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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水九龍人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30 19:09:45

鄰水九龍人(文化人鄰水老馬)1

燙金的大紅請帖,同喜來樂大酒樓的茶色玻璃旋轉門,大理石地闆,暗紅色地毯以及帽子上飾着金邊的紅衣小姐們的服裝色彩非常習調和諧。參加宴會的客人們都紛紛乘坐“出租車"到達。他們平時管這種車叫"烏龜爬"或“矮爬爬"。平時有這樣幾句順口溜,是這些人自已編來形容神仙般日子的:“吃的麻桌帕,坐的烏龜爬(矮爬爬),抽的大中華,跳的嘣嚓嚓”。麻桌布并不是擦桌子的髒布,指的是火鍋主料毛肚,那東西無論如何都有點酷似擦桌布。烏龜爬(矮爬爬)指的就是"的士"車。洽談生意,迎送賓客,燙火鍋上舞廳,他們就說:“走!去攔一架烏龜爬"。站在街沿邊邊上,一招手,一輛遊弋的"的士"就快速開過來停在面前。上了車,他們從不問價錢。他們座熟了,如同我等老頭子擠公共汽車一樣,對哪裡到哪裡多少錢了如指掌。再說,問價錢也俗。他們什麼話似乎都可以忍受,就怕别人向他們說出兩個字來“俗氣"。或許就因為這兩個字同對方大幹起來,相互罵得五味俱全,燦爛一條街。文得高從不叫"的士"為"烏龜爬",他隻叫“出租車”。雖然這樣叫有點籠統,很難讓人區分出車的等級用途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從不改口,為的是永遠同那些猥瑣,滑稽又腰肚肥厚向外凸起的個體工商戶們區别開來。對于那幾句帶有濃厚地方色彩沾沾自喜意味的順口溜,他聽了也隻是淡淡一笑。猶其淡淡一笑,才更顯他鄙夷不屑。盡管順口溜在很大程度上概括的也是他的生活,然而那種表達方式既粗俗又低賤,就像薛蟠薛大爺的歪詩,也同殺豬匠賣肥豬肉時說他渾身肥得流油一樣誇富,他聽了麻肉作嘔。從五年前決心孤注一擲直到今天,他從來就認定他和這些人不一樣。他特地到廣洲去印的名片就與衆不同,醒目的"中國現代潮流書屋總經理"燙金字頭銜。一面是中文繁體字,一面是英文,四方金邊,名貴又高雅。有幾個書販子拿着他這張精緻的,芳香四溢的硬紙片片翻去覆來認了半天,笑兮兮地對他說:“文經理!單是這幾行篆字就叫兄弟們搬不翻”。弄得他哭笑不得,他沒有挖苦這些書販子,沒得他們也就沒得他文得高的一切。今天他借喜來樂大酒樓舉辦中國潮流書屋五周年慶招待會,也沒忘記他手下的這些書販子。隻是發送請帖時他叫秘書分别給這些人打招呼:“招待會有社會名流參加,務必注意自己的衣着儀容,言談舉止等個人形像"。也就是提醒這些天天拿書,天天吃書的這些人,那種坦胸露懷,油嘴滑舌,吊二啷當的那一套爛動作少來。書販子們捧着請帖,一個二個受寵若驚,特别是那個把繁體字當成篆字的書販子陳三,特地把他一件半新不舊的西服送到洗染店熨燙一番,還正二八經對洗染店的夥計說:“咳!兄弟,給我整巴适點哈"。那個兄弟自作聰明回答他說:“我曉得,要穿起去抱小姐跳舞"。陳三頓時感到這家夥俗氣:"你懂個狗屁,老子去參加五年一回的招待會,上流社會的慶祝招待會"。他還特别把"上流社會"四個字說得擲地有聲,整得那夥計好久都沒回過神來。等待他弄明白這四個字包含的高貴典雅後,臉上立刻堆滿了羨慕的媚笑。來得最積極的就是這些書販子。他們鑽出"的士",随手一掩車門,正二八經地提一提衣領,拍一拍衣服下擺,便從容不迫地踏上喜來樂大酒樓光鮮可人的大理石台階的紅色地毯。他們自然不是頭一回踏上這個台階,大酒樓每晚都有舞會,每位舞者40元。舞會開始前半小時,門前必有畫着濃濃眉眼,塗着厚厚唇膏,染着金色黃發,亮着白白胸腹,打扮很現代,很妖氣,也很性感的妙齡女郎等候,期盼。社會上統稱這些叫"小姐",他們一下"的士",便可以在這些"小姐"中挑選。