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能和蛇對話?“談蛇色變?”承認吧,人們對蛇的了解少之又少,現在小編就來說說關于哈利波特能和蛇對話?下面内容希望能幫助到你,我們來一起看看吧!
“談蛇色變?”承認吧,人們對蛇的了解少之又少。
文 | 盛倩玉 圖 | 受訪者提供 人物圖 | 孫海攝
編輯 | 王琦璋
即使是坐在城市的咖啡館裡,張亮也會不自覺地把眼睛瞄向窗外的綠化帶,以期發現一些有趣的爬行動物。
他是一位科普作者。在微博中,張亮還有一個更為人熟知的名字——蛇語者。在線上線下進行蛇類知識科普時,經常有網友發出一些蛇的照片讓他鑒定,或是蛇類愛好者在他發布的精美蛇圖下驚歎連連。
“副業”以外,他的正式身份是廣東省科學院動物研究所兩爬專家。2010年,張亮進入廣東省科學院動物研究所,從事動物資源調查和監測工作,負責兩栖爬行類研究相關研究課題,至今已經發表文章30餘篇,主編專著6部,科普讀物1部,發表兩爬新種6個。
2021年10月,由黃松教授主編的《中國蛇類圖鑒》正式出版,以趙爾宓院士的《中國蛇類》為基礎,以中國蛇類系統進化樹為序,介紹了245種中國野生蛇類,采用“一蛇九圖”理念,全方位展現中國蛇類的形态特征。
《中國蛇類圖鑒》發布現場,從左到右分别為主創:丁利、黃松、張亮
作為《中國蛇類圖鑒》的編委,張亮把自己十多年來在華南地區拍攝的蛇圖悉數奉上,光是供圖、校正、審核的時間超過一年——“我的書架上擺放着許多國外出版的蛇類圖鑒,價格很多都在千元以上,中國地大物博,漂亮的種類不計其數,當然也應該有一本自己的内容專業、圖片海量的蛇類圖鑒。”
懂“蛇語”的人
“我見到它動了!不是普通種類哦,是一條白色的銀環蛇。”
“是白化個體。”
“小心點才行,銀環蛇在晚上很容易咬人,現在是它最活躍的時候。”
2021年,廣州某片區,有釣魚客反應經常能看見蛇。國慶期間,張亮和好友決定前往探秘,竟在草叢中發現了一條罕見的白化銀環蛇。以上是二人在蛇前的對話,語氣難掩興奮。
白化銀環蛇,圖自微博@蛇語者
探訪結束後,二人将拍攝到的視頻結合科普知識一同發布到網絡,并為視頻取名為“偶遇全村吃飯蛇”,很快便有網友留言驚歎,“白素貞現身!”與此同時,也有網友表示擔心或是不解,“注意安全”“為什麼要叫全村吃飯蛇?”
張亮解釋,“全村吃飯蛇”是來自蛇吧的說法——我國一些農村地區,家裡若有紅白喜事,就會請全村的人前來。由此而來的“全村吃飯蛇”,意指這樣的蛇毒性兇猛,被咬後家人隻能為其舉辦葬禮。
銀環蛇曾位列中國毒蛇排行第一,一毫克的毒液可緻人死亡,是當之無愧的“全村吃飯蛇”,除此之外,名列“全村吃飯蛇”還有劇毒的眼鏡王蛇,金環蛇,眼鏡蛇等等。
普通人不了解蛇的習性,分不清什麼樣的蛇有毒,什麼樣的蛇無害,卻或多或少聽過一些毒蛇的名字和驚悚故事,本能地感到蛇等同于“危險”。
而張亮的工作,需要頻繁深入野外環境,從事蛇類資源調查、監測與記錄。他參與過全國陸生野生動物調查、東莞銀瓶山野生動物資源調查、珠海野生動物本底調查、車八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兩栖爬行動物專項調查、羅浮山野生動物資源調查、東莞陸生野生動物資源調查等科考項目等。在長久與蛇接觸的過程中,張亮被毒蛇咬過,但他清楚知道,蛇其實怕人,隻要不主動招惹,蛇也不願發動攻擊。“很多咬傷其實是在人們不小心踩到蛇,或者捕捉蛇時發生的。”
廣東省科學院動物研究所兩爬專家、廣東省動物學會會員、“蛇語者”張亮,孫海攝
面對蛇時,張亮保持平和心态,互動往往是可控的,“蛇不會說話,沒有外耳,也不會聽你說話,我們如何與它溝通?重要的是了解,經過長年累月的觀察,了解它們的習性,懂得一套‘蛇語’。”這也是張亮“蛇語者”名字的由來。
