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阿勇(貴州黔東南人)
編輯:胖爺
我的東莞故事,源于2016年。那一年,我成為橫瀝鎮東方亮彩廠的一員。從此,正式踏足機械加工行業。
東方亮彩是國内一家著名手機廠商的加工廠,有員工數千人,當然,大部分都是女工。但我所在的項目部,負責零部件制造,多半是男子漢。如今,我早已離開橫瀝,但當年的職場往事,仍曆曆在目。
那時,手機剛剛大規模換機,而我以及與我一樣,初進工廠的兄弟們,則正處于拿着夾具、治具狂奔于工廠的嬰幼兒期。
我們部門的團隊裡,我不記得誰的技術最好了。唯一想起瘦瘦的是相爺,技術造詣很不錯。胖胖的是皮哥,遊戲打得飛起。總是吹水很牛叉的是B哥,普遍話很不标準。
動不動就濕濕水啦的是彪哥,很紳士。連微笑都略顯收斂的是昭哥,任勞任怨總做髒活累活的是青哥,離不開香煙的是萬工,帥帥的是浩仔。樂呵樂呵以後,稱呼你為老表的是洪哥。而總是一聲歎息,微微一笑的是優哥,我們的頭。
記憶中,優哥很有管理能力,把我們擰成一股繩子,對外極其強悍。在一個幾千人的大廠,在項目部極其苛刻的進度要求中,我們總是沖在第一線。
相爺是貴州漢子,年齡相對我們,不過大幾歲而已。他為人特别豪爽,技術很好,尤其對機加的工藝和制作,有非常深厚的理解。所以,相爺在我們的團隊,相對而言,很有地位,我就是他的小跟班。
相爺是一個溫情的暖男,溫馨而平和的微笑下,總是不經意間俘虜開機女工的芳心。
我曾經很不理解,同樣一杯奶茶,在我眼中就是一杯水,可在相爺手中,到了他的嘴裡,都變成了感動靓女的關心。
記不住他到底關心了多少個美女,也不記得他感動了多少個女孩,隻記得他對我的提攜和關照,至今仍挂挂于懷。
直到他離職,被挖到另外一家公司做經理,我才知道,相爺的人品和技術一樣很成功,很有口碑。
接着我們的皮皮哥出場,如果每個團隊都有一名胖子,扮演着搞笑和打混的角色。如此來說,皮皮哥的标簽應該貼錯了。
記憶中,皮皮哥很務實。那個時候我是初入行的小白,皮皮哥從架機開始,手把手帶我,教我調教機台夾治具和坐标,輸入程式更改刀路等。
他總用含着槟榔的口氣,以一種隻有我們能理解的語氣,指導着我一遍遍小心翼翼地劃着手輪上的滾輪調校。
因為當時的懵懵懂懂,也因為我謎一樣的自信,曾經一天之内撞機了三次,撞得皮皮哥幾乎崩潰。因此我非常自責,一度想着退出機加圈子。
工作中的皮皮哥很專注,有着工程人的務實和自律,情感上也如此。在我的記憶中,他隻追一個女孩。
為了她,他追了三年。最後因為彩禮,皮皮哥在抽了一包芙蓉王的那一夜,咬着煙屁股,目送靓女走上回家的火車。從他金黃吸嘴上牙印中,我能體會出,他這份感情的深切和離别的無奈。
後來,皮皮哥戒了遊戲,專心提升工程能力。再後來,轉身跳槽去了惠州威博,繼續機加工程師的職業。
從最近的朋友圈看,遊戲王子變成了運動達人,瘦了許多,少了幾分曾經的憨厚,多了幾分棱角分明的側面殺。瘋狂減肥的後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年那個女孩。
嘈雜的車間,飄出一陣陣爽朗笑聲,和一句“搞個吊啊”的高分貝語音時,我們的B哥出場了。
顧名思義,B哥有很不錯的口才,和極其開朗的性格。每個圈子都會有一個自帶磁場的人,B哥就是這樣一個人。
不管是架機,還是講解工藝、分析經驗,B哥的周圍總是圍着一層層人。在唾沫橫飛的吹水中,讓很多步入機加行業的小年輕,自動奉上槟榔和陣陣敬意。
B哥很有品位和追求,在出口成章的襯托裡,顯得技術造詣無關緊要。因此,我們團隊裡對外協調的窗口,和兄弟部門的洽談交流,大到協調人員支援項目進度,小到借刀具,借各種接頭線頭等等,基本上都是他負責。
B哥的男跟班很多,女關注者也不少。在B哥的多次分享經驗中,把一位漂亮的美眉,發展成了蜜友。在大家的祝福中,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如果,以上都是正面角色,那麼彪哥和洪哥,應該是團隊的“負面”角色吧。彪哥是部門經理的小舅子,所謂大衆口中的關系戶。
但是這個小夥子,從未用過這層關系。彪哥和洪哥口音相近,洪哥是來自桂鄉的小夥,普遍話發音不标準,言語中有着一份家鄉母語的眷戀。
彪哥亦是如此,談吐中,夾雜着濃厚的家鄉口音,如果不仔細聽,真的很難搞懂,他到底講了什麼。
彪哥喜歡泡腳的愉悅,洪哥次之,在我做他們司機的周末裡,我們曾經一起領略了東莞泡腳的風氣。
在那個暧昧的氛圍裡,我們也曾經一起體驗過橫瀝海景八百八十八号技術老師的溫柔與撫慰,一起評價過橫瀝新鄉村六百六十六号技術老師的體貼與服務。
如果真的有什麼可以讓各位産生誤解,那麼我想對所有人說一句由衷的話——濕濕碎啦。
我們都很年輕,準确地說,我們都曾在“動物的春天”裡,找到過太多太多的愉悅與歡喜。如今回想,那不過是給無聊的打工生活,一點點安慰罷了,并不代表,我們真的喜歡那些人那些事。
那會車間很多女工,環肥燕瘦,應有盡有。如果非要給彪哥的身份,貼一個關系戶的關鍵詞。那麼,我覺得,最應該加的詞語是“善解人意”,這是一個,來自茂名地區的,善解人意的男人。
