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03年,鐵木真已經整合了泰赤兀氏,消滅了塔塔兒部,實力大增。
正當鐵木真摩拳擦掌的準備擴大戰果時,卻受到義父王罕的襲擊,大敗而逃。
王罕為何要偷襲鐵木真?按照傳統史書的說法,是王罕忘恩負義。
據說,在鐵木真與王罕聯手攻打乃蠻人,幫助王罕奪回克烈部大權的時候,投靠王罕的劄木合上蹿下跳,鼓動王罕偷偷撤軍,讓鐵木真獨自面對乃蠻大軍。
金承安四年,又與太祖合攻乃蠻,乃蠻不亦魯黑罕奔于謙謙州,其部将可克薛兀撒蔔剌黑不援,戰竟日,勝負未決,王罕夜爇火于原,清移其衆以去。——《新元史》·卷一百十八·列傳第十五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罕與劄木合撤軍的時候正撞上乃蠻大軍,反而被打得傷亡慘重,鐵木真吉人自有天相,毫發無傷地撤軍。
太祖不得已,亦退至撒裡罕哈兒之地。可克薛兀撒蔔剌黑追王罕,遇其弟必而嗄、劄合敢不,獲二人之妻子,又入客烈亦界搭而都阿馬合拉之地,大掠。——《新元史》·卷一百十八·列傳第十五
鐵木真念及與王罕的父子之情,決定前往救助,可王罕恩将仇報,一味陷害前來相助自己的鐵木真。最終,鐵木真被王罕之子桑昆打敗,損失慘重。
帝倉卒戒嚴,以忙兀特将畏答兒、兀魯特将術赤台為前鋒,大戰至晡。術赤台射桑昆中其頰,王罕始斂兵而退。帝以衆寡不敵,亟引去。——《新元史》·卷二·本紀第二
關于這個說法,我在前幾天的文章中分析過,并不可靠,感興趣的可以點擊鍊接,進行擴展閱讀。
早在公元1196年,鐵木真與王罕聯手第一次擊敗塔塔兒部的時候,雙方的合作關系還算融洽。可随着王罕被自己的弟弟偷襲,喪失克烈部大權之後,雙方的關系就發生了變化。
鐵木真想壓制王罕,使他成為自己手中的刀,為自己征伐天下,可王罕本人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枭雄,又怎麼可能甘居于義子鐵木真之下呢?
在鐵木真麾下發展的歲月裡,王罕一直在默默地積蓄實力。後來,戰敗的劄木合前來投靠,又幫助王罕一起兼并了蔑兒乞部,實力已經有所恢複。對于這一點,鐵木真看得分明,他知道自己的義父絕非省油的燈,要想辦法削弱他,但鐵木真此時并沒有十分合理的理由與義父翻臉。
可就在鐵木真消滅塔塔兒部的時候,乞顔部的三位核心成員答裡台、忽察爾和阿勒壇與鐵木真發生激烈沖突,并叛逃至王罕麾下。
阿勒壇、忽察兒、答裡台三人違軍令,帝命忽必來、哲别奪其所獲。三人怒,遂有異志。——《新元史》·卷二·本紀第二
這下可好,鐵木真找茬的機會來了。
這件事情的性質極其惡劣,我們可以解讀為王罕在挖鐵木真的牆角,退一步說,也是王罕為乞顔部叛徒充當保護傘,明顯不把鐵木真放在眼裡。
我認為,這才是雙方決裂的導火索,而内因則是王罕的實力逐漸恢複,鐵木真自然要想方設法地打壓他。
可問題就在于:此時的王罕已經不太好打壓了,因為鐵木真一系的不少實權派背叛了他,這樣一加一減,王罕的實力自然已經與鐵木真持平,甚至超過了鐵木真。
感受到自身力量的膨脹,王罕對鐵木真的态度自然是一天比一天惡劣,接下來應該怎麼做?王罕内部有三種意見。
第一種意見是強迫鐵木真讓出既得利益,現在我強敵(鐵木真)弱,我軍完全有實力駕馭鐵木真這匹烈馬,讓他成為自己的附庸。
第二種意見是繼續維持與鐵木真的聯盟關系,但鐵木真必須俯首帖耳,同意建立一個以王罕為中心的新汗國。此時的王罕正處于巅峰期,縱觀草原諸多枭雄,沒人能與他相提并論。
