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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意外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15 16:03:35

本文刊載于《三聯生活周刊》2020年第35期,原文标題《第六章:破裂》,嚴禁私自轉載,侵權必究

文/吳琪 王海燕 駁靜 吳淑斌

第四章意外(第六章破裂)1

章家壩社區外的廣告闆貼滿了招租廣告,這裡的居民每家每戶都有多套房子(黃宇 攝)

做房地産

在三堡固然有拆遷來的房産,但再婚的許國利與來惠利,并不能在這裡獲得尊重。他們的“事業”,不容易在三堡建立。回到球山競選村主任,是另辟發展之路的選擇,未遂之後,許國利又計劃做房地産以圖發達,他選擇的合作對象是劉小祥。

劉小祥是隔壁霞麗村的,但江湖名聲超越這片村莊。我們在安華鎮旁邊的同山鎮,偶遇一些政府官員,打聽起劉小祥,大家尊稱一聲“祥哥”。随便問起鎮上的人,都聽過這個人,哪怕年輕人也笑說是“曆史名人”。

1968年出生的劉小祥,名聲聽起來十分矛盾。他是霞麗村的村幹部,同時又是上了失信名單的老賴,和有些頭臉的人稱兄道弟。他的兄弟姐妹以性情彪悍著稱,家裡出過不止一起命案。但劉小祥出手派頭大,雖然有村民說,“他如果不當村幹部,追債的人不知要排到哪裡去了,他大錢欠,小錢也欠”。從公開信息,能查到2018年農商銀行安華支行狀告劉小詳借款100萬元不還,法院執行時發現他沒什麼财産可抵押,隻能将他列入限制消費名單。2020年5月劉小祥有兩起民事訴訟,也是人家告他欠錢不還,申請執行标的金額一個為19157元,一個為17670元。雖然數額不大,但也是一樁訴訟。

不過,2013~2014年,謹小慎微的許國利準備回到鎮上博一把的時候,卻出乎不少人意料,他選擇了劉小祥。此時的來惠利,在球山村的朋友們面前,對許國利仍然是高度認可的。就像他們用言語自我建構的一樣,在許生偉夫婦面前,他們是手裡掌握好幾百萬現金的人,這種杭州有錢人的形象,也是他們樂于在劉小祥面前塑造的。

村民們會提到,劉小祥早年手上進出的錢很大,一天淨掙幾十萬也是有的。但那樣的日子畢竟過去了,劉小祥會為人處世,比較江湖,四處接一些項目做。在諸暨市裡頭開賓館的許志成(化名),因為聽信劉小祥參與投資的一個項目,到新疆去幫忙管理挖沙子的工地。項目很快因虧損停工,劉小祥等許諾他每月8000元的工資,許志成幹了4個月回來了,一分錢沒拿到。新疆工地上的工人們,由此開始了告狀之路。

劉小祥在運作新疆挖沙項目的時候,在安華鎮,他也參與到一個鎮政府招商引資的房地産項目——在鎮中心不遠處,開發“臨江美墅”樓盤。開發商另有其人,劉小祥遠遠到不了這個層面,但是他能通過關系包下一部分建築工程,資金不夠,許國利正合适。

許國利當然不是一個大方的人,樓可萍形容他,“把一塊錢當一萬塊錢來用”。所以後來網上傳言許國利炒股虧了很多錢,許生偉兩口子不信,“他是那麼在乎錢的人,哪怕虧個二三十萬,他會心疼死的”。

劉小祥要讓許國利拿出真金白銀,前提是,許國利夫婦自己非常看好這個項目。許國利真拿錢出來了,而且人住到了鎮上的工棚裡。來惠利很支持,許生偉說,“女人嘛,都希望自己老公出人頭地”。兩口子顯然對這個項目寄予非常大的希望,把它看作投資養鴨之後的另一個輝煌。政府的招商引資項目,又是高大上的房地産,聽起來,許國利夫婦又躍升了一個台階。

第四章意外(第六章破裂)2

三堡北苑外景(黃宇 攝)

房地産項目的啟動,帶給許國利的,不僅僅是對未來輝煌的想象,而是一系列生活變化。2015年應該是許國利得意的時刻。這年夏天,他的兒子從台州考取了杭州的一所大學,是一本。許國利帶兒子夏天回村裡,領取了鄉賢汪曦光獎勵的5萬元。小夥子身高一米八多,早就超過一米七出頭的父親,長得像媽媽,儀表堂堂。許生偉夫婦送了個1000元的紅包,許國利的車離開時,從車窗内還回了紅包,表示體恤許生偉夫婦。來惠利與許國利的關系還是不錯的,樓可萍說,“兒子考杭州的大學,肯定是兩口子商量過的,她願意接納許國利的兒子在杭州發展”。