選中了的走到她面前,用兩根指頭甩個二字,(表示100元卷兩張)說:“陪我耍可以嗎?"對方肯定很樂意,立即就很親昵的吊着他們的膀子走進大門進入舞廳。如果舞跳得很默契,語言也親熱到了家,舞會後的耍法就可更進一步深入下去……。但是他們今天都很嚴肅莊重。開玩笑!今天是什麼場合?今天踏上這個台階就意味着自已開始進入上流社會圈子了。這些年他們大把大把找票紙,大把大把花錢,進出"的士",來去飛機高鐵軟臥,酒色錢肉物欲的享受似乎已經很滿足了,但他們内心仍懷着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渴求。他們所渴求所期望的好象就是這一天。文得高曾經不止一次的洗刷他們:“别以為找了幾個臭汗錢就周武正王的穿不完吃不完的樣子,變不成上等人,也進不了上流社會的,錢再多也是下九流"。踏上地毯,茶色玻璃感應門自動就開了。紅衣待女笑容可掬地一揮手,意思是"請"。他們一下子就覺得自已的身價提高了很多,以至他們一步一步踏上舖着華麗地毯的樓梯時,心中滿滿地充盈着步入上流社會的異樣喜悅之情。大廳門口放有一張茶色玻璃小桌子。中國現代潮流書屋兩位漂亮小姐守在左右兩邊,恭請來賓們在一本精緻的緞面簽到簿上留下墨寶。他們望着古色古香的文房四寶有些不知所措。說實在的,他們用圓珠筆纖筆寫字寫得就如貓爪狗爬一般,哪敢擺弄毛筆?終于也有狗膽包天的提起毛筆就舞畫..寫完就歎道:"這個紙太孬,咋個要浸喔"?一個聲音小聲罵道:"你歸兒子才孬,這是宣紙,看來你娃兒硬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它比你長壽幾千歲了,妙就妙在它的浸潤度恰到好處,保留好你的行筆運筆力度"。文得高出現在大廳門口,身穿畢挺做工精細考究的深藍色西裝,内穿白襯衣,紅色領帶上别針閃着亮光。包金寬邊眼鏡熠熠生輝,一派紳士學者風度。陳三一見,擡起右手甩個"二百五"動作,:″文老大好!”還想一個親吻擁抱。文得高臉色一沉說:"你看你,又來了,又來了"。聽了這話,書販子們才想起事先的招呼,都在心底告誡自己,千萬別失态出洋相。文得高拍拍陳三的後背,謙和地說:"注意點,穩重點",說完便朝貴賓間走去。來貴賓間的是由文得高的秘書以及幾位負責的漂亮小姐迎入大廳。這些客人中引人注目的是重慶長江書刊發行部的萬橋梁萬經理和新華書店川東發行部的甘柴甘經理。他們都是文得高的主要競争對手,書販子們都猜不透文大哥請他們的用意何在?大廳裡彌漫着馨香,一支古典的茉莉花輕音樂旋律像微風般撫着座上各位賓客。喜來樂大酒樓的迎賓小姐和現代潮流書屋的迎賓小姐們扭動着好看的腰肢,步履輕盈地穿梭在賓客們之間。人們小聲地點頭、微笑、交談,就連喝酒撣煙灰似乎也格外文雅。不一會兒,文德高和接待小姐分别攙扶着兩個瘦老頭走進大廳。走到萬經理和甘柴經理跟前的時候,文得高說:“我來介紹一下"。萬甘二人趕忙從座椅上站起來。文得高指着前一位身着拉絲高翻領灰深藍衣服的老人說:“這位是市文教局顧問,市人大代表馮老"。又指着後面一個拄着拐杖的瘦老頭說:“這位是海歸史老,史老是政協委員"。萬甘二人握着二老骨瘦如柴的手說:"久仰,久仰!"。文得高接着又說:"二老剛從市上開會回來就來參加我們的招待會,我和我們現代潮流書屋的全體員工感到無限榮光。馮史二老坐下來後就放眼環顧大廳四周,文得高馬上說:“今天請的客人不多,貴賓中除您二位老領導外,就是我的文化界,教育界,地稅、國稅界的幾位相關分管領導同志,還有電視台攝影師傅。馮史二老聽後“哦哦"地點了點頭示意。文得高又說:“他們住在西門外,要稍等片刻才能到達。馮史二老還是:"哦哦"地點了點頭。文化界、教育界的朋友,這些是文得高引以自豪的一張王牌。也是萬甘兩經理想擁有而無法擁有的優勢。那年、文得高離開鄉中時向一家出版社聯系書刊發行業務,出版社對文得高半信半疑,他跑了三趟,對方才勉強答應、才派發行科長來考察。