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把山水遊記寫的如詩如畫,其景其色,讓人神迷心醉。他的遊記不是靜秘的,而是伴着天籁之音,在山水間神奇地靈動着。他還在山水美色中,注入了濃濃的情感,讓人為之神往。
《永州八記》包含《始得西山宴遊記》、《钴鉧潭記》、《钴鉧潭西小丘記》、《至小丘西小石潭記》、《袁家渴記》、《石渠記》、《石澗記》、《小石城山記》。從描寫手段上看,柳宗元山水遊記,觀察細微,體驗深切,不但用筆精煉,語言清麗,還巧妙地運用多種文學手段。他筆下的山水﹑景物都寫活了。有聲有色,聲情并茂,處處都充溢着詩情畫意。
寫山石的奇形怪狀,說如牛馬下山飲水,如熊罴争奔登山。寫遊魚,說“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遊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尓遠逝,往來翕忽,似與遊者相樂”。寫樹,說“坐潭上,四面竹樹環合,寂寥無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遂”。凄清、幽遂,其境靜的讓人骨寒。寫山,他不直接寫山之高峻,而是用周圍山水景色來烘托它。
柳文記山水最奇崛,為文奇特突出,神奇絕妙。公元813左右,柳宗元再一次遊覽黃溪,回來後寫了《遊黃溪記》,最稱奇文。黃溪的美麗在柳宗元的筆下是非同凡響的。
永州是最美的山水名州。永州治轄方圓百裡之内,黃溪又是最美的溪谷村莊。在柳宗元看來,這一條風光無限的溪谷簡直就是山水中的山水、風景中的風景。那山體的巍峨,那樹披的茂密,那泉水的清澈,那鵝卵石的圓碩,那水中遊魚的怡然自樂,那默立石上的蒼鷹的肅穆,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越往裡走,風景越美。簡直就是一條如詩似畫的風景長廊。
柳宗元以最優美的文字,為他的永州山水遊記畫上完美的句号。《遊黃溪記》是《永州八記》之外的第九記,是真正的壓卷之作。他以一系列經典遊記小品,開創了一門嶄新的文學體裁。
北面至晉地,西面到鄰州,東抵達吳地,南瀕臨楚越交界之地,在永州周邊廣大的地域範圍内,山清水秀之州可以以百來計算,其中永州風景最美。在永州治所的百裡之内,北至浯溪,西至湘江的源頭,南至泷泉,東至于黃溪東屯,山川秀美的村莊又有上百個,其中黃溪的風景最優美。
黃溪距離永州城約七十裡,由東屯向南行走六百步,就到達黃神祠。黃神祠後面的高山陡峭險峻,猶如兩面站立的高牆,山上并排生長着紅花綠草,這些花花草草順着山勢蜿蜒起伏,或升或降,或沉或浮。那些沒有花草的地方,則是懸崖峭壁和各種岩洞。黃溪水底鋪滿了小石頭。過了黃神祠,提起褲腳涉水八十步,來到初潭,這裡的景緻新奇美麗,美得幾乎讓人無法形容。
初潭的大概輪廓像一個剖開的大甕,側壁高達千尺。溪水彙聚在這裡,烏光油亮,像貯了一甕畫眉化妝的油膏;水流疾速,像一道白虹,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有數百尾魚兒遊來遊去,相聚在石頭底下。又往南走百步,來到第二潭。周邊的岩石高峻聳立,靠近激流,山石的形狀像猛獸龇牙咧嘴,參差不齊。潭下散落着許多平整的大石塊,可以當桌凳坐下來暢飲。
石上有一種紅頭黑翅膀的鳥,大的像天鵝、朝東面站立。從這裡再往南數裡,地貌變化不大,樹木茂盛,山石清瘦,流水锵然有聲。再往南行一裡,來到一片廣闊幽深的平野,這裡依山傍水,山路平坦,水流舒緩,有土地田園。黃神活着的時候,就居住在這個地方。
有資料記載:“黃神姓王,是漢末王莽的同宗。”王莽死後,王神改姓黃,逃到這裡,選擇這個險峻的山溝隐居下來。起初王莽曾經說過:“我本是黃帝與虞舜的後裔啊!”所以把曾是漢平帝皇後的自己的女兒封作黃皇室主。黃與王語音相近,而且又有王莽自謂黃帝後裔的事實作為根據,所以傳言的人愈發相信其真實性。
黃神定居這裡以後,百姓認為他能給黃溪居民以太平,都安心地居莊下來。黃神死後,百姓不僅祭祀他,還為他修建祠堂。後來祠堂逐漸遷移到百姓聚居的地方,現在祠堂在山北的溪水邊上。元和八年五月十六日,我出遊歸來為他寫下這篇文章,供以後喜歡遊曆的人參考。
從冉溪向西南,走水路十裡遠,山水風景較好的有五處,風景最好的是钴鉧潭;從溪口向西,走陸路,風景較好的有八、九處,風景最好的是西山;從朝陽岩向東南,走水路到蕪江,風景較好的有三處,風景最好的是袁家渴;這些都是永州幽深美麗奇異的地方。