這一年,許國利不再開紅色夏利車。來惠利的大女兒有一輛白色的淩志SUV,借給許國利開了半年。雖然來惠利離婚時離開了大女兒,但是當她回到三堡居住,母女關系很快就變得緊密。幾年接觸下來,許生偉夫婦對來惠利的判斷,由單純的有錢、熱情,還加上了新的内容。許生偉說,來惠利是個強勢的女人,當年女兒說不要就不要,現在想挽回女兒的心,馬上就能做到。但許國利的兒子,對來惠利态度應該一般,“不然以她的性格,她一定要高高興興說出來的”。她不提的事情,自然有它的道理。來惠利的大女兒這邊,是拆遷戶二代延續财富的道路,她就像身邊的年輕人一樣,需要在拆遷政策關門前趕緊結婚生子,再無其他需要奮鬥的。許國利的兒子不一樣,自打和媽媽回到台州農村,他是個一無所有的農門子弟。他靠讀書進入杭州,改變命運,這是他父親當年做不到的。

“虧欠前妻”,這成為許國利向朋友多次提及的感受。似乎,早期來惠利對此也有感受,還能接受。

也是在這一年,趁着在安華鎮開發房地産項目,許國利據說給在台州的前妻蓋了一幢5層樓的房子。其實在離婚幾年之後,許國利和前妻的關系就變得相當好。許生偉說,許國利每個月要去台州送生活費,送去了總要住幾天才走。許國利和前妻的來往,來惠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樓可萍從女人的角度分析說,來惠利接納許國利的兒子到杭州發展,同意他給前妻蓋房子,也很不錯了。到了2015年,兒子就在杭州,那許國利以後就不用再往台州跑了。她分析說:來惠利或許認為,許國利為前妻蓋房子,還把兒子接納到杭州讀大學,此後他應當就可以跟前妻徹底斷了。

第四章意外(第六章破裂)3

三堡北苑的南面,一條小路與一個叫三堡樂園的城市綠地相通(黃宇 攝)

失敗的項目

“臨江美墅”的廣告語是,“一生一墅,足矣”。這個靠着浦陽江的小區,以聯排别墅為主,三層小别墅送花園送車位,價格200萬元左右。

項目營銷推廣的時候,在蔡家畈村開針織廠的張路雲,就接待過銷售員。張路雲是“臨江美墅”的目标客戶群,鎮上比較成功的企業家。張路雲掃了一眼宣傳冊,問:“誰會去買這個房子?”

他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裡,向我們指指身後,“你看,村裡家家戶戶都蓋好幾層房子”。像他這樣早就掙到錢的,20年前就在諸暨市裡買了房,為孩子的教育考慮。村民自己蓋房,獨門獨院,想住得好就裝修一下。不夠住的想辦法私下買賣一點宅基地,也都有辦法。

安華鎮唯一掙錢的房地産,是幾棟普普通通的公寓樓,在這裡安下家的外地人購買,但整個市場需求也就差不多了。“你說這裡有幾個人掏得出200多萬的閑錢買房,就算買得起,也轉手不出去。”

這個項目還沒到銷售階段,許國利就感受到難處了。

2014年項目剛開始,許國利興緻很高地來到許生偉家,讓他們兩口子到工地去幹活。許國利說,樓可萍到工地去做飯賣礦泉水,弄一個麻将桌,許生偉跟着他弄材料,兩口子一年能賺個20多萬元。

但是許生偉兩口子居然不動心,這聽起來有悖常理。好哥們當老闆了,随随便便就讓他們一年掙20多萬元,怎麼不去呢?兩人說:“關鍵是劉小祥這個人,我們不想跟着這種人在一起。劉小祥如果不是找到許國利,他能找到人攪在一起嗎,誰真的拿錢給他?”

當時許生偉開摩的,樓可萍給附近工廠改服裝,兩人一天下來三四百元,很自在,知足。兩人回憶起十幾年前最苦的時候,造村裡的房子花光了錢,跑到諸暨打工。交了100塊房租,“我跟我老公說,我還有6塊錢。我買了10斤大米,買了兩塊腐乳,在諸暨就身無分文了。我老公有一輛摩托車,立馬出去開摩的,一個晚上二十幾塊錢賺回來了。我老公就跟我說,今天有二十幾塊了,明天就有三十塊錢了。這事我說出來不丢人,因為這是勤勞的雙手掙出來的。有的人,你說給他一個億,他也不嫌夠啊”。

