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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班宇從小長于沈陽鐵西區的工人村。大學畢業時,工人村日漸凋敝,班宇全家搬離了這裡。他成了一名出版社的古文編輯,日常工作細碎,沒有多少樂趣。他通過業餘時間撰寫搖滾樂評來獲得自我實現,但媒體飛速變化,音樂雜志接連倒閉,班宇無稿可寫。
年近三十,班宇開始書寫工人村和過去的故事,出版短篇小說集《冬泳》,同時得到了嚴肅文學圈和大衆的關注認可。易烊千玺在Instagram上發了《冬泳》的書封——這直接導緻《冬泳》多次加印,成了今年出版市場上一匹亮眼的黑馬。有媒體帶着開玩笑的語氣說,“易烊千玺拯救了嚴肅文學”。
班宇對此事的反應是,年輕人願意讀純文學,當然是好事。“我挺高興。他們不是跟風,是真的認真在讀。”
❶成為一名作家
工人村到了。班宇走下車,一排棕紅色俄式建築立在眼前。外牆新漆過,有幾棟換了鋁合金窗戶。一個凹進去的台子擺了兩盆假紅花,顔色挺豔。“看外邊色兒還行哈,你進樓洞裡邊瞅。”班宇轉頭說。
走進樓洞,光迅速暗淡,一股騷味往人鼻子裡鑽。裡頭又悶又熱,讓人喘不上氣。住戶的門都半掩,牆壁剝落,随處印着小廣告。
班宇笑了笑,“這是50年代的樓,當時這樓相當突出,作為工人村,都是先進标兵來住”。他說話很快,操一口純正東北腔,看上去也像個典型的東北爺們兒——人中縫有顆顯眼的肉痣,個頭不高,有些胖,習慣穿黑色T恤,抽“中南海”的煙。
現在,179棟紅磚房大多沒了。剩下的32棟,改名為省級文物,不知都是些什麼人住在裡頭。班宇的第一篇小說,寫的就是這兒。
2016年的一天,朋友發來微信,邀請他參加豆瓣閱讀的征文比賽。那時候,班宇快30歲,本職工作是沈陽一家出版社的古文編輯,日常工作細碎,沒有多少樂趣。往前的10年,他通過業餘時間撰寫搖滾樂評來獲得自我實現。但媒體飛速變化,音樂雜志接連倒閉,班宇無稿可寫。現在,他站在了文學的門外。
班宇應了下來。下班後,他坐在單位的電腦前,想起前幾天剛在一個工人村朋友開的小飯館聚會,可以從最熟悉的工人村開始寫起。一落筆,班宇就寫了四五千字,“有很多想表達的東西”:
“住在工人村裡的,老弱病殘居多,這些落後于時代半個世紀的人們是天然的釘子戶。比起那些離開的惡,仍住在這裡的人們,想得到的要更多一些,畢竟他們所擁有的隻剩下這幢老房子,這是最後的底牌,不打得驚天動地一點兒,是沒辦法翻身的。”
他寫一位在工人村開古董店的退伍軍人,名為老孫。老孫下鄉收古董,被村裡幹部逼着收了“傳家寶”:一個腌鹹菜的陶土罐子。“時代變了”,老孫說。故事的結尾,老孫做了一個相似的騙局,老孫也變了。
“在那樣的環境下,你很難指責這種低劣”,班宇說。他又寫了四五篇工人村群像,下筆很快,一兩天就能來上一篇。
工人村系列拿了豆瓣征文喜劇組的首獎。去北京領獎,班宇站上領獎台,說起“脫口秀”:得獎之後,家庭地位有所提升,最近半個月不怎麼刷碗了。演講結束,他收起玩笑話,認認真真地說,自己以後會接着寫。
回到沈陽,班宇兌現了諾言。他寫被印廠機器卷走胳膊的工人、追債的年輕人和生疏的賭徒,文章接連在《收獲》、《當代》上發表。文壇的認可很快傳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花地文學榜“年度短篇小說”,收獲文學排行榜年度短篇第一。在班宇家的書櫃裡,七八座獎杯随處擺放着。
去年年底,班宇出版了第一本小說集《冬泳》。“理想國”的編輯羅丹妮說,《冬泳》賣得很好,算是今年純文學市場上的一匹黑馬,“他同時得到了嚴肅文學圈和更普通大衆的關注和認可。”
就連明星易烊千玺也在ins上發了《冬泳》的書封——這直接導緻了《冬泳》的多次加印。
問起《冬泳》,易烊千玺說,他偶然從一個讀書公号上看到《冬泳》,便網購買來。閱讀體驗“很奇妙”,“(書)裡面的人很不一樣”。他最喜歡同名篇目《冬泳》: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年輕人,忍了一路羞辱,直到最後才想起什麼,撿了塊磚頭,追回去拍死對方。“反正他拿磚頭打那個男人的時候,我是沒想到”。
班宇起初很意外會與一位“頂級流量”産生聯系。有天一大早,他看到小姨子發來的截圖,第一反應是,這誰啊?易烊千玺的ins賬号是4xxx。他沒整明白。
老婆告訴他,這是易烊千玺呢。他說哦,那仨小孩是不?妻子把易烊千玺的一段視頻發給他,他看了看,這小孩跳了個舞,唱了首歌,貝斯彈得不錯,還挺藝術。當天他去淘寶上搜索《冬泳》,書名前都打上了“易烊千玺推薦”,又去搜了搜當當、京東,發現都改了。
班宇後來到長沙、南京的書店做活動,不少易烊千玺的粉絲過來參加,班宇說,大多是“小妹妹”。小妹妹們說,班宇老師,能給我寫個“鶴”字不?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讀者,請他在書上寫,“to 易烊千玺”。班宇心想,說不定這書真給寄到易烊千玺手上了。
班宇說,他并不好奇易烊千玺為什麼會看《冬泳》——這小孩挺好,應該是有自我探索的需求,才看這書。要不然,他隻顧着賺錢就好了呀?