文得高請發行科長在家裡吃飯,順便請了他的兩個朋友來作陪,一個叫權勢得、是個作家,一個叫史得快,是西師大的經濟學講師,權勢得順便又拉了一位文化人,省社科院曆史研究所副所長一道來。他們都是全市、全省、甚至國内都小有名氣的文化人。他們兩個和文得高可謂患難之交,在文得高離職之前,三人已經是十多年的同窗诤友,無話不說。當文得高将他們連同他們的學術頭銜,文章著作一并介紹給發行科長時,發行科長非常驚訝之餘一改其輕視傲慢态度,頻頻舉杯敬酒。酒過三巡,大家的興緻都上來了,于是就開始高談闊論。當天的話題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超穩定發展問題。史得快和權勢得大談"私營企業發展模闆",史得快從經濟角度深入淺出分析了自然經濟與惰性心理同經濟發展的淵源,權勢得則妙語連珠地剖析中國超穩定經濟發展人們心态随之的種種世相。四人洋洋灑灑,恣意縱橫地張狂了大半天,整得發行科長插不上嘴。第二天文得高又約了兩位中學教師,一位愛好散文詩,一位喜歡畫畫的一起陪發行科長在銀座茶樓喝茶,專談文學藝術與文化市場。末了、發行科長對文得高說:"你的社交圈子當真還廣呢!"文得高回答說:"是麼?你相信我不是擦皮鞋的角色了吧?"發行科長誠服道:“當然,當然"!這是文得高做成的第一筆大生意,從此、每到關鍵時刻他都要拉權勢得.史得快出場。權勢得在文化界是一個頗有名望的作家和社交家,亦是文得高再教育局文化用品采購供應的關鍵聯系橋梁,可想而知,僅僅憑這一層關系,文得高在這個城市的書刊發行的聲望、數量、信譽度比誰都高。他看見秘書在大廳門口向他點頭示意,急忙走過去,“來沒來?"沒等秘書開口他便先問道,隻是聲音很小。"沒有",秘書顯得很焦急地回答他,“是不是安排輛車去接一下?"文得高看了看手表:"來不及了,再打電話”。文得高站在寬敞的樓梯口出神。又有幾個書販子說說笑笑地走上來。這是幾個厚着臉皮自已闖來的不速之客,文得高眉眼一皺,不想與他們幾個搭白,便退避到一旁,等他們進了大廳,又才走出來坐在沙發上默默抽煙……他們還沒來,是沒收到請帖?還是臨時有什麼事不能脫身呢?文得高有些後悔秘書發請帖時自已該親自打個電話給他們,隻記着叫書販子們不要給他出醜,絕不該忘記恭請這幾位重量級人物務必光臨,更應該親自蹬門恭請,還巴望美言祝詞呢。煩燥、焦急、這陣子文得高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整得焦頭爛額,十分無奈、自已罵自已:"我他媽變成什麼人了?我不這樣行嗎?既然從教書匠變成一個生意人,就必須在這個到處是陷阱,遍地是血腥的圈子裡,學會爾虞我詐,唯利是圖,學會像狐狸一樣狡猾,豺狼一樣貪婪,虎豹一樣兇惡狠毒。"怎麼辦?文總!"秘書也有幾分不安的樣子,“電話打錯了"?“打過了"!馮老師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馮夫人說他出去了,史老師說他身體不好不能來,要我代表他向你表示歉意"。文得高心裡沉沉的,闆起個臉又問:“哪些人來了"?電視台的小張來了,還帶了兩個妹兒,那個教圖畫的美術老師來了,該來的書販子都來了,文教局、工商局、稅務局的人還沒來"。"該來的人都沒來",文得高氣咻咻地糾正道。"工商局、稅務局繼續打電話請,你又不是沒嘗過這些狗雜種的辣子湯湯"。秘書不作聲走了。他理解文得高此時的心情。記得去年錯劃兩萬塊錢給地稅局也沒發今天這樣大的脾氣,反而調侃出納、會計和秘書:"兄弟們!記住老師的教導,學習!學習!再學習"!文得高努力調整好自已的情緒,滿面春風地回到大廳内,分别同老萬、甘柴、李餘、趙科長以及文教局幾位科長握手寒暄,強作歡顔地說一些輕松自如的話。文得高一面接受客人們的熱情問候,一面雙手抱拳緻謝謝:“承蒙擡愛,承蒙擡愛"!他走到馮老史老身邊坐下來,選了一個非常自然又覺得十分合理的理由向二老解釋道:“還有幾位文化界的朋友不能莅臨的原因,稍等片刻另兩位貴賓到就開始……",二老親切地點點頭:“很好、很好"!