他認為,國人對于蛇的恐懼,更多時候卻是“被教育”出來的。“成年人總是告訴孩子,蛇有多麼恐怖,卻不教孩子如何識别和應對。”張亮說,恐懼源于無知。
時間回到20世紀80年代,是勞伯勳教授撰寫的一本《蛇國探秘》為張亮打開了“蛇國大門”。還不滿十歲的他,讀完此書大受震撼,因為書中介紹的蛇有個性有故事,和大人們口中的蛇“完全不一樣”。
這本囊括了蛇的進化分類與科學知識、世界範圍的蛇文化以及蛇的神話、奇聞的作品,讓童年的張亮對蛇的力量感與生命力感到着迷——蛇的世界如此神秘和美麗,“它們雖然沒有四肢,卻能完成爬行、攀爬、潛水,甚至滑翔在内的各種活動;很多人叫它冷血動物,好像很‘低級’,但蛇卻從未停止演化,各種“先進裝備”能夠獵殺所謂的高級動物。”
綠瘦蛇,張亮拍攝
“人類一直在改造這個世界,而蛇卻能不斷地适應這個世界。”30年後,張亮的生活早已與蛇難解難分,他在個人博客中寫道,“兒時與蛇類結下了不解之緣,這種完美的冷血生靈,至今令我熱血沸騰。我的夢想就是奔赴各地的荒野、高山、深谷,搜尋千姿百态的蛇,記錄下這些美麗的動物。”
不必“妖魔化”蛇
除了動物資源調查和動物監測工作,近十年來,張亮還在網絡平台中向公衆積極普及蛇類及動物知識。微博之外,張亮還與朋友一同運營了問野嶺南、NVS自然視覺等微信公衆号。在這裡,人們可以看到蛇與自然的秘密。
角原矛頭蝮,張亮拍攝
2017年,一則新聞報道引起了他的注意。新聞中,一名男子被蛇咬傷後前往醫院,醫生判定其“被劇毒蝮蛇咬傷”,随後便給患者注射了抗蝮蛇蛇毒血清。
通過新聞圖片,張亮識别出咬人的并非蝮蛇,而是一條微毒的鉛色水蛇,“報道說醫院做了開創、打封閉、注射血清。做這之前咬痕判斷了嗎?圖片鑒定了嗎?沒法鑒定也先驗血确定是否中毒啊。”
随後張亮竟“以身試毒”,拍攝了自己被鉛色水蛇咬的過程,以及專業的傷口處理方式(非專業人士請勿模仿),引發大波網友驚歎,“亮哥用生命做科普”“敬業,用實錘打臉”。
被滇南竹葉青咬過的手,敷上藥後逐漸消退,張亮會把過程發到微博上。圖自微博@蛇語者
張亮解釋,将蛇的危險性無限放大,會導緻惡劣後果,“就比如被鉛色水蛇咬傷,其實就是一瓶碘酒和雙氧水能解決的問題,亂注射抗蛇毒血清卻可能引起過敏性休克。”
作為蛇類研究人員和科普作者,張亮覺得自己需要承擔辟謠的社會責任。
近年來,張亮習慣通過視頻方式進行科普、介紹蛇類知識,有時他會發現,有部分拍攝的視頻無法順利上傳到短視頻和社交平台,理由是“視頻内容會引起不安”。
他對此有些不解,“科普有什麼不安的?僅僅因為拍攝的内容有蛇?”甚至一些人會用有色眼光看待爬行動物愛好者,而這背後,其實體現了社會上廣泛存在着的對于蛇和爬行動物的偏見。
而現實中,一邊是科普視頻被說成“引起不安”,另一邊卻是各式各樣為博取流量而誕生的“怪物”“神秘生物”大行其道,充斥着短視頻平台——張亮發現,一些所謂的“怪物”,原本僅僅是國内的廣布種,隻因環境變化變得日趨少見;更多則是純屬僞造……
張亮覺得,這說明科普教育仍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認識國外的犀牛、獅子、長頸鹿,卻對許多國内的美麗生物一無所知。”而其中,由于廣泛存在的誤解和恐懼,關于蛇類的科普相對于其他生物可以說更為欠缺。
張亮回憶,對于60後70後甚至一些80後,小時候起碼生活的地方就有很多有趣的小動物,公園裡面随時可以看到蜥蜴曬太陽,老房子裡有壁虎,檐下有燕子做窩,孩子們養蝌蚪、養金魚,蝙蝠、昆蟲不會令孩子恐懼,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去觀察蛇,“和動物們一起長大,童年是不寂寞的。”
