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251回

言若海看着眼前的陳萍萍，極度欲言又止。在他的視角裡，眼前的陳萍萍明顯蒼老了許多。之前陳萍萍平的身上始終都帶着一種令人敬畏的氣息，可是現在那股淩厲的氣息早已消失不見了，隻剩下蒼老和無力，但有一點不曾改變。那便是陳萍萍平身随的目光，能洞穿一切的目光，仍舊給人一種不敢直視的淩厲，鋒芒畢露。這與他現在身上的氣息完全格格不入，可是卻又完全的契合，似乎是一種不肯停歇的倔強。

像極了亘古不變的太陽，延續着萬次的态度從容。院長，影子他，死了。這個消息傳來的時間不算太晚。而今陳萍萍距離京都不過五日的路程。在北京之時，範閑曾讓護衛送陳萍萍前往北齊。但在途中言若海趕來，陳萍萍得以踏上前往京都的歸途。此時陳萍萍沒有打算告訴範閑，所以消息也就沒有傳出去。但影子的消息卻在昨日收到。從東夷城到這裡，就算言若海手底下的人再迅捷能達到這一般速度，已經勉強，再高要求可謂過分。嗯我已經知道。言若海以為陳萍萍并不知道這個消息。所以當陳萍萍言道自己知道的時候，言若海臉上立即湧現出一股詫異。

您知道了？言若海很是不解。陳萍萍自被犯嫌軟禁之後，一切消息都被隔絕，他豈會知道東夷城發生的事了？我知道影子是不可能殺死他的，他去東夷城隻是為了能死在東夷城罷了。原來陳萍萍從一開始就知道影子不可能殺死慶帝，影子也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從一開始叛出東夷城到最後與東夷城共存亡，他的内心其實承受着極大的煎熬。隻是這種煎熬随着他的死徹底的灰飛煙滅，而言若海也能理解影子最後的選擇。

聽聞陳萍萍所言，當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東夷城始終都是他的家。家的這個概念在這個世界上顯得格外的蒼白。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因為大多數人想要往高處爬，就注定要背井離鄉，甚至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諸如林若甫、範建、陳萍萍乃至于慶帝他們有家嗎？京都城算是他們的家嗎？皇宮算是慶帝的家嗎？不過，那大概隻能算是他們生活的一個居所，并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家。

可是對于影子而言，東夷城乃是他的家，那裡承載着他的一切，所以他必須要回到那裡，盡管會死在那裡，陳萍萍與言若海的想法一般都對影子的這種選擇表示支持，不然當初也不會應允影子前去。隻是影子跟随他多年，影子的死對陳萍萍多少會産生一些影響。而陳萍萍一如既往地将這種影響隐藏而後深埋，讓人無法看見。

那院長為何還要回到京都呢？既然京都算不上陳萍萍平的家，那陳萍萍為何還要執意返回京都呢？意義何在呢？對于這一點，言若海始終未曾想明白。沒有了影子，沒有了監察院，陳萍萍即便回到京都又能做什麼呢？豈非是故意去送死嗎？哼，影子都不怕死，我怕什麼？陳萍萍淡淡一笑，臉上浮現出一縷自嘲。早在很多年前，陳萍萍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而今返回京都，死并非他所懼也，他所懼的是範閑。還有，有些事，我總要問清楚，問明白，活着這麼些年，倘若死都未曾死得明白，那也太荒唐了。

陳萍萍的目光依舊深邃長遠，好似通過千年裡的時間長河投往另外一個世界，那裡陽光燦爛，那裡鳥語花香。對他而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瞑目。正如當初的葉輕眉。院長，範閑不會去讓你去見慶帝的言若海豈能不明白陳萍萍的意思？聞聲當即搖頭表示質疑，所以我讓你将他帶了回來。

陳萍萍轉過頭，在黑棋層層護衛下，在他們所乘坐的馬車後面還跟着一輛馬車，他能做什麼？當初若非範閑意氣用事，他豈會變得如此？言若海一說到這事，便立時怒火沖天，一雙虎目之中既是憤慨，你還是沒懂範閑的用意。陳萍萍給予他最簡單的回答。用意？範閑這麼做純粹隻是為了滿足他一己私欲。何曾為院長，您考慮過，何曾又為冰雲考慮過？言若海目光回轉，眼神裡盡是疼愛。盡管此時的言冰雲與當初的言冰雲判若兩人，但言若海對她的疼愛卻絲毫沒有改變。多年父子血濃于水，倘若言冰雲至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他所做的一切都隻能稱之為背叛于言冰雲的内心而言，乃是一種折磨。

你知道言冰雲是怎樣的一個人，也知道他會不會因為範閑的緣故而去做那些事。範閑将真相告訴他，一方面希望言冰雲能夠真正地認識自己，另一方面他也是希望言冰雲能夠真正地做到問心無愧、認賊作父這麼多年，他始終要為自己為他自己的國家做些事的不是嗎？陳萍萍非但沒有絲毫責備範閑的意思，甚至還為範閑辯解，大概是因為他懂得範閑的這種内心的掙紮，也明白言冰雲的内心煎熬，所以才明白範閑此舉的真正意圖。

但是言若海卻對此人又表示懷疑，讓冰雲成為一個慶國人有何不可？他此生所學即是我慶國監察院所授，身上的一絲一豪，也皆是我慶國所賜。範閑為何要讓他做回一個北齊人？範閑告訴言冰雲，真相等同于拆穿了監察院這麼些年的僞裝，也等同于在言若海和言冰雲中間劃開了一道天線，讓他們父子這一輩子都再難誠心相待。言若海豈能不氣憤不憤慨呢？你還記得咱們檢察院門前那塊石碑嗎？

什麼人生而平等，言冰雲有權利知道真相。正如範閑有權利知道當年他母親真正的死因以後，他不再是你的兒子了，你也不用再用這般口吻來自責。陳萍萍話音落下，随着言若海的目光一同轉向身後的馬車。那麼陳萍萍将要回到京都，接下來還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呢？

精彩劇情咱們下集再講。

精彩劇情，咱們下集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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