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草木綠的2017、紫外光的2018和活珊瑚橘的2019……近幾年的年度流行色似乎越來越張揚出一種鮮明跳躍的走向,直到今年2020年度流行色“經典藍”的發布,讓人感歎色彩審美開始回歸初心。
2000年,色彩研究機構潘通發布了第一個年度流行色蔚藍色(Cerulean Blue),那一抹混合了白色的藍色,給人甯靜沉穩的感受。之後的20年,潘通每年都會發布一種能夠捕捉時代風尚的色彩,作為全球文化情感和态度的表達。兜兜轉轉,在20年後,時尚又回到了那抹熟悉的藍色。
2020年流行色經典藍
今年發布的流行色經典藍(Classic Blue),在官方的說明裡被描述為:冷靜,信心及連結感。這個永恒不朽的藍色調,簡約中流露優雅。就像是薄暮時的天空,平靜悠遠、引人深思,為疲憊的心靈提供庇護。從心理學上解釋,藍色調有助于專心與厘清一切,讓人平靜下來集中思緒,能孕育恢複力。
這抹真誠的、具有保護感的色彩的再度流行,也突顯出站在21世紀第三個十年的起點,人們渴望在一個可靠穩定的基礎上開始建設。經典藍沒有侵略性,仿佛在向我們訴說:新的一天始終會到來,人們渴望被舒适悅納。
藍色,是藝術家的初心,也是哲思的海
藍色沒有維度,它超越了維度,代表天空和海洋等大自然中最真實而抽象的存在,這是其他顔色做不到的,所有其他顔色都會引起特定的聯想,隻有藍色純粹。
系列動畫《愛,死亡和機器人》在2019年一經播出就引發熱議,其中,充滿哲思和美感的第14集《齊馬的作品》(Ep.14“Zima Blue”)也被稱為“齊馬藍”,用一個人工智能的生命體尋找初心的故事打動人心,全片充斥屏幕的深藍色,仿佛包含浩瀚宇宙一般的深邃,令人難忘。
《齊馬的作品》中的齊馬本體是個遊泳池清潔機器人
《齊馬的作品》最後,藝術家齊馬為了找回原始的藍色上演了一出大型行為藝術
《齊馬的作品》中泳池水藍色充斥屏幕
以描繪無盡藍色而聞名的藝術家齊馬,本體竟然是個機器人,且最初的他隻有清潔泳池這種低級的功能。在意識的最初,齊馬能看到的隻是眼前的一塊塊藍色瓷磚。随着時間推移,新組件和新功能被添加,齊馬逐漸産生了自主意識、決策能力,甚至是擁有了靈魂。超人的運算能力和學習能力讓齊馬很快超越了人類的認知,他的意識與宇宙相通,甚至他本身就能映射宇宙,然而他卻止步于此,回過頭執着尋找最初他在泳池底部記住的那種原始的藍色帶給他的感受。即使感知豐富到無可比拟,即使看透了宇宙間的一切,齊馬最終還是選擇把靈魂安放在最初的那片藍色裡。
齊馬藍的故事可能會讓人聯想起另一個真實存在的藝術家——憑空發明了一種以他名字命名的顔色并且把它塗到極緻的人——伊夫·克萊因。
憑一種顔色成為20世紀後半葉最炙手可熱的藝術家,與安迪·沃霍爾、杜尚、博伊斯齊名……全世界除了伊夫·克萊因找不出第二個。
讓克萊因名聲大噪的“國際克萊因藍色”
1956年,克萊因在化學家朋友的幫助下發明出一種獨特的藍色。在第二年的米蘭畫展上,他帶去了八幅同樣大小、塗滿這種藍色顔料的畫闆,一時間轟動藝術圈。1960年,克萊因給這種顔色申請了專利,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為“國際克萊因藍色”(International Klein Blue,簡稱IKB),稱它為“一種理想之藍、絕對之藍”。
在法國,克萊因憑借這一系列作品成為了争論的焦點。有人認為他是杜尚的後繼者,因為他諷刺既有的對于繪畫的概念,并且使藝術向新的媒體開放;也有人說他是馬列維奇和亞曆山大·羅欽可的門徒,因為他尤其偏愛單色繪畫。
但事實是克萊因不屬于任何人的繼承者。他鐘愛深藍色,卻不同于當時的抽象主義畫家。他的藍色單色畫甚至可以當作是對當時抽象藝術的嘲諷。因為用他自己的話說,它們“不僅沒有主題,而且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如果有什麼的話,那就是‘空無’”。克萊因的藍色仿佛一汪無垠的深海,除了它本身一無所是,卻讓人淹沒其中。
伊夫·克萊因和他的作品
克萊因幹過不少先鋒的事,其中名為《藍色時代的人體測量》的藝術展讓他備受争議:他找了九位音樂家,身着正裝現場演奏交響曲;又請了三位模特,在她們身上塗滿藍色顔料,在地面跟牆上的畫布上按壓、翻滾。
這件事激怒了一些女性藝術家,其中就有出生于裡斯本的海倫娜·阿爾梅達,以藝術加工過的黑白攝影作品見長的海倫娜,也喜歡在作品中加入藍色元素。1977年,她創作了系列作品,運用鏡頭營造被吞噬掉的克萊因藍,表達她對克萊因利用女性作畫的質疑,也抨擊了男性目光對女性身體的物化。
海倫娜·阿爾梅達和她的作品
争議并不能抹煞克萊因藍的價值,它穿過時間,至今依舊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一直到今天,在很多高級時裝和家居設計中,還是會緻敬這抹神秘孤絕的藍。2019年4月到7月,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就曾展出伊夫·克萊因的特展,也是克萊因作品首次大規模在亞洲亮相。當人們在藝術館裡近距離面對這片有魔力的藍色,仿佛被吸進藝術家營造的精神世界,除了觸手可及的鮮活生命力、創造力之外,那種缥缈如宇宙環繞的感官體驗令人着迷。
