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玩滑闆摔倒,張小姐已經骨折六周,眼看“晚高峰音樂會”開票“巴赫的Logo”,她沒有猶豫,很快搶了門票。
演出當天,在朋友攙扶下,張小姐拄着拐杖,蹒跚着挪進了現場。面對記者好奇的詢問,她朗聲一笑,“我是‘晚高峰’的粉絲,我也喜歡巴赫,所以一定不能錯過。”
用晚高峰的堵車時間換一場音樂會,讓觀衆輕輕松松get古典音樂的奧秘和樂趣,這是上海交響樂團2019年推出“晚高峰音樂會”的初衷。
2022-2023音樂季,上海交響樂團策劃了八場“晚高峰音樂會”,一月一期。
10月13日晚,第二期“巴赫的Logo”如約而至——周潤青、武奧列、俞海峰分别用大提琴、小提琴、中提琴,在弓弦上舞出三段華麗的獨舞,陪觀衆度過了一個美妙的夜晚。
“巴赫的Logo”,左起:武奧列、俞海峰、周潤青、薛源
“準時貝多芬”
融入情景表演,演奏家也能當戲精
和常規的嚴肅音樂會不同,“晚高峰音樂會”時間短,曲目輕,不會用大部頭的作品考驗觀衆的耐力和意志,甚至會融入情景表演,設計有意思的劇情和橋段。
“最戲劇性的還屬第一場。”大提琴家周潤青還記得,那是2019年10月的“準時開場”, 一位遲到觀衆打斷了演奏家的演奏,引發了觀衆席的騷動和反感。“他屢次站起來找座位,真有觀衆入戲了,憤怒地喊‘滾出去’。”原來,遲到是這場音樂會特别設置的橋段,遲到觀衆也是“托”,由低音提琴演奏家張凱旋扮演。
第二場“準時彩排”,演奏員接二連三遲到,還有人打電話、發喜糖。周潤青演了一個大大咧咧的遲到演奏員,抱着保溫杯上台,旁若無人地喝水。這場音樂會先抑後揚,最終迎來happy ending,目的在于提醒,演奏員遲到會給觀衆帶來不佳且不完整的音樂會體驗。
第三場“準時貝多芬”,樂聖的生日怎麼過?當然得呼朋喚友啊!于是,海頓、莫紮特、舒伯特都來了。現場選取了4位作曲家4部作品裡的其中一個樂章,串成了一個小時的音樂會,最後還讓《生日快樂歌》來了14段變奏,結束了這場生日狂歡。
三場音樂會,就像一部連續劇。“每場音樂會都有一個主題,如果曲目允許,我們會用一條故事線把曲目串起來。”小提琴家武奧列說。
主持人薛源身兼台本策劃,會根據演奏家本人的性格去加戲,“武奧列就像小組長,‘髒活’‘累活’都要幹,于是給他安排過吐槽的苦情戲;周潤青性格開朗,有些爆梗放她身上很合适;俞海峰比較内向,會給他安排豐富的内心戲,台詞都是省略号,臉上要表現出省略号的感覺……”
薛源的主持輕松幽默,有時俨然一個脫口秀演員,會在台上撒開了講段子。而從安靜的演奏到誇張的表演,每個演奏家也在努力突破自我,角色扮演,變身“戲精”。
“我演技最差。”俞海峰小聲說。“享受歸享受,難度還是有的。”武奧列笑說。“我屬于人來瘋型。”在“晚高峰音樂會”,周潤青徹底放飛自我,每次都玩得很開心。
為了讓觀衆消除心理障礙,曲目設計上,“晚高峰音樂會”一貫親民,即便相對嚴肅,也會找角度設好敲門磚。
巴赫為大提琴、小提琴寫的兩套無伴奏組曲,堪稱大提琴家、小提琴家的“試金石”,甚至“噩夢”。這麼深的作品,怎麼走進去?