但漸漸地,人們不再關心身邊有些什麼樣的小動物,孩子的時間被補習班、手機網絡遊戲輪番占據。當我們的“野生鄰居”被城市化的步伐和現代的生活方式驅逐,孩子再沒辦法通過自己的觀察來認識動物和自然,“國内的科普有20-30年的斷層。”
在這樣背景下成長的人們,終日在高級寫字樓中活動,可以在電腦前坐上一整天,也對自然有些抗拒,“害怕毛蟲,害怕野生動物,會介意泥土很髒,介意衣服沾上灰塵,卻願意與除草劑、殺蟲劑乃至各種有害氣體相伴。”
張亮參與蛇類科普活動,他認為從孩子們的科普開始是最理想的,圖自微博@蛇語者
城市裡為什麼有蛇?
現如今,蛇其實離人不遠,每到夏季,經常能看到蛇出沒的新聞,提醒民衆注意防護。作為廣州野生動物應急救助小組的技術顧問,張亮此前曾數百次參與到城市蛇警的應急救援行動的第一線中。
他也經常接到求助者或是媒體的詢問電話:某某樓盤、某某别墅區、某某廠區為什麼會有蛇?
張亮有時會反問:為什麼這裡會有樓盤、别墅和廠房?
舟山眼鏡蛇,張亮攝
一次救援經曆令他印象深刻,在廣州珠江帝景某假山附近,一條近兩米長的滑鼠蛇被發現。
滑鼠蛇無毒,但大多數人還是感到恐懼。接到了幾次驚慌失措的求助電話,應急救助小組決定将蛇遷走。而在現場,一對父子引起了小組成員的注意。
原來一段時間以來,父子二人天天前來觀蛇,彼此相安無事并且覺得頗有趣味。看到蛇被工作人員帶走,他們有些失落。父子二人還在閑聊中告訴團隊,附近似乎沒什麼老鼠。
張亮笑言,“有這條蛇在這裡,當然沒有老鼠。”事實上,人們總是關注蛇的毒性有多強烈,能殺死多少人,卻對蛇在生态系統中的積極作用視而不見。也很少反思,這些蛇為什麼不在野外,卻出現在城市當中?
野外考察中,張亮經常看見一些“坐等型”的蛇類,假如環境沒變,每次捕食時會在同樣位置。“比如一條白唇竹葉青,每次經過這座山時它總在那裡。它覺得這個位置經常能夠得到食物,于是每次都會跑到那裡。這不是懶,而是機會主義。”
滇南竹葉青,張亮拍攝
而一些“遊走型”的蛇類,覓食時候會在“覓食生境”到處找尋食物,休息時則會回到自己“栖息生境”,比如某次在東莞,張亮連續三天在同一個樹枝上看到一條環紋華遊蛇,“覺得那個樹枝給了他安全,就趴在那裡休息。”
張亮解釋,蛇的生活半徑其實很小。兩栖和爬行動物不具備長途遷徙的能力,它們不像鳥能飛得很遠。而這恰恰是它們的脆弱之處。栖息環境被人為破壞後,一些種群很容易便會消失。在城市化飛速發展的今天,公路的網格化導緻它們孤島化。
與此同時,眼鏡蛇、滑鼠蛇、蟒蛇在内的小部分适應性種類也能夠存活,隻是不斷擴張的城市半徑迫使他們改變原本的生活方式,躲避逃竄,動辄成為讓城市人驚慌失措的“巨蛇驚現”……
張亮分析,在居住區、廠房看見蛇也不足為奇。“一方面,可能這個地方本來就是蛇的栖息地,隻是由于城市化的發展,它們原本生活的環境被人類建了樓房,但它們又不具備遷徙能力,于是隻能在周邊活動;與此同時,人類活動帶來的老鼠、生活垃圾成了它們的食物,四通八達的水利設施則為蛇的擴散和活動提供了路徑。”
從地理範圍進行分析,越秀老東山荔灣等老城區很少接報說有蛇出沒,因為這些地方早已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生态系統和食物鍊,食物鍊的頂端除了人以外就是流浪貓;而随着城市化的發展速度,很多原本蛇的栖息地被納入商業用地或是小區樓盤,比如天河番禺白雲,常常接報有蛇,這些地方可能原本就是野生動物栖息地。
莽山烙鐵頭,張亮拍攝
面對着日益頻繁的蛇警接報,張亮不禁會發出疑問,究竟是蛇入侵了人生活的空間,還是這些人類工程要将蛇趕出它們原本的生活環境?
