼淚，有的隻是對逝者的深深思念，對生者的倍加珍惜。

外婆，願你在天堂一切安好，外孫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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