在“巴赫的Logo”,周潤青、武奧列用了耳熟能詳的《第一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第一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當“引子”,為觀衆敲開巴赫的大門。俞海峰手握中提琴,獻上了《第三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的中提琴版。弦樂家族齊聚,隔空切磋,在弓弦上舞出三段華麗的獨舞。薛源則藏身于舞台深處,緩聲吟誦莎士比亞、泰戈爾、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歌,為三人的音樂暖場。
“‘晚高峰音樂會’設計的初衷就是希望降低門檻,讓不太進甚至沒有進過音樂廳的觀衆,勇敢地踏入音樂廳。”薛源有信心,“到晚高峰來,你可放心,一個小時絕不會難熬。”
“進音樂廳要穿西裝嗎?”周潤青身邊的朋友裡不乏“古典小白”,問得最頻繁的是這一句話,“大家會覺得古典音樂陽春白雪,離生活太遠,而‘晚高峰音樂會’正在做一件拉近距離的事情。”
“晚高峰音樂會”會根據音樂會主題融入情景表演。
“晚高峰音樂會”全場票價100元很親民。
錯開晚高峰,用堵車時間換音樂會
2014年,上交入駐新廳,簇新的建築吸引很多人來打卡。上交和徐彙區湖南路街道順勢推出“音樂好鄰居”,希望附近居民能更頻繁地走進這座身邊的音樂廳。
“除了5萬常住人口,湖南路街道還有5萬上班族,能不能把他們也吸引進來?”上交品牌總監陸菁提出設想。
“晚高峰音樂會”是在“音樂好鄰居”基礎上的一次升級,目标人群是周邊的上班族。
演出時間18:30-19:30,正好是下班晚高峰。聽完音樂會後,上班族們可以繼續加班,或回家帶娃,或約朋友飯局,什麼都不耽誤。
“觀衆來之前不用做功課,回去後也不用再複習,來去都沒有心理負擔。”陸菁說,現代人太卷太累,“晚高峰音樂會”希望用一些小設計、小色彩、小驚喜,讓觀衆會心一笑,徹底放松。
2019年10月-12月,“晚高峰音樂會”試水三場,很快在附近的白領圈打響了口碑。如今,這個品牌音樂會已經舉辦17場,一票難求。
“很輕松,聽着不累,一些精心設計的環節很有意思。”在附近的淮海國際大廈上班的嚴小姐說,“晚高峰很适合我們這種想了解古典音樂的觀衆,演奏家們的表演很生動,大家是同齡人,感覺沒有距離。”
外企員工曹先生家住楊浦,平日上下班要跨越大半個上海,“高架上堵堵就要一個半小時,不如拿堵車的時間聽場音樂會,既能了解古典音樂的知識,也能緩解工作壓力,還能錯峰出行,避免因堵車帶來的煩躁和怨氣,簡直一舉三得。”
不隻是“古典小白”,對有一定基礎的樂迷來說,“晚高峰音樂會”也有特别的吸引力。
拄着拐杖入場的張小姐在法國留學時就喜歡古典音樂。從事釀酒行業的她被公司外派到國内,偶遇“晚高峰”,從此成了粉絲。為了追更,她特地關注了公衆号,至今已經聽了四五場。
“一個小時,剛剛好。下班過來聽一場,結束還能去吃個晚飯、喝個小酒。”因為玩滑闆摔倒,張小姐已經骨折六周,雖然腿腳不便,她還是堅持來到了心心念念的“巴赫的Logo”。
“巴赫的Logo”還迎來了一位更特殊的觀衆,從蘇州跨城追音樂會的程序員柚子。
作為上交的忠粉,他平時會自掏腰包購買音樂季60%以上的門票。去年12月,柚子因工作搬到蘇州,上交成了他最大的牽挂,跨城聽音樂會也成了常态。
“路上要兩個小時,肯定不方便,但為了喜歡總要克服困難。”去蘇州後,柚子再也沒遲到過。此前,他住在樂團隔壁的永康路咖啡街,住得越近,反而越會估錯時間,越容易遲到。“晚高峰音樂會”開始早,結束快,散場後,他喜歡在附近逛一逛,再慢悠悠地回蘇州。
同一個月内,陸菁曾率團隊對上交音樂季的四類演出——上交大樂隊、上交室内樂、來訪藝術家獨奏/獨唱音樂會、晚高峰音樂會做過抽樣調查,發現晚高峰的觀衆是最年輕的。
上交的嚴肅音樂會從不缺樂迷,這個群體忠誠且垂直,不用費力推廣,就會踴躍買票。但陸菁認為,上交也有義務輻射更廣泛的人群,讓更新鮮的面孔走進音樂廳,讓音樂為這座城市裡的更多人服務,“哪怕他們一年隻來一兩次。”
“晚高峰音樂會”正在努力破冰,加速破圈,而用這個新品牌吸引新觀衆,上交很有底氣。如果說嚴肅音樂會代表了上交的高度,“晚高峰音樂會”更像上交的溫度,聆聽着更多觀衆的心聲,和他們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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