他發了條微博:謝謝易烊千玺,祝大家早日擁有今冬最後一款時尚單品。
現在,班宇成了一名作家——一名有些名氣的純文學作家。《沈陽日報》采訪班宇後,嶽父專門買了5份報紙,塑封好,整整齊齊送來:你們好好留着。朋友也開玩笑,說現在走街上都能聽見他名兒——下館子,隔壁倆大哥唠嗑:聽說現在什麼班宇火了。咱們也來寫,又懂文學,又懂市場,又懂營銷,肯定比他強!
❷沒有來由的力量
路過“工人村浴池”,班宇停下腳步,看了看。“小學經常來這兒,洗個澡,搓個背。”玻璃門上貼着“十元一次”的标價,座椅孤零零立着,門被鐵鍊鎖上了。
“(這店)應該還在”,班宇也說不準。
他本來想去生活館,不巧參觀時間已過。工人村剩下的32棟裡,有7棟圍成了半圈,組成工人村生活館,對外開放,算是對過去半個世紀的集體生活做了紀念。館裡擺了五六百件過去的舊玩意兒,木床、電視、手風琴。在“工人村老年超市”,鈎子上還挂着塑料做的豬頭肉——工廠最欣欣向榮的時候,到了冬天,工人村每家窗戶上都挂着豬頭。
生活館的一位保安說,館裡有一半被改成了老年活動中心,一天見不着幾個遊客。“現在沒什麼人願意看這些”。偶爾來了人,他便熱情地領着參觀。
班宇也有小半年沒來工人村附近轉悠了。這期間,他第一次頻繁離開沈陽。為了宣傳新書,他連着跑了七八個南方城市:上海、廣州、長沙、南昌……每一個地方也沒停留太久,坐車,寫稿,對談,再趕往另一個地方。
南方城市的讀者好奇班宇所描繪的東北。有人問:為什麼你還不逃離東北?還有年輕的讀者問:我每天過得已經很難受了,為什麼還要讀你這讓我更難受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大家一想到東北就很難受,”班宇坐在店裡,吃下一塊鍋包肉,再喝了兩口金純啤酒,“就好像在上帝面前,一個人說我有病,上帝就讓他趕緊滾掉。”
的确有許多人在“逃離東北”。光是去年,班宇就送走了3位好友,有去北京互聯網公司的,也有去海南做房地産的。《三聯生活周刊》做了一期“東北作家”的專欄,采訪了班宇、雙雪濤、鄭執、賈行家——他們同樣将東北作為寫作的土壤。可除了班宇,另外3位都常住北京了。
不逃離的班宇像是個異類。他沒太有離開這片土地的意願。高考時,他想考沈陽的大學,志願填報沒對路。大學一畢業,他就回來了,在此工作,結婚,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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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到最重視中國過去10年發生的什麼變化時,班宇回答:
人在故鄉裡漂泊。
他解釋說,“城市的精神與面貌,變得比人更快,偶爾會有很強烈的失措感。”
他目睹了成片的工廠消失,再看一座座商業住宅和商場拔地而起。朋友來沈陽,班宇總會帶着去趟中國工業博物館——那兒有沈陽鑄造廠的原廠。巨大的、黑暗的管道和機器仍在散發焦油的氣味。地上伫立着一些工人的模型,他們手持旗子,等風吹過,旗子啪嗒啪嗒地響動。偶爾野貓闖入廠房,鋼筋還會發出關節摩擦的聲音。
小時候,班宇也常去工廠玩兒,他父母是變壓器廠的雙職工。印象中,工人們在下崗前早就無所事事。記者來采訪班宇,也常會問起父母下崗的故事。他一遍遍回答,家裡隻有一個孩子,父母會把孩子保護得很好。比如上重點中學要交九千元,父母能準時交上。“我的生活受影響不大”。
但還是能在他的叙述中發現一些曆史的痕迹。過往的一次采訪,班宇提起,2000年春節家族聚會的飯桌上,他突然發現,家族十幾口人,隻有14歲的他和父親兩人在為“四化”作貢獻,其他人都領着退休金、低保金、失業金。
“那時内心有一點兒憂慮,升學壓力是一方面,還有補習費、擇校費等,雖然家裡極力營造一種平和的氛圍,但我仍能感受到一種不可控,如巨大的陰影籠罩在頭上,久久揮之不去,隻能去自尋出口。”
少年班宇的出口是搖滾樂。那些父輩的故事,比如被工廠機器卷掉胳膊的姑父(後來班宇以此為原型寫了《盤錦豹子》),下崗後迷戀“撲克機”的舅舅,暫時都被封存在了記憶裡。
