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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辭鳳阙,鐵騎繞龍城。
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
甯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全詩大意:
邊塞的報警烽火傳到了長安,壯士的心懷哪能夠平靜。辭别皇宮,将軍手執兵符而去;圍敵攻城,精銳騎兵勇猛異常。大雪紛飛,軍旗黯然失色;狂風怒吼,夾雜咚咚戰鼓。我甯願做個低級軍官為國沖鋒陷陣,也勝過當個白面書生隻會雕句尋章。
衆所周知,烽火、烽煙、狼煙等詞,代表着邊境傳來的警報。開篇即交代了時代背景,詩人用一個“照”字表達出軍情的緊急,烽火好似照亮了長安的夜空。祖國邊境正在受到侵擾,有志之士“心中自不平”,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匈奴不滅,何以為家!
緊接着,第三、四句描寫大軍奔赴前線,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包圍了敵軍的堡壘。
一個“辭”字,沉重,莊嚴;一個“繞”字,形象地描繪出畫面,想象鐵騎氣勢洶洶,把敵人團團包圍住。
“牙璋”是古代兵符,分凹凸兩塊,相合處成牙狀,分别掌握在皇帝和統帥手中。統帥隻有見到了皇帝手中的兵符,合二為一,嚴絲合縫,才能夠出兵。否則就是擅自出兵,其罪當誅。
“鳳阙”是漢朝皇宮的代稱,漢建章宮的圓阙上有金鳳。這裡,詩人用“牙璋”、“鳳阙”兩個詞,指代大軍揮師出京,渲染出一種典雅、隆重的畫面。
“龍城” 又稱龍庭,在今蒙古國鄂爾渾河的東岸,是匈奴要地。漢武帝派衛青出擊匈奴,曾在這裡獲勝,在本詩裡,指代塞外敵方據點。在這裡指敵軍要塞。“鐵騎繞龍城”,刻畫出一幅畫面:唐軍已經神速地到達前線,并把敵方城堡包圍得水洩不通。“鐵騎”、“龍城”相對,渲染出龍争虎鬥的戰争氣氛。一個“繞”字,又形象地寫出了唐軍包圍敵人的軍事态勢。
第五、六句描寫戰場和戰鬥,但詩人并不正面進行描述,而是通過景物描寫進行烘托。行軍打戰的不可或缺的軍旗和軍鼓、邊塞的風雪,融合交織,形成一幅有聲有色的畫面。
“雪暗凋旗畫”,從視覺出發:大雪紛飛,遮天蔽日,軍旗翻滾,彩色的繡畫黯然失色;“風多雜鼓聲”,從聽覺出發:狂風呼嘯中夾雜着雄壯的進軍鼓聲。
戰場上,兩軍對峙,将士們頂風冒雪,奮勇殺敵,與侵占國土的匈奴誓死搏鬥,場面何其悲壯!
優秀的邊塞詩在抒寫戍邊将士豪情壯志的同時,也并不回避戰争的艱苦與殘酷。盡管風雪苦寒,戰鬥激烈,仍然甯願投筆從戎,“甯為百夫長",為保衛祖國效力。首尾呼應,完美地表現了“從軍”的主題。
整首詩節奏明快,氣勢恢宏。書生聽見烽火軍報傳來,毅然投筆從戎,剛随從大軍辭别京都,就在邊塞包圍了敵軍,接着又展示了激烈戰鬥的場面。每個場景都選取最具代表性的元素,如牙璋(兵符)、軍旗、軍鼓等等。
每個情節呈現跳躍式的發展、又十分自然。而每一次跳躍之間,都給人留下了豐富的想象空間。比如,書生怎樣投筆從戎?如何告别家人?行軍路上情況怎樣?一概省略。
“牙璋”才“辭鳳阙”,“鐵騎"已“繞龍城”,詞采壯麗,對偶精整,而一氣貫通,如同山崖上的瀑布飛流,一氣直下、一往無前,将反侵略的軍事行動寫得迅猛淩曆,聲勢逼人,有力突出了書生的愛國激情和唐朝将士氣壯山河的精神面貌。
秦朝雖然建立了一個大一統政權的開端,但漢朝曆經了四百年曆史,是第一個大一統政權能夠進行長久統治的王朝。而後的隋朝也是個“短命”的王朝,唐朝自然受到漢朝的影響更大。
由于這個政治因素,漢朝文學也深刻影響了唐朝文學的創作。比如漢朝樂府詩對于唐朝邊塞詩創作,就産生了巨大影響。《從軍行》,就本是樂府詩的标題。
在初唐詩壇上,“初唐四傑”是無法繞過的代表人物。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他們都是少年成名,英姿勃發。年少得志,便不免輕狂傲慢一些,而楊炯則更是恃才傲物。
他曾經諷刺當時的朝臣為“麒麟楦”,說:那些玩雜耍的藝人,會把畫着麒麟樣子的布蒙在驢子的身上,讓驢子翩翩起舞。可是呀,等到結束的時候,他們把布拿下來,驢子就是驢子,變不成麒麟。這已經是很赤裸裸的諷刺了,也因為他出言無忌,得罪了許多人。
在文學上,他也是同樣的鋒芒畢露,絲毫不屑于掩飾。
當時“四傑”的排名上,大家都以為王勃第一,而楊炯居第二。
楊炯就很不服氣了,他說:“我呀,慚愧立于盧照鄰之前,而恥居于王勃之後。”
初唐年間,邊境長年受到吐蕃、突厥侵擾。而唐朝建國基業的根本,就是關隴軍事貴族集團。因此,唐朝前期雖然有科舉制度,但是名額有限。更多高級人才的選拔、升遷,更多的是加入關隴軍事集團,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因此初唐年間,許多文人投筆從戎,或者加入邊疆名将的幕府效命。
公元679—681年(唐高宗調露、永隆年間),吐蕃、突厥曾多次侵擾甘肅一帶,裴行儉奉命出師征讨,楊炯此詩可能是此時所作。
中國哲學研究院的研究員李澤厚說:“時從高門到寒士,從上層到市井,在初唐東征西讨、大破突厥、戰敗吐番、招安回纥的天可汗(唐太宗)時代裡,一種為國立功的榮譽感和英雄主義彌漫在整個社會氛圍中。”楊炯這兩句詩,是當時士人階層的最強音,有着時代的特色。楊炯并沒有做過大官,也沒有從軍打過戰,這首詩實際上是在借機抒發自己建功立業的理想。
初唐詩壇,受到齊梁詩風的影響,流行的是刻意雕琢、绮錯婉媚的宮體詩,纖麗绮靡,缺乏風骨,沒有一絲男子氣概。初唐四傑對此非常不滿,他們在詩歌的内容和形式上作過頗有成效的開拓和創新,對盛唐邊塞詩的高度繁榮和成熟,有一定的影響。楊炯的從軍行,是代表作之一。楊炯以一首氣勢昂揚的《從軍行》,從亭台樓閣、絲竹管弦中走出,直奔邊塞大漠,令人血脈偾張。
這種男兒的血性,這種壯士的豪邁,這種縱然馬革裹屍,亦一往無前的氣勢,都是沉醉在莺莺燕燕、酒樽花前的宮體詩人們所沒有的,亦是初唐詩風所匮乏的,對後來的盛唐邊塞詩有很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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