秘書疾步走過來說:"請到了,已經叫車去接了”。這消息并沒有使文得高的心情增添幾分喜悅,他沒做聲,心裡暗自惡毒的咒罵道:"這些狗雜種"。大廳頂上的水晶大吊燈閃爍一亮,燦爛而柔和的燈光便夢幻般傾瀉下來。文得高風度翩翩走到大廳中央,樂隊随即高奏晚宴進行曲。簡短的樂曲一停止,文得高便用如歌的男中音說道:“各位朋友、各位同行、女士們、先生們、今天本人借喜來樂大酒樓華麗的金色大廳舉行招待會,熱烈慶祝“中國現代潮流書屋"成立五周年,在此請允許我首先将幾位尊貴的客人介紹給大家……"樂隊又奏響晚宴進行曲,照像的、攝像的碘鎢燈不停的閃得雪亮雪亮,閃得人睜不開眼睛。馮老史老被攙扶起來,稍有點身份的人都被請到大廳中央,由文得高一一介紹。介紹完畢,他又特意補充到:“今天的招待會我們還請了知名作家馮勢得和經濟學家史得快教授,但是很不湊巧,他們今天臨時有事不能前來,不過他們特地打來電話向各位緻意”。秘書帶頭鼓掌,整個大廳響起一片掌聲。陳三本來把手伸得很長,想把巴巴掌拍得震天響,但是他一見文得高雙手隻是象征性合合而巳,也就輕輕的拍了幾下,“超高雅就是這副樣子嗦"?他很有些不以為然。文得高一邊鼓掌一邊觀察衆人,他見長江書社的老萬和甘總交換了一個眼色,又抿嘴在笑。看得出來,那抿嘴的笑是隻可意會不能言傳的譏諷,他倆開心,幸災樂禍很明顯。文得高立刻意識到,後悔不該作這個劣拙的補充,真他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一股怨恨不由湧上心頭。馮勢得兄史得快兄啊!我文得高哪點得罪了你們?兄弟拖着這個攤子硬是内憂外患哪!你們不知道有多難喔!我知道,你們說我文得高變了,不象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了,倒象一個奸商、市儈,一個周身銅臭的家夥。即便你們日益産生對我的厭惡,可你們不應該忘記,正是我這個罪該萬死的家夥弄得全城書攤,書報亭琳琅滿目、人湧如潮,也為你們的書架上增添不少久望而不易得的書耤。然而你們清高,我卻下賤!他也知道不讀書就"知識淺薄",可他根本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讀書,同時也讀不進去,哪怕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但是他又不停的買書放于自家書架上,有人問他:"你還買這麼多書做啥子"?他毫無忌諱答道:“裝門面"。你看看這是不是挺滑稽的事嘛?賣書不讀書,越買書越不讀書,販賣知識的無知識或知識退化,傳播文化的文化堕落,錢大爺不但打敗權大爺,還在進一步侵蝕調戲文嫂呢!煙霧中酒水裡他的情緒在他複雜的臉上缭繞,那張臉複雜得不可捉摸,頹喪中分明有幾分得意,忘形裡卻.滲透着不可解脫的痛苦。酒樓小舞台上,男歌手犟着勃子在唱一首很流行的歌曲,活象一條發瘋牴角的牛"……告訴你我等了很久,告訴你我最後的要求,可你總是笑我,一無所有……"。文得高覺應該去陪陪工商局稅務局的人了,因為"現代潮流書屋"從廣洲調回的十萬冊瓊瑤小說,是不是侵權盜版問題至今官司還未終結。有人勸他花點錢去下矮樁,他不幹,潛藏于内心的知識分子的那股傲氣勃然升起,他說:“我就永遠成一塊茅師頭的石頭一一又臭又硬又怎麼樣”?可是人哪落進了一個圈套就不能依自已的"脾氣"啰!開始很出乎文得高的意料。他天然性孤傲,渴望自由,原以為棄職從商出來後就永遠不會受制于人了,卻不料仍然陷入生不生死不死的坭潭之中,這日子真是叫人沒法過了,然而這日子也就隻能這樣過。男歌手扯起沙啞的嗓子,竭盡全力在嚎叫……那是我的心在抖,那是我的血在流哇!可是你還是笑我一無所有……,文得高走到工商稅務局科長們面前,很大度的摸出幾支中華牌香煙……。書販子們跟着歌手唱起來:“噢喔!噢喔!你何時跟我走?噢喔!噢喔!何時跟我走……?