在機加歲月的空餘時間裡,彪哥偶遇了來自全檢車間的小組長,在多次的濕濕碎(準确地講,應該是濕濕水)後,兩個人喜結連理。
她的出現和融入,深刻影響了彪哥的未來,也影響到我們的未來。在之後共事的時光裡,他多了一個拒絕和我們一起享受泡腳之歡的理由。其理由是,他是回家帶娃的奶爸。
曾經流連于暧昧氛圍下的浪子,終究還是回歸了家庭。
記憶中的洪哥,已婚。但是車間多數都是女工,洪哥的老婆又不在身邊。所以我記得,他曾經默默關注過一個美女,和他一樣長期分居兩地的女人。
我明裡暗裡或耳聞或目睹過他們的故事,當然,我沒有過多糾結他們的關系。出門在外,兩個萍水相逢的男女,相互溫暖,并未給對方帶來傷害,反而心生歡喜。
這種事,隻能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洪嫂在長安工作,洪哥周末要回長安。彪哥總是天真地問,洪哥周末回去幹嘛,隻有相爺會在大家的寂靜中,飄出一句:送兒子回長安。
可能這就是彼此之間,一種已婚人的默契吧。
團隊中除了我們幾個逗比以外,最本分的應該是青哥和昭哥,青哥、昭哥心理年齡略大于我們,為人也很誠懇,有着機加人固有的務實。
湘鄉地區的大男孩,總是做着我們不願意或做不好的活,在團隊的分工裡,他們扮演着老黃牛的角色,肩負着使命感的感覺,有着良好的雇傭精神和職業道德,也是團隊裡中堅力量。在項目進度極其嚴苛的時光裡,為團隊付出了自己的力量。
青哥和昭哥在平時的存在感很低,低到你甚至想不起來還有他們。可是每每關鍵時刻,他們總是沖在第一線,有種使命必達的感覺。
如果工作和生活,是一份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循環,那麼我相信,多數男同胞一定不太同意,因為少了個特别的元素。
如果說女人的傷感在夢時,那麼男人的傷感就在醉時。而如果隻在傷感和憂愁間抉擇,那傷感屬于酒,而憂愁則應該屬于煙。
我們部門或者我們這個特别的團隊中,萬工就是屬于煙的人,萬工抽煙很有特色,除了利群和紅雙喜,幾乎不抽其他品牌。
他每次抽煙的時候,都顯得憂愁滿滿,在多數時候總是一個人默默抽煙,連言語都少很多。
我是一個比較活躍的人,多數時候配合他們打打硬仗,後來有個項目有幸和萬工共事。才發現萬工憂傷的抽煙方式,是一種傾述和自我調節。
多次的暢談和不醉不歸後,我終于理解了他的原因,如果非得說出為什麼,千言萬語中就一句話——煙比女人好,傷肺不傷心。
介紹完了所有的人,那麼應該介紹一下我們優哥和浩仔。
優哥是很帥的管理人員,除了工作安排,總是提醒我們,某某車間又來了一個很靓的靓女。
在優哥為我們提供這些重要信息的同時,浩仔總是不屑一顧,優哥當然是好意,因為他深谙機加工的圈子,多數都是男性,異性很少,導緻多數機加人都是和尚。
這是一個全方位管理和照顧大家的管理者,而浩仔,高帥的形象,哪裡能理解我們這些苦逼機加工的無奈呢?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感慨一下吧。
不記得多少次拿着大扳手的你,總是動作不夠理想,不記得多少次對刀時,你總是忘記了,讓我自己重來。我不喜歡用G41更改刀補,我也不習慣你加的宏變量,你總抱怨是二次元的數據來得太晚。
我總覺得其實那段程式,可以更改成宏語言而不是G代碼。你卻說換個X就這樣搞,總是抱怨休假特别困難,總是咧咧破口大罵,垃圾話滿天飛。
最後還是架機,還是通宵達旦地跟進CM數據,每天都是繼續PVT,或是DVT。傻傻地忘記了,不知道是什麼T,總覺得該是封樣了吧。一開會,才知道,其實還在該死的DVT。總是那麼費勁,用那麼點羞澀地委屈抱怨那個CM數據裡面超差的一條。
也許就是通止規手法不對,你和那個品質精英争論半晌,總覺得治具該規避,總覺得刀路還可以優化,乃至總認為食堂的飯菜不盡人意,總感覺夜班那麼難熬,總讨厭保安那麼機車。
總是這樣,你依然微笑着奔波在T0或是 T2的産線上。最難得是夏季的中午,小店門口集合式的胡侃瞎扯,忘記了工作的勞累,喝東鵬變成了一種情懷。
每每那個時候,我們總是來瓶東鵬,你說你還要架機。你說你還要調試探頭程式,你說你要調高光。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擋不住的是相逢,留不住的是離别。終于有一天,我們爽朗的笑聲,消失在偉大的8D模式裡,我們動力消磨殆盡,在各種高級管理理念裡。我們的期望,消失在公司的各種KPI裡。
也許我們錯了,我們不适合如此規律的SOP。我們習慣了那份我們能搞定的FIOwchart,不過始終還是選擇屬于我們的宏程式裡,遺忘這個該死的7S,拔下那個下載好程式的U盤。
未來歲月,我們一起奔馳。真好,有你有我,讓我們為制造業的工匠精神做出那份該有的尊嚴,加油吧,未來有你有我。(圖文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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