放學了,班宇騎上6分鐘的自行車,抵達一個離工人村不遠的鐵皮房子。房子有三面牆擺着一排排的唱片,任由顧客挑選,簡裝盜版的、精裝的、打口的。去上三五次,班宇才能攢夠錢買一張碟。第一次是偶然逛進去的。老闆說,随便選10首歌,他能幫着錄碟。班宇沒湊齊10首,就讓老闆随便錄。等回家用音響放,有Pink Floyd、Nirvana、Guns N' Roses,他聽完實在喜歡。後來,班宇幾乎把所有身家都拿去買碟了。
他至今還記得一句歌詞:孩子,你是在挖金礦嗎?不,我是在挖掘地下的火焰。對于一個初中生來說,“這相當震撼”。
班宇還買來許多音樂雜志,對上邊的樂隊介紹和故事視若珍寶。《我愛搖滾樂》的後半部分,常登載一些沒有版權的小說,博爾赫斯、卡爾維諾、喬治·奧威爾。他讀到《一九八四》:過去決定未來,現在決定過去。又看“垮掉的一代”、傑克·凱魯亞克、威廉·巴勒斯,知道這和搖滾樂相通,是同一套“反叛和自由的邏輯”。那時班宇相信這種“沒有來由的力量”,“并為之戰栗、激動,想象着抵抗與超越,不在乎誤解。”
大學時候,他念了不喜歡的計算機專業,整日逃課、喝酒、聽搖滾樂,自個兒琢磨着寫搖滾樂樂評。他家裡至今還留存兩大摞搖滾雜志:《通俗歌曲》、《我愛搖滾樂》——多數現在已經停刊。翻開其中一期,班宇化名“病雨”,寫一支香港小衆樂隊:搖滾,是對社會現實的反映,是生命執着的态度,搖滾為人民發聲的本質遠比炫技來得重要多了!
等畢業,稿費不足以支撐生活,班宇仍需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他回到沈陽,去一家出版社做古文編輯,整理書稿,和《三字經》、《尚書》這類的國學打交道。後來分派了溝通上的事務,一待就是十年。
“做得熟練了,”班宇說。他把工作當作“活兒”,家裡從不擺公司出版的書籍。“我已經不求一份喜歡的工作,隻求這工作别讓我每天有那麼強烈的反感情緒。”出版社氛圍舒服,有人讀亨利·米勒,也有人讀《明朝那些事兒》,至少都是愛讀書的人,每天能見到好幾個書的包裹。
老闆也管得輕松。做完活兒,時間就交由自己安排。下班後,班宇習慣一個人留在工位上,開始寫作。戴上耳機,播放音樂,他便進入了另一個身份——從前是樂評人“病雨”,豆瓣上的“坦克手貝吉塔”——現在是作家班宇。
❸回到工人村
第一次和班宇見面,是在北京一家日料館。去了才知道,他喊上了在摩登天空工作的兄弟馬加,以前也寫搖滾樂樂評。酒過一輪,聊起為什麼現在不寫樂評,馬加和班宇對視了一下。
“2015年,好多都黃了。要不然稿費特低,我2007年寫的時候千字60,2015年變千字50了。”班宇說。“對,沒法寫了。”馬加附和。
“後來太不講理,”班宇說,一次有家雜志許久沒打稿費,他去找編輯,編輯說你為什麼找我呢?“我不找你,我找誰呀,你和我約的稿。他說你找我們主編啊,我說你們主編剛剛腦溢血,你讓我找他,你們不欺負人嘛。”他當笑話說起,又喝了口紮啤。
外界的迅速變化或許是一個誘因。班宇感到寫樂評成了件疲憊的事兒,就連聽搖滾的愉悅感也下滑了。有時上音樂播放器Spotify,“推薦裡基本上把後半生該聽的音樂都安排好了,可怕,每一個都優秀,聽不完的,下載不完的。”以前聽到一張新專輯,他會循環着放,現在是一遍過,“感到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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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宇試着轉換方向,先寫球評,寫體育精神和政策,總感覺不對路。豆瓣來簽約,讓他寫專欄“東北瘋食錄”。他每周寫一篇,寫東北的野烤玉米、鍋包肉、排骨土豆炖豆角,嘗試寫人的鄉愁。連載人氣挺高。但寫到第十篇,他就不願寫了。妻子說,有時班宇一個人在房間裡寫,寫完出來會抱怨,有些躁。
直到朋友發來比賽邀請,班宇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工人村。“感到可以用文學來确認自我的價值”。 可寫完工人村系列,班宇又有些不甘心。“工人村是個很輕的作品”,這是比賽,要考慮閱讀形式,考慮載體,總還算一個命題作文。那之後呢?