藍色,是悲傷和憂郁,也是新生和希望
藍色是天空,是水,是空氣,是深度和無限,是自由和生命,藍色是宇宙最本質的顔色。在文學、電影作品中,藍色經常作為一種符号出現。
英國導演德裡克·賈曼生前曾留下一部《藍》,記錄他罹患絕症後的歲月。對失明的賈曼來說,憂郁的藍色代表着死亡,影片從始至終都是滿眼的藍色。無畫面、無情節、無對白、無人物,除了詩性的背景音樂和賈曼甯靜安詳的自白,他說:“我獻給你們這宇宙的藍色,藍色,是通往靈魂的一扇門,無盡的可能将變為現實。”
導演德裡克·賈曼生前最後的作品《藍》
通過這種極端的“反電影”形式,我們看到一個藝術家在人生最後的時間裡作出的掙紮:矛盾的是面對死亡時毫無怨言的沉默決絕和離開至親的不舍;矛盾的是醫院嘈雜的環境音和空曠寂寥的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
藍色在印象中往往代表憂郁、悲傷,但就像午夜過後将迎來黎明一樣,藍色也是新生和希望。
二十一世紀出版社2018年出版的繪本《藍》是凱迪克銀獎圖畫書《綠》的姊妹篇。
繪本《藍》講述關于成長、陪伴、離别以及治愈的故事
書裡的藍色,是一段回憶的顔色。當男孩還是一個小嬰兒時,有一條淺藍色的手帕,還有各種藍色的玩具。當他漸漸長大,會将手帕系在脖子上,和小狗一起品嘗酸酸甜甜的藍莓。他會畫藍色的畫,追逐藍色的蝴蝶,和長大的小狗一起去踩藍色的浪花,看藍色的天空……直到有一天,當男孩長大,小狗老去、死亡,男孩的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悲傷的深藍……數年過去,男孩終于從悲傷中走出來,擁有新的 “藍色”——生命中新的夥伴。
這是一個以藍色為線索講述的關于成長、陪伴、離别以及治愈的故事。世界上有多少種深深淺淺的藍色,它們在人的生命中分别扮演着怎樣的角色,等待着我們去探索。
藍色,是紅色的伴侶,也是黃色的佳偶
日本設計師三宅一生 (Issey Miyake)在2020春夏時裝秀上推出了一系列藍白搭配。宛若藍天碧海的藍白兩色夾帶着一股清爽的氣息,預示着春夏的來臨。
三宅一生(Issey Miyake ) 2020 春夏時裝秀
巴尼特·紐曼就是知名的藍白條紋愛好者。深沉的藍色背景上畫一道明亮的白色直線——就這樣看似簡單的一幅作品《Onement VI》在2013年的蘇富比拍賣中拍出了4380萬美元的價格,刷新了紐曼作品的拍價紀錄。
巴尼特·紐曼《Onement VI》在蘇富比2013年拍賣中拍出了4380萬美元的價格
巴尼特·紐曼《Canto VIII》,1963年
除了和兼容性極強的白色搭配,藍色還可以有很多變化,我們也可以在那些擅長運用色彩的藝術家們的作品中找到靈感。
維米爾的著名油畫《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運用經典藍與黃隐約浮現于深色背景之中,巧妙地用冷調的藍色襯托出少女粉嫩的容顔。野獸派代表畫家亨利·馬蒂斯也是藍黃配的擁趸,他曾經創作了一系列以女性為主角的剪紙作品,巧妙地在藍黃中安排大塊黑色,以達到視覺上的和諧平衡。
楊·維米爾《戴珍珠耳環的少女》,1665年
莫斯奇諾(Moschino)在2020春夏時裝秀上推出了一系列時裝,其中有一套藍黃配色——造型誇張的亮黃色上衣配上藍色燈籠裙。縱使很少有人撐得起來這一身明豔,但藍黃搭配的色彩張力可謂驚豔。
Moschino2020春夏時裝秀
除了黃色之外,紅色也常與藍色出雙入對。阿瑪尼(Giorgio Armani)在2020度假系列中推出的幾套時裝似乎就與文藝複興時期畫家拉斐爾筆下紅上衣配藍長裙的聖母像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還有荷蘭畫家蒙德裡安,通過比例考究的分割和黑白的中和實現了紅黃藍三色的純粹平衡。伊夫·聖羅蘭(YSL)曾在1965年革命性地推出一條蒙德裡安裙,轟動一時。
蒙德裡安《Composition II in Red, Blue, and Yellow》,1930年
YSL蒙德裡安裙,1965年
梵·高筆下的《星空》,大量運用藍色,潑灑出一股洶湧夢幻的畫面,輔以卷曲的星雲,使深邃的夜空變得異常活躍。連以色彩多變著名的畢加索都有一段“藍色時期”——1901年至1904年,畢加索的作品中充斥着藍色——避開光感和景深,背景、人物皆藍,藍色仿佛主宰了畫面,沉重、強烈而流動的線條,給人以不真實的印象。
馬克·羅斯科《無題(黃與藍)》,1954年
巴勃羅·畢加索《Crouching Woman》,1902年
包豪斯展覽海報,1968年
圖片綜合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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