開初跟唱的聲音還很小,就一兩人跟唱,後來就越來越大,怪聲怪氣的′衣衣哇哇亂叫,文得高急忙圭過去,“唉!唉!少瘋狂點好不好"?衆書販子立即抱拳道欠:"對不起,文大哥,我們是太高興了,想給大哥增加點喜慶氣氛嘛"!文得高無奈的回道:“你們懂啥子喜慶氣氛喲!”差一點他就想罵:“烏煙瘴氣、亂七八糟"。自從與這些人打交道起,沒有哪一天他不厭惡這幫社會油子,這些人好比廚房角角的潲水缸,油膩膩且酸馊。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提勁打把、無師自通。且這些人的臉皮厚得無法形容,如用一架電鑽,在這些人臉上鑽三五天也鑽不出一滴墨水來,他如此刻薄的洗刷過他們,這說明他的這些兄弟們的臉比城牆倒拐拐處還厚。你把這些厚顔無恥的家夥有什麼辦法呢?況且他也不能太傷害他們,他們吃消費者,他吃他們。他就是這樣子吃肥起來的。長江書社的甘總就曾對他說:"你下面這幫人看起總不順眼,全都二敢兮兮的”。他笑一下回答他說:"你别看不起這些人,市縣政府都要表揚他們,為精神文明提供了精神食糧。命運已經将他擠壓到這種空間了,恥與此輩為伍也罷,榮與此輩為伍也罷,他隻能在這條路上掙紮滾爬。為了日夜憧憬的光輝夢想,做一個有益于社會,有益于人民大衆的人,他競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價,甚至變得連自已也不認識自已了。究竟是誰改變了我?沒有人告訴他。秘書來說,馮史二老要離席了,他立即過去扶着二老,一直将他們送上小車。二老退席後大部份客人便紛紛告辭。文得高心中湧出萬般惆怅。秘書說:"他們都走了"!“不該走的都走了”。文得高望着空曠了許多的大廳說。樂隊正在收拾家夥。書販子們正在花天酒地的扯大嗓門劃拳。“該走的卻賴着不走"。陳三大聲喊他:“文老大!來來來!劃兩拳嘛”!這時文得高的心情繁雜紛飛,最好的朋友關鍵時刻不來捧場了,我到底是誰?他仿佛終于明白了點什麼。他脫掉西服,扯去領帶,在書販子中間坐下來。陳三說:"媽賣麻花,,把兄弟們劃拳也拍進電視才提勁呢"!文得高說:"你曉不曉得一個鏡頭一分鐘要好多錢"?陳三回答他:“球,卵那麼幾個錢,老大你太小氣了”。現在他似乎覺得這幫書販子可愛,至少比那個扛着公家的攝像機,用公家的磁帶,四方八面去攬生意中飽私囊合理得多。他們的錢畢竟是不分白天黑夜奔波,一聲一聲喊叫出來的。文得高向書販子們說:“我來興個規矩,今天我們輸詩,念不出詩的加倍罰酒"!"高!”"要得”!"對"!“好”!大家齊聲喝彩。文得高出拳就羸了陳三,陳三想了想說:"我說一首愛情詩,你們懂不懂啥子是愛情詩"?大家哄起說:"少走過場,少說廢話,快念嘛"!"你是天上的月亮,我是地上的糞蕩。月光照在糞蕩上,煥發出迷人的芳香”。衆人齊拍手叫好……文得高終于敗北。他想都沒想,即興念出了四句:"天下煙花萬萬千,不如回家伴妻眠。家花沒有野花香,但是家花不要錢"。随即他便咒罵自已:“我他媽的變成什麼東西了"?衆人高叫道:“後面這句不是詩,罰酒!罰酒"!文得高離開喜來樂大酒樓時巳是滿街燈火人稀靜。秘書和工作人員早巳走了,他沒有同書販子們一道走。幾個書販子叫他:"文大哥,我們給你喊一輛"矮爬爬"送你回去嘛"!他一聽這三個字就惡心"讨厭",他趕走了他們。夜風微微吹來,酒力有些發作,街面顯得有點窄,一輛"的士"開過來,他一招手,車子滑到身邊,“去北門二中要多少錢"?“30塊"司機回答說。“你啥子?要那麼多錢"?司機斜他一眼,"你有沒得錢嘛?夜半三更的"。話沒多說,一踩油門開走了。他沖着車子,玩世不恭的說道:“錢不多,憑你這種破車,老子還買得起幾輛。“的士"開走了,他有點頭重腳輕步行在寬闊的大街上,很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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