那陣子碰上世界杯,班宇“哐哐”地熬了許多個大夜。一個夜晚,班宇坐在客廳的桌前,對着電腦,開了音響,忽然有了寫小說的“動機”:一個年輕人進入快要倒閉的工廠。工廠結構崩潰之後,這個人的尾聲該如何延續?他寫年輕人幫助工廠讨債成功,領導和秘書卻将債款卷走逃去——“我知道有人在明亮的遠處等我,懷着災難或者恩慈,但我回答不出,便意味着無法離開。而在黑暗裡,河水正一點一點漫上來。”
班宇把這篇命名為《洪水之年》(後改名為《梯形夕陽》)。他覺得找到了寫作的一個母題,“有一個巨大的曆史陰影在推動它前進”:人在曆史中的巨大隐喻。想把人的行為的複雜度以及背後涉及的當時的社會環境、精神狀态背景結合起來。
過往的記憶浮現出來,後來的幾篇順當了。他寫《盤錦豹子》,主角孫旭庭被命運一路擠壓,最後一刻終于昂起頭顱,挺着脖子嘶喊。《肅殺》中,下崗的父親被朋友騙去了用以謀生的摩托。評論家周河說,小說并沒有到此為止,而是朝向更尖銳的刺去:曆史的不幸沒有到孫旭庭這一代為止,他們的後代還在持久地承受曆史的陣痛。《槍墓》中,父親孫少軍被處以極刑,兒子孫程帶着記憶四處漂泊,“在所有人醒來之前,還有一段很長的路,隻能獨自走完”。
拿到這些書稿,羅丹妮一口氣讀完了,感到“不大像是一個新手寫的”。她從這些文字裡讀出了一種情感:我接受這兒,我和這裡的人生活在一起,關注他們,書寫他們。“班宇是真正關心身邊人的生活。”
班宇最喜歡的一篇是《冬泳》,也将書名定為此。寫《冬泳》的時候,班宇正在經曆一個不怎麼愉快的冬天——書的出版并不算順利。那時下過幾場雪,風很大,沙石飛走,仿佛要将人和髒雪、灰塵卷在一起。他走在道路上,“每天都在罵”,想做出一點兒抵抗來,于是創作了《冬泳》。
“《冬泳》的結尾,主角從河裡上了岸。你之前說,一個人經曆自我的逃逸和出走,輸給很多事物,才能赢回一點點兒自我。你是想表達主角最終得到了某種逃逸嗎?”
班宇搖頭,“逃逸是我不太認可的一個套話,隻是這個話很安全。文學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逃掉的。永遠是在這條線上翻來覆去地掙紮,無限地纏繞。”
他好奇的是,一個看上去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内心有無數的印痕,印痕忽然加重加深,顯現出來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就像家庭聚會上,班宇問起親人對工廠生活的看法,他們展現了同樣漠然的神情。“被時代抛上去、下來,抛上去、下來,變得習慣之後,看上去,人會變得對什麼都不在乎。”他想繼續書寫這種“被時代颠簸消解掉的困惑”。對班宇來說,這是“所有作品的出發點”。
寫小說的時候,班宇逐漸确認,經曆過的許多時刻,也許是為了落筆的那一瞬間而存在,“這種感覺十分美妙”。美妙過後,也有愧疚。他常在深夜裡問自己:該如何去面對那些陷落在空白之處的人與事物?怎麼回答都不完整,像在躲閃。
班宇說,隻有繼續寫作,不斷校正,盡管始終無法命中靶心。就像被印在《冬泳》封底的第二段話第一句所說的那樣:“想象自己是在開一艘船,海風,燈塔,浪花,礁石,在黑暗的地方,正等待着他逐個穿越。”
福利來了!看完班宇的故事,你有什麼感受呢?歡迎在公号留言區分享你的想法。留言點贊最高的前六位讀者,将有機會收到班宇本人親筆簽名的《冬泳》。(活動截止時間9月1日晚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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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李穎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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