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少女時代,經常聽閨蜜唠叨:“誰等我等到四十歲,我就嫁他!”閨蜜美貌伶俐,追求的男生多,常常口出豪言。
每每當時,我就不客氣地狠怼:“四十歲,能活到那個年齡嗎!”我自幼經見死别,對生命沒有信心。
承蒙老天眷顧,我和閨蜜都活到四十歲。閨蜜當然地背棄“許諾”,早早結婚,沒有給任何男生“等到四十歲”的機會。而在我們走向二十歲,以及從二十歲邁向三十歲,從三十歲步入四十歲的日子裡,命運殘酷驗證“谶言”:“四十歲,能活到那個年齡嗎……”
上蒼并不會因為某些人的幸運而放過其他人,身旁的同學、朋友、親人,一個又一個,撒手人寰。有的未及弱冠,有的三十而立,有的正值不惑,豆蔻年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不管你是誰,擁有多麼美好的人生,隻要上蒼願意,它随時卷走一切。
小學時,同窗好友發黃膚褐輪廓硬挺,時而有大人疑惑地指着她問:“這姑娘不是中國人?是老外吧?”好友會紅着臉低下頭。我果斷地幫她還擊:“是的!她就是我們的外國友人!剛從國外來到中國,難道您不知道嗎?”
我倆的關系時好時壞,偶爾吵嘴,但如果誰遭遇尴尬,一定會相互維護。好友學習吃力,寫作困難,但有一次竟然将我與她的友誼寫成了作文,題目為《墨》,叙述我倆因為争墨水吵架而後又和好的事。因為她屬于“差生”,老師“習慣性”地給文章以低分,并在課堂上批評她瞎寫。好友對挨批評已經“習以為常”,表現淡定,但我氣憤不已,認為老師太“偏心”,對她不公平。
初中分班,我倆沒在一起。後來聽說她立志報考體育專業。這位小學好友确實就像畫報上練健美的外國姑娘,體型緊實、身材敏捷、充滿活力,經常在操場上馳騁。一笑起來眼睛和牙齒彎彎的,全是光。性格也是簡單純粹,路上與我相見,彼此咧嘴一笑,擦肩而過會相互來一句:“你笑得好傻!”“嗯!你也是!”
也許是因為家庭,也許因為成績,她高中辍學去建築公司參加了工作。不久,聽說她“沒了”,修房子時失足從樓上摔了下來……
讀初中時,曾與幾個男生同桌。第一個能夠每天與我“皮”在一起,老師上面講我倆下面講,一個搗蛋另一個掩護,考試時一個做題一個抄襲,既是玩友也是戰友。後來各奔前程,各自從業。成人後偶遇兩次,雖已不再熟悉,但他會禮貌地打招呼,就像天下所有男女同桌一樣,少時的不堪已經塵封,面對的是光明的未來與肩上的責任。同學們都二十多歲了,全部在熱火朝天地戀愛、結婚、生子,他也一樣。我去外地工作,突然聽說他“沒了”,原因是玩耍時遭遇了暴力襲擊。那時他剛剛做了父親。
第二個同桌男生愛打籃球,個子高,皮膚白。我們整天吵架,共同劃分“三八線”,絕不留情地“互毆”,每天上課第一件事就是投入“戰備”狀态。其實,那個男生并不“壞”,是我太尖酸刻薄了。我當着衆人嘲笑他的長相和發型,他用墨水污染我的粉色襯衣,矛盾鬧到由家長出面才得以解決。後來,再無聯系。二十出頭,聽說他病了,腦組織惡化導緻癱瘓,父母送去各種醫療,救治無效病故。
第三個男生,性格文靜,聽話。每天默默來學校,默默離開教室,永遠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是家裡的幺兒子,父母和哥哥姐姐非常疼愛他。就像絕大多數乖孩子一樣,成績中等,個性和善,人畜無害。臨近大考也罷,同學糗事也罷,無論旁人怎麼鬧翻天,他永遠微微笑着,黑白眸子淡看一切,不起哄、不發言,任何“天崩地裂”與他無關。波瀾不驚地畢業、工作、結婚,娶了我的一個大學同學,二人匹配,實屬良緣。剛過三十歲,聽說他“沒了”。去外地出差,回家即刻亡故。那年“非典”肆虐。
……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時光滔滔而去,不可尋覓,生命亦然。來時,翩翩而至,燦若夏花;歸時,匆匆而逝,不留痕迹。鬥轉星移,寒來暑往,晝夜交替,看上去庸常無奇了無趣味,卻奔湧着凄絕哀婉的故事。生離死别、肝腸寸斷、撕心裂肺,就在我們風輕雲淡的一日三餐、上班下班、柴米油鹽中平行演繹了。世界留下安然的我們,安然到認為“人生本就如此”。春天踏青,夏日賞花,清秋與圓月共舞,寒冬與家人圍爐。
去逝遠走的人們,帶着對這個世界蝕骨的愛,煙消雲散。眼下之世界,曾是他們的最愛;四季之光陰,是他們心心念念的明天。
真正的美好從不張揚,就像這一天又一天平淡到入俗的日常;幸運也不總以絢麗示現,就像你我不知不覺存在到今朝。也許,可為苟活于世而竊喜,但如此珍貴的生命,如此祥和的命運,該何以為報。
每一次呼吸,都是天地巧合;每一季春風,都是上蒼垂憐。祈願離開的人們得到安息,祝活着的我們懂得珍惜。
作者:高小丁,系四川省文聯作家、編劇、法務工作者,系列家教文化項目“巴風蜀韻論家風”主講人、文案主筆。
信息來源丨巴風蜀韻論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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