第三種意見是攻打鐵木真,因為他是一個反複無常的小人。隻有先幹掉鐵木真,王罕才有機會成為草原世界的新主人。
這三種意見,總結起來就是三個字:壓、合、剿。
基于王罕的利益,他本人肯定更傾向于前兩種意見,因為自己力量雖然膨脹了,但這些力量并不完全屬于他,而是由衆多各懷心機的實力派組成。
比如劄木合、答裡台、忽察爾和阿勒壇,他們誰是真心實意投靠王罕的?如果我說都是,恐怕大家也不相信。
他們跟鐵木真的關系,都比跟王罕的關系更近,但他們連鐵木真都能背叛,王罕敢指望他們真心實意地投靠自己嗎?如果我說敢指望,恐怕王罕自己都不敢指望。
基于王罕的利益,那就是“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這股力量現在掌握在自己手裡,如果能趁着這股力量壓服鐵木真,組建一個新汗國,自然是非常不錯的選擇。
可問題是,基于投靠王罕的這些實力派的利益,他們顯然不希望王罕做出前兩個選擇。如果壓制或聯合鐵木真,這幫人叛逃又是何苦來哉?将來又要跟鐵木真碰面。
再者,前兩個選擇隻對王罕有好處,對這幫實力派有什麼好處呢?
而第三個意見,對于這幫實力派而言,反而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此時的鐵木真雖然實力大損,但其内部的不安定因素也已經被剔除。換言之,此時的鐵木真雖然看上去已經變弱,但内部凝聚力反而得到了提升。王罕想沖過去咬他一口,要做好可能被崩下幾顆門牙的準備。
鐵木真是枭雄,王罕也不是白給的,讓這倆人火并吧,咱們找機會撈好處。這恐怕就是大多數實力派的内心想法,而且這種事情操作起來沒有太大難度。
理由是明擺着的:鐵木真忘恩負義,身為義子卻整天跟義父作對,這種人怎麼可能獲得寬恕呢?必須把他幹掉,否則草原世界的風氣就會變壞!
王罕最終的選擇,顯然是第三種方案,這未必是他所想要的,但他顯然無法做出乾綱獨斷的決定。
傳統史書在談及這件事的時候,總會模糊兩大集團和衆多實力派在背後的博弈,反而一再強調他們之間的私人感情。
還有人喜歡從道德和人格的角度入手,為人物畫上臉譜,這也導緻很多人隻看字面意思,對王罕有了不好的印象。
其實在現實的博弈之中,所謂的情感、道德和人格,并不能在其中占據多少分量。他們都是利益集團的領袖,必須為身後的擁趸考慮。
在這種背景下,王罕的兒子桑昆率軍攻打鐵木真,鐵木真被打得大敗而逃,最後隻剩下幾千殘兵敗将。
這對于鐵木真而言,是難以咽下的苦果,但未嘗不是幫助他肅清内部的好機會。如果鐵木真能夠再度複起,他的集權程度必然更高。
但鐵木真也必須吸取教訓,他過去集權的速度實在太快,以至于身邊的核心成員普遍感受到了危機。
倉皇敗逃的鐵木真現在有足夠的時間思考:自己為何會敗得這麼慘。痛定思痛之後,他決定派人向王罕求和,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暫且罷兵。
面對鐵木真的求饒,王罕立刻借坡下驢地接受了。從王罕的利益出發,他并不想發動這場戰争,現在鐵木真已經敗逃,他也很難繼續擴大戰果。
另有野史記載,在鐵木真敗逃之後,金國曾出面支持鐵木真,使得王罕投鼠忌器。但這種說法隻是野史,僅做參考。
經過這一仗,鐵木真與王罕之間再無緩和餘地,雙方心照不宣地停下腳步,隻是為了下一次更加猛烈的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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