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中常用紀夢的形式,來表現詩人的政治理想或憂憤。用紀夢的形式,具有明顯的浪漫主義特色,在夢境中,詩人常常是直飛宇宙,馳騁奔馳,意境非常開闊。像李白,我國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在他的詩中,就有許多關于神仙的浪漫句子。還有辛棄疾,在他的《水調歌頭 我志在廖闊》,也是用了紀夢的形式,來表現他的政治理想和壯志未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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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要欣賞的這首李清照的《漁家傲》,也是采用了這樣的形式,來表現她自己的志向。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長路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裡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雲海的波濤連接着天邊的晨霧,星空變幻不停好像在逐浪漂流。夢魂好像又回到了天庭,聽到天帝的話語,他在關心我是否有歸宿的地方。
我回答天帝:路途太過漫長,而今又是日暮,求索無成,學作詩,也隻是空有幾句讓人稱道的句子。大鵬乘風而起,能直飛長空九萬裡,願這風不要停,讓這一葉扁舟,載着我直到蓬萊三仙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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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的上片紀夢,開頭兩句描繪了變幻的星空,為我們展現了一副海天一色圖。地平線處,晨霧與浪濤相接,宇宙中,銀河在舞動。結合下片最後的“蓬舟”,我們可以想象李清照是在船上,仰望星空。因為海上颠簸,小舟搖擺不定,所以看起來“星空欲轉”。在夢境中,李清照的魂魄仿佛回到了天宮,用“歸”字,說明李清照認為她本來就是天上的人。回到了天宮, 連天帝都很關心她。據史料記載,這首詞寫于公元1130年,當時靖康之難已經發生,李清照的丈夫已經去世,李清照的日子非常辛苦,朝廷南逃,她自己帶着一堆文物書籍南渡,身邊沒有一個知心好友。在天宮中,天帝還會關心她,而在人間,卻是那麼的孤獨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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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片連用三個典故,來表達她的理想。“我報長路嗟日暮”,用的屈原《離騷》中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路長而日暮,但即使經曆再多的痛苦,也依然“上下而求索”。“學詩謾有驚人句”,杜甫《江上值水如海勢聊短述》中的“為人性癖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李清照才華橫溢,然卻遇上亂世,知音難遇,欲訴無門。也是因為李清照的理想并不止于做一個詩人,所以才會有如此感歎。“九萬裡風鵬正舉”,出自莊子的《逍遙遊》。傳說遙遠的北方有一種大鵬鳥,“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抟扶搖而上者九萬裡”,李清照想象自己就是大鵬,要高高飛起,奔向理想中的世界。“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李清照此時正在舟上,在海上,而傳說中,海外有三座仙山,蓬萊、方丈和瀛洲,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大鵬乘風而飛,而李清照也要乘風而去,駕舟前往海外仙山。
這首詞将現實生活中的苦悶,夢境中的自由和浪漫結合在一起,非常豪放不羁,不像是《漱玉詞》中的婉約詞,反倒和蘇轼、辛棄疾的詞比較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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