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孟君
人在江湖,常見有人隻有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卻要行走江湖,而且,還振振有詞,想要攪動江湖,成就一番事業。
最顯明的例子是《神雕俠侶》中的武敦儒、武修文兄弟,功夫稀松,卻還要逞強好勝,最終成為武林笑柄。
所以,想要逐鹿中原,要有方方面面的準備條件,而不是僅僅憑借一腔熱情,就能有所作為的。
易經屯卦“六三”(如圖)爻辭也說“即鹿無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
易經六十四卦,每個卦由上下兩個單卦各三個爻構成,這六爻的爻位,自下而上依序是初、二、三、四、五、上。
易經符号陽爻“⚊”統稱作“九”;陰爻“⚋”統稱作“六”。屯卦由下上數第三爻序位是“三”,又是陰爻,就稱作“六三”。
屯卦“六三”爻辭含義是,追逐野鹿,卻沒有虞人引領,徒然困于林中。君子明察幾微,不如舍棄。前往會有難。
“虞”,是指古代執掌山林的官員,打獵時擔任向導。“幾”,“幾微”義。“吝”,“困難”、“不利”的意思。
“如人之田獵,欲從就于鹿,當有虞官助己,商度形勢可否,乃始得鹿。若無虞官,即虛入于林木之中,必不得虞,故雲‘唯入于林中’。此是假物為喻。”(《周易正義》)
《周易正義》說,人們田獵逐鹿,一定要有執掌山林的虞官相助,商度地貌形勢,才可以尋獲鹿等禽獸。如果無虞官幫忙,就會徒然困于林中而一無所獲。
顯然,這是“假物為喻”,就如易經其他許多爻辭一樣,通過一種事象來寄寓一定内涵。
其實,“田獵”隻是一個喻象,可以簡單理解為打獵捕獲禽獸,還可以作進一步解讀為“權力、統治地位的角逐或征戰”。
如《三國演義》第四十三回“諸葛亮舌戰群儒”中,就有曹操給孫權的檄文曰:“孤……今統雄兵百萬,上将千員,欲與将軍會獵于江夏,共伐劉備,同分土地,永結盟好。”
曹操的檄文中,“會獵”,其本義是大規模的打獵,在此則是“會戰”之義。曹操向孫權明确表示,要孫權歸順自己,并于江夏會戰,共伐劉備。
“逐鹿”一詞亦是如此,可以理解為追獵野鹿等禽獸,也可以深一步理解為統治權力的争奪。
如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於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史記·淮陰侯列傳》),這裡是“以鹿喻帝位也”(《裴骃集解》)。“鹿”喻作一統天下的皇帝之位。
又如“太公謂文王曰:取天下若逐野鹿,而天下共分其肉。”(《六韬》)這裡也是把“取天下”比作“逐野鹿”。
當然,現今常常以“鹿”作為“祿”的象征,就更不用說了。
可見,無論是普通打獵,抑或是更大目的地争取天下權利(利益),都是屯卦“六三”爻辭的内涵所指。
如此一來,“虞官”的重要性也就被放大了,在一場田獵中,無“虞官”不可得“鹿”;在“逐鹿中原”、争奪天下的宏大偉業中,沒有或更多的“虞官”相助,顯然愈加萬萬不可能。
所以,“虞官”的有無、多少、才能高低,便成為群雄逐鹿的必要資本,所以才會有《三國演義》中“伏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的說法,也才會有劉備三顧茅廬的故事演繹。
所謂“功無幸成,業無獨興”,沒有“虞官”的結局隻能是‘唯入于林中’,徒然困于林中。
這裡,其實體現了一個人的“欲望”問題。
南宋道學“慈湖學派”的楊簡這樣說:“無虞而即鹿者,心在乎禽,為禽所蔽。雖無虞猶漫往,不省其不可也,動于利祿不由道、而漫往求者如之。”(見清程廷祚《大易擇言》)
楊簡認為,沒有虞人指引就去獵鹿,其欲望在于熱切獲取禽獸獵物,于是乎内心為獵物所蒙蔽。這樣,即使沒有虞人指引,依然率性前往,根本不醒悟不可為之。那些為利祿所動、而率性謀求者,亦是如此。
這種“漫往”求鹿的行為,其實是在“以身殉物”,說白了,就是拿命博利!
那麼,智慧如君子者,如何應對呢?
南宋理學大儒呂祖謙曾說:“故貪求妄動急于求鹿,不待虞人之指導,猖狂妄行,陷于林莽,此輕動之咎也。惟君子心無利欲,故能獨見其㡬,預知不可得鹿,而遽舍之,止于未動之先,豈待既往有吝然後悔乎?” (見清納蘭性德《合訂删補大易集義粹言》)
在呂祖謙看來,貪欲太強,急于求鹿,不待虞人指引,猖狂妄行,導緻陷于林莽之中。這是輕舉妄動的後患。隻有君子沒有利欲熏心,能夠明察幾微,審時度勢,預知不可得鹿,在未有行動之前及時停止,舍棄這種求鹿的行為,如此一來,怎麼會等有了災難之後才幡然悔悟呢?!
這裡,其實體現了君子見幾,敢于舍棄(“君子幾,不如舍”)的智慧。“舍則不往,往則必吝”(明來知德《周易集注》)舍棄就不會前往,也就沒有險難;前往,就會遭逢辱吝窮途。
可見,人不可能全無“利欲”,關鍵是不能讓“利欲”熏心,蒙蔽了智慧。否則,狂妄率性,不量力而行,貿然前行,隻會是陷自己于山林之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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