楚、越兩地之間的方言,水的支流叫做“渴”,讀音就像衣褐的“褐”。渴的上遊與南館的高山會合,下遊與“百家濑”彙合。其中重疊江河裡邊的島嶼、小溪、有的地方水深,成為清澈的潭,有的地方水淺,露出小塊的地,成為淺渚,兩者還夾雜着水在那裡曲折地流。深潭的水面平,呈深黑色,沖擊石頭的水像沸騰一樣冒着白沫。船好像就走到了盡頭,忽然又豁然開朗,變得寬闊無邊。
有座小山從水中露出來。山上都是好看的石頭,上面生長綠色的草叢,一年四季都濃密茂盛。山旁有許多岩洞。山下有許多白色的碎石;上山的樹木多是楓樹、柟樹、石楠、楩樹、槠樹、樟樹、柚樹;小草則多是蘭草、芷草,又有許多奇異的花卉,類似合歡但是長出許多莖蔓,纏繞着水中石頭。
常常有風從四周山上吹下,吹動大樹,翻動着輕柔的衆草,使紅花和綠葉在紛亂中像吃驚似的,香氣濃郁;沖起波濤旋着水渦,從溪谷流進流出,搖動着繁密的花草,随着季節而變換。風景大多都是這樣的。我沒辦法都描述完。
永州沒有人過來遊玩,我來到了這裡,不敢獨自享受。回來寫出文章告訴世人。這裡土地的主人姓袁,所以我叫它“袁家渴”。
從袁家渴潭往西南走不到百步,就看見一個石渠,百姓在石渠上建了一座便橋。有一眼泉水幽靜地流淌,它流淌時的聲音時大時小。泉渠的寬度有時一尺,有時就有二尺寬,它的長度有十步左右。它的水流遇到一塊大的石頭,就漫過石頭。跳過大石頭再往前走,就發現一個石潭,菖蒲覆蓋着它,碧綠的苔藓環繞着石泓。渠水又轉彎往西流,在岩石邊流入石隙裡,最後像瀑布一樣的流入北邊的小潭中。
小潭方圓還不足一百尺,潭水清澈、且較深,有許多快速遊動的魚。渠水又往北迂回繞行一些,斜着看好像沒有盡頭,就這樣最終流入渴潭。潭的一邊全是奇異的石頭、怪異的樹木、奇異的花草、美麗的小竹,人可以并列坐在那裡休息。風吹動着樹梢,悅耳的聲音在山崖和山谷間回蕩。看它已經很甯靜,它們被風吹動所發出的聲音才在遠處傳播。
我跟随永州太守發現它的,撥開陰郁的密林和腐爛的朽木,開掘和疏通淤土和亂石,把朽木亂草堆積起來燒掉,石渠裡的渠水便很滿。可惜從來都沒有寫它的人,所以我把它全都記寫下來,留給匠人,刻寫在潭北面的石頭上,幫助以後喜好遊曆的人能較容易地看到它。
元和七年正月初八,從蠲渠疏通到大石。十月十九日,越過石頭發現了石泓小潭,石渠的美因此就全都展示給遊人了。
遊覽、整修石渠的事情已經結束,從石渠的橋上向西北走,一去到土山的北坡,百姓又架了一座橋。比石渠的水量大三分之一。接連不斷的石頭作為水的底部,寬達到水的兩岸。石頭有的像床,有的像門堂的基石像筵席上擺滿菜肴,有的像用門檻隔開的内外屋,水流像紡織物的花紋,水泉咚響聲像是彈琴聲,拎着衣服赤腳而往,折竹箭,掃陳葉,排腐木,清出一塊可排十八九張交椅的空地。交織的流水,激撞的水聲,皆在椅下;像翠鳥羽毛般的樹木,像魚龍麟甲般的石塊,都遮蔽在交椅之上。古時候的人有誰曾在這裡找到這種快樂的嗎?以後的人,有誰能追随我的足迹來到這裡嗎?到石澗的日子,與石渠相同。
從袁家渴來的人,先到石渠後到石澗;從百家濑上山到這裡的人,先到石澗後到石渠。石澗的源頭,在石城村的東南,路中間可以遊覽的地方還有好幾個。那上面的深山老林更加險峻,道路狹窄不能走到盡頭。
從西山路口一直向北走,越過黃茅嶺往下走,有兩條路:一條向西走,沿着它走過去什麼也得不到;另一條稍微偏北而後向東,走了不到四十丈,路就被一條河流截斷了,有積石橫擋在這條路的盡頭。石山頂部天然生成矮牆和棟梁的形狀,旁邊又凸出一塊好像堡壘,有一個像門的洞。
從洞往裡探望一片漆黑,丢一塊小石子進去,咚地一下有水響聲,那聲音很洪亮,好久才消失。石山可以盤繞着登到山頂,站在上面望得很遠。山上沒有泥土卻長着很好的樹木和竹子,而且更顯得形狀奇特質地堅硬。竹木分布疏密有緻、高低參差,好像是有智慧的人特意布置的。
唉!我懷疑造物者的有無已很久了,到了這兒更以為造物者确實是有的。但又奇怪他不把這小石城山安放到人煙輻辏的中原地區去,卻把它擺在這荒僻遙遠的蠻夷之地,即使經過千百年也沒有一次可以顯示自己奇異景色的機會,這簡直是白耗力氣而毫無用處,神靈的造物者似乎不會這樣做的。
那麼造物者果真沒有的吧?有人說:“造物者之所以這樣安排是用這佳勝景色來安慰那些被貶逐在此地的賢人的。”也有人說:“這地方山川鐘靈之氣不孕育偉人,而唯獨凝聚成這奇山勝景,所以楚地的南部少出人才而多産奇峰怪石。”這二種說法,我都不信。
人生中的一切,都無法占有,隻能經曆。關注下一集:飲酒、讀書、思好友!明天見。
有時,不是因為看見成功才堅持,而是隻有堅持才能看見成功。任何一份微小的努力,隻要堅持365天,都會帶來質的飛躍。繩鋸木斷,水滴石穿,那些你暗自努力的時光,終會照亮你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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