諸暨的民間經濟發達活躍,人與人之間的拆借很頻繁,所以“信用”尤其重要。我們幾位女性出現在這裡,人們會經常猜測,我們是從外地來催債的。但這個信用,又不完全是外人能理解的。像農商行狀告貸款人不還錢的事情,鄉鎮的邏輯裡,銀行是不應該這樣做的。張路雲說,他有一次做擔保人,銀行将借款人告上了法庭。“我馬上去指着行長的鼻子罵,你銀行是要錢還是要人?銀行是企業,是賺錢的,你隻有把人保住了,他恢複過來了,才能賺錢,才能還債”。劉小祥到處欠債,但還能在當地混得不錯,有鄉鎮獨特的邏輯。一位出租車司機頗有哲理地說:“我們這裡,大老闆最缺錢。越是生意大的人,越覺得錢不夠。老百姓是不缺錢的。”

但從許生偉兩口子樸素的生存邏輯來看,在“臨江美墅”項目上,他們堅定地不參與這件“好事”。果然,沒過多久,許國利來訴苦了。按照他和劉小祥的分工,劉小祥在外跑關系,許國利管賬。他跟許生偉說:“吓死了,吓死了,我真沒想到,劉小祥一個月的支出有5~10萬塊。”據說劉小祥還貸款買了一輛7系寶馬車。平時極為節儉的許國利着急了,這個項目要做兩年多,“整個工程做下來才賺多少錢?還抵不過他一個人花掉的”。

而這個有着“政府招商引資”旗号的項目,果然銷售起來并不順利。從諸暨市房地産管理處公開的資料來看,該項目2018年3月出現了官員購房者申請商品房銷售合同備案注銷的公示,2018年9月該項目開發商注銷了自己購買的這個項目的近20套房子。直到今年6月,還有購買者在注銷合同。“臨江美墅”也因為項目拖延,在2019年年底遭遇了一場官司,開發商向購房者一家賠償逾期費50多萬元。

當“臨江美墅”項目進展不順利的時候,來惠利以強悍的姿态出現了。這個時候大約是2018年,她不再是溫柔女性的形象,而是逼迫劉小祥和許國利,每賣出一套房,都要把她投入的錢先還掉。來惠利給了大家一種新的感覺:她決定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跟你交往的時候會給你面子,感覺不好了,誰的面子也不會給的。

往項目投錢的2014年,來惠利當着朋友們的面說,很想讓老公出人頭地,做這個項目畢竟是個老闆。2018年催錢的時候,她表現出的堅定讓人印象深刻。來惠利有時候住在鎮子上不走,有時候周末過來,她指着劉小祥和許國利說,“這套房子賣了,我今天一定要拿到100萬,少一分都不行”。但是房子賣出去之後,要付工人費用、材料費用、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來惠利說,“我不管,我已經給足你面子了。不然這房子我占了,你們什麼都沒有” 。

許生偉暗自琢磨,許國利是很心疼錢的人,來惠利這樣強勢催錢,應該是夫妻倆演的雙簧。許國利作為男的,不好意思跟劉小祥翻臉,老婆來鬧,事情好辦多了。“不然來惠利怎麼會知道房子賣出去了呢?要不是許國利告訴她,她每次能夠這麼準确地過來催?”

許生偉給他們出過主意,說要不你們拿下幾套别墅,就當開發商抵押給你們的。過兩年房子升值了,你們還能賺錢呢。但許國利馬上就岔開了話題。很可能他們兩口子的财富,還是養鴨積累的那一兩百萬元。來惠利說的從娘家拿到300萬,三堡拆遷又有多少好處,可能性很小。

這時候距離他們從上海衣錦還鄉,也有七八年的時間了。兩人一直沒有其他明确掙錢的事情,而老闆夢破滅,是在許國利競選村主任退出之後,給兩口子的又一次打擊。這個一度對未來生活充滿雄心的家庭,在杭州顯得邊緣,他們希望到下沉的鄉土社會裡去撈世界,發現也并不容易。

第四章意外(第六章破裂)4

球山村裡的老年活動中心。這座按照傳統樣式建造的公共建築,是村裡的富豪捐資修建的(蔡小川 攝)

造房子與3萬元

從2014年到2017年,每到春天油菜花開的時候,許國利一家三口會與許生偉一家三口,開着車到大英山春遊。山上風景好,許生偉從農家朋友買來放養的雞和鴨,讓來惠利帶回去。來惠利也會摘很多野菜,說回去分給朋友們,非常開心。許生偉感慨地說,“真是開心死了。要是沒有情人,這一家人,是很幸福的”。

所謂情人,是2014年許國利到鎮上開發項目後,交上的。情人的條件聽上去并不美好,五十出頭了,有老公,可能與其他男性也有往來。她在給項目的幾位老闆們做飯期間,與許國利好上了。這個時期剛好也是許國利與前妻斷掉的日子。2015年,許國利把情人帶到許生偉家,說兩人想在諸暨市裡租房住。許生偉兩口子拉着臉,情人就不怎麼來了。2017年春天,來惠利還和許生偉一家高高興興去春遊,這時候她應該還不知道情人這一出。

