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人物：小芯 小芝）

“姐姐，同學們說咱們的媽媽是外國人，你記得媽媽的樣子嗎，她是不是和我們長得不一樣？”5歲的妹妹問着一旁的姐姐。“我也記不得媽媽的樣子了，隻是在夢裡夢到過。”姐妹倆坐在門前的土坡上，談論着那個在隻在心裡想象出來的媽媽。她們的眼睛盯着遠處，注視着山腳下路過的每一個人，期盼着望爸爸早點從地裡回來，因為小姐妹早已給爸爸做好了晚飯。

（圖片：兩姐妹的家）

眼前的這個老房子就是小芝（化名）和小芯（化名）的家，這個由一半土方一半木頭搭起來的土坯房，還是爺爺那輩傳下來的，過渡到爸爸這輩因為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經松垮的快要塌陷了。小芝爸爸阿橋（化名）說：“最後一次修補老房子，是在8年前孩子媽媽快要過門的時候。”

（圖片人物：阿橋）

小芝爸爸阿橋出生在雲南省保山市的一個閉塞小山村，因為早前家裡十分困難，不到18的他就早早地外出打工幫家裡分擔。2014年阿橋在廠子裡結識了一位緬甸姑娘小安（化名），阿橋看見小安隻身在異國他鄉，想起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在外，生活上就對小安多了些照顧。久而久之，小安便對這個中國小夥兒有了依賴，不久兩個人就走到了一起。

夫妻倆婚後的日子過得拮據但也平穩。2015年夏天，大女兒小芝出生了。“當時孩子媽情況比較急，羊水已經破了，最後在家裡的土炕上折騰了五六個小時女兒才出生。”看着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媳婦兒和一旁啼哭的女兒，阿橋第一次體驗到了做爸爸的感覺。兩年後小女兒小芯的出生，更是讓家裡又多了一個小棉襖。夫妻倆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家裡的一對千金，阿橋更是發誓要讓娘仨過上好日子。

家裡四口人的開支很大，阿橋便在鄉親那裡承包了一些地過來，每天起早貪黑地忙活，妹妹小芯笑爸爸說爸爸像是跟莊稼一樣種在地裡了。一天中午阿橋收工回到家裡發現妻子不在，家裡隻剩下兩個女兒在家哭着找媽媽。“兩個孩子一直哭，我就背着一個抱着一個挨家挨戶的找，村裡找不到我就去别的村子找，直到天黑了，我心一下子涼了，猜想着孩子媽應該是走了。”說到這，阿橋苦笑了一下。

“我不怪她，可能是家裡條件太不好了吧，她來中國打工，原本就是想過上好日子，怪就怪自己沒本事。”阿橋說。阿橋又當爹又當媽，每天天不亮就得到地裡幹活，中午回家還要給兩姐妹做飯，一個人來回兩頭跑。孩子沒了媽媽，丈夫沒了媳婦兒，家裡連個做飯的都沒有。有時自己來不及吃便劃拉兩口水飯，就又急匆匆地趕往地裡拔草，時間久了患上了很嚴重的胃病。

姐妹倆哭着喊着要媽媽，整宿整宿的不睡覺，阿橋憑着小學文化，絞盡腦汁地為兩個女兒編着公主故事，直到兩個孩子睡着才能喘一口氣。看着熟睡中的兩個女兒，阿橋心裡滿是酸楚。嘴裡念叨着：“寶貝閨女，你倆什麼時候能長大啊！”

小芯一直跟爸爸，吵着要芭比娃娃，阿橋每次都連哄帶騙糊弄過去，許下的承諾卻從來沒有兌現過。因為買一個娃娃要坐車去到鎮上，三個人來回的車費加上娃娃的費用，加起來得小二百。阿橋舍不得，就用刀給女兒削了一個木偶，小芯開玩笑地說：“爸爸做了一個醜八怪木頭人。”

“孩子懂事，太懂事了，看見别人家孩子穿着的新衣服，也不會和我要，這幾年穿的都是别人家孩子剩下來的。”說起兩個女兒的懂事，今年38歲的阿橋眼底濕潤了。随着逐漸長大，姐妹倆也不再哭喊着找媽媽，在她們的心裡，有爸爸就足夠了。

爸爸在地裡幹農活時，姐姐就承擔起照顧妹妹的責任，為妹妹洗臉、梳頭。爸爸在家時，姐妹倆也會幫着爸爸一起洗菜、收拾柴火，七八歲的孩子，做起這些事的時候熟練得像個大人。

小芯還沒有掃帚高，卻還是努力地照顧房後的小園子，這是一家人的“蔬菜基地”，全家人都靠這個吃菜，也是兩姐妹的遊樂場。看見姐妹倆把小菜園打理得井井有條，阿橋開心之餘，心裡也特别不是滋味。“他倆除了去學校，其餘時間一直和我待在山上，這麼好的孩子，要是托生在好人家該多好啊。”

“讀書才有出路，我不能讓她倆跟我一樣在山裡呆一輩子。”阿橋吃過沒有文化的苦，把家裡能賣的都賣了，隻留下了用來接送兩姐妹的三輪車，七拼八湊地終于給姐妹倆買了個學習機。兩姐妹看到學習機像是得到了寶貝一樣開心，姐妹倆争着學習，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用棉布把機器擦得圓亮，對她們來說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新物件兒。

姐妹倆讀書的小學在離家2公裡之外，每天都是姐姐小芝領着妹妹小芯去上學，遇上刮風下雨，兩姐妹隻能找一戶人家在半路躲躲雨。學校裡偶爾會發一些零食和水果，懂事的姐妹倆總是會留一些，包在塑料袋子裡帶回家裡給阿橋吃。

“老師說，我們下次再表現得好一點，還能得到更多的糖果。”阿橋給姐妹倆一周1元的生活費，姐妹倆從來都不舍得花，攢到現在已經有七八塊錢了。

“爸爸沒有老婆，又要照顧我們兩個人，所以很辛苦，我們要幫爸爸分擔。”姐姐小芝對着妹妹說。放學後姐妹倆都會去割牛草、割豬草。時間久了姐妹倆還學會了做飯，小芝在鍋上扒拉着菜，小芯就蹲在竈台邊燒火。每天煮好粥後便早早地來到爸爸路過的山坡頭，期盼着爸爸的身影。接爸爸回家吃飯，是兩姐妹一天當中最幸福的事。

“孩子長得快，得多吃飯，讀書也要花錢。打工掙得多，但是我走了孩子就沒人看了，媽媽不在，他們身邊離不開人，現在就靠着這些地，生活勉勉強強夠用，我一個人節省點沒關系，不能委屈了孩子。小芝明年就上小學了，小學離得遠，用的東西多，小芯也快念完幼兒園了，小學的學費還沒着落，我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用……”阿橋想起這些事，心裡就難受。

當被問到還想不想媽媽的時候，小姐妹齊聲答道：“不想要媽媽，我們有爸爸。長大以後想賺錢，給爸爸用，給爸爸買新衣服、新鞋子、新襪子，帶他去理個新發型，爸爸的頭發太長了。”聽到姐姐小芝的話，阿橋不好意思地把一縷頭發别在耳後。

阿橋說，因為孩子媽走了太久，孩子沒有一點念想了，小芯已經不記得媽媽長什麼樣子，姐妹倆也怕又一次被抛棄，再加上家裡條件實在是困難，所以他已經做好了終身不娶的準備。現在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讓兩個女兒能夠快快樂樂成長起來，走出大山，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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