然後,來惠利就不怎麼去球山村了。2018年,許生偉家又開始造新的房子。縱觀許生偉的生活,會發現農民對在村裡蓋大房子的執念,真是深。他們夫妻倆将2005年到手的鴨棚賠償款,基本用來蓋房子了,以至于一度窮到在諸暨身無分文。這些年經濟上緩過來了,家裡做起了釀酒的生意,他們又在2018年下定決心,要在家旁邊新争取來的一塊宅基地上,蓋上氣派的房子。2018年毛坯房造好,2019年斷斷續續裝修,掙一點錢就裝一下。樓可萍說,“你就是現在借我50萬,我也能馬上投進房子裡”。她說她生了兩個女兒,生不出兒子,那房子是一定要造得很好的,不能讓村裡人看不起。

許國利對兒子的虧欠之心,也能從這裡看出一個側面。許生偉也說,農村人畢竟看重兒子,來惠利剛剛跟他一起的時候,口口聲聲說給他兒子買房子,說以後杭州一套諸暨一套,肯定有的。

在2018年造房子之前,來惠利曾在許生偉家說過漂亮話,“整個球山村,其他人向我借錢,我是不借的。但隻要你們夫妻倆開口,我馬上微信轉賬”。2018年許生偉開始造房了,真要借錢了,許國利推說錢都被股市套住了,來惠利則不再出現了。

待到2019年10月,兩口子從杭州開車,急急忙忙趕來許生偉家。說是他們在三堡的另一套房子要下來了,就是許國利和小女兒每人55平方米分房資格要兌現了。但是三堡有人為難他們,房子可能拿不到,既然許生偉兩口子當年鴨棚補償時,有過長達兩年的上訪經驗,他們要來取取經。

到了許生偉家,來惠利開始埋怨許國利了。說這兩年,許國利曾經找她要過兩個10萬元,每次都說是許生偉家建房借錢,她一聽,二話不說就給許國利打錢。但直到今天從杭州到球山的路上,許國利才坦白,他把這20萬占為私有了。許國利騙了她,這20萬元在他手裡隻剩下3萬元。許國利也忏悔說,“要不我再去借個7萬,湊足10萬借你們吧”。

許生偉兩口子當然沒讓他去借錢。所以從号稱“隻要你家蓋房我就借錢”,到最後落實下來,來惠利兩口子真正借出的,是3萬元。聯想起他們催劉小祥房款時候的策略,這次借錢給許生偉,又何嘗不像一出雙簧呢?

也就是在這一次,來惠利對許國利的态度,跟之前明顯不一樣了。崇拜之情早就煙消雲散。許生偉兩口子也懷疑,來惠利已經知道情人的事情。

來惠利許諾過的許國利兒子的房子,沒有了,說法是,來惠利媽媽去世時那個房子名額沒了。許國利向周圍人提過,最後這次落實回遷房,如果拿兩套55平方米的,一套能給他兒子是最好。但是來惠利要了一套110平方米的大房子,說想住得舒服,以後女兒結婚,一套55平方米的給她。

這個時候來惠利已經幹上了賓館保潔的工作,說工作很開心,比閑在家裡好。許國利也在地鐵維修基地開工程車,每月4000多元的收入。來惠利特意強調,許國利在2019年,給了家裡7萬多塊的家用。這個細節,或許說明,他們從上海養鴨歸來,夫妻倆終于接受了在杭州做一份普通工作、老老實實拿工資的現實。來惠利對有工資收入是滿意的,她說,“家裡幾百萬存款嘛,放在銀行吃利息的。我每個月還能有幾千塊錢,我和我小女兒一起,有他(許國利)也好,沒他也好,我倆過得不要太舒服”。這種語氣,之前從未有過。

今年正月,兩口子又去到許生偉家,提到房地産項目,劉小祥還欠來惠利40多萬元。來惠利說,劉小祥也沒錢,隻能是以後再說。來惠利和許國利表現得各自賬目分得很清,算得很細。

私下裡,這幾年許國利總向許生偉說,虧欠前妻,虧欠兒子。前妻一直沒有嫁人,對不起她。 “那你怪誰,你總是去找前妻,她哪有心思再嫁?”許生偉說,“要我說嘛,兩個女人,做老婆還是前妻好,她是真的溫柔。但是沒有來惠利,你哪裡能有杭州的房子?”

許國利流露出一絲想離開來惠利的念頭。

許生偉說,“你既然虧欠了第一個,就不要再虧欠第二個。你說你虧欠前妻,你回得去嗎?你早就回不去了”。

半年之後,情勢完全颠覆,來惠利與許國利,不僅回不去過去,現實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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