人類如何與蛇共處?
面對蛇,人類有時過于敏感和大驚小怪。
張亮回憶,野生動物應急救助小組就曾接到居民電話求助,但前往現場後卻發現根本沒蛇。調查後才知道,救助人員還在路上時,蛇已經被人“亂棍打死”。一些人甚至還有着“見蛇不打三分罪,打若不死七分罪”這樣的錯誤認知。
張亮曾配合相關部門做過一些宣傳單張,教大家識别常見的有毒蛇和無毒蛇,以及相應的應對方式。他介紹,比如說城市區裡常見的有毒蛇,白唇竹葉青、眼鏡蛇、銀環蛇,見到後要報警、聯系專業人士進行遷地保護。
但對于那些無毒的,人畜無害的,有生态作用的蛇類,比如滑鼠蛇、三索錦蛇、黑眉錦蛇,“我們是否可以适當的包容,也給他們一些生存空間。”
而出于各種原因的非專業“野外放生”,對于生物而言也是一種傷害。比如原本廣泛分布在南嶺以北地區的赤鍊蛇,南嶺以南是沒有的。
張亮曾對老一輩捕蛇人進行走訪調查,他們也都提及“以前廣東沒有這個蛇”。但十幾年來,赤鍊蛇卻在廣州、深圳等地出現。
赤鍊蛇,圖自微博@蛇語者
蛇類并不具有像鳥類一樣長途遷徙的能力,赤鍊蛇的反常出現,背後還有更深層的原因。一些自然愛好者和生态攝影師目睹的“野外放生行為”,可能揭示了赤鍊蛇在南嶺以南大規模出現的真正原因。
張亮分析,赤鍊蛇會吃其他蛇,也有可能會代替眼鏡蛇的在原生本土的生态位,打破原本的生态平衡。
而在幾年前,張亮在新聞中看到放生者釋放的眼鏡蛇中,除了廣東廣布的舟山眼鏡蛇,甚至還有孟加拉眼鏡蛇,眼鏡王蛇(東南亞的個體),“可能會造成基因污染等更深層次的問題。”
從食品、制藥、科研到寵物,在張亮看來,利用野生動物沒問題,但須把動物福利和道德倫理,以及界定人工繁育動物和野生動物的概念引入。
近年來,野生動物人工繁育在全球範圍内持續發展,其中當然也包括蛇類。采用“人工養殖”代替“野生個體”,讓野生的歸野生,養殖的歸養殖,區分管理。
此外,還要積極開展野生動物栖息地修複,通過人工繁育和野化等多種技術,從群落角度開展野生動物資源恢複,開展野外種群複壯。
張亮在做關于蛇類的培訓,潘虎君拍攝
梅爾維爾的小說《白鲸記》中,在鲸油的巨大需求催生出歐美國家捕鲸業的年代,一個名叫亞哈的老船長在一次出海時遭遇了一條白色巨鲸,被咬斷了一條腿,從此亞哈執着于在茫茫大海中尋找這條白鲸。
别人捕鲸是為了利益,而亞哈捕鲸是為了複仇。最後,亞哈終于找到了白鲸,但在搏鬥中船毀人亡,隻剩下一個頭一次出海的主人公僥幸存活,給後人講述這個故事。
這本在童年時代就對他産生深刻影響的著作,塑造了張亮對人與自然關系的認知,直到大學的時候,張亮還在反複讀着《白鲸記》的不同版本。“感受到大自然和頂級掠食者之美,大自然的力量強大、不可征服,而又無處不在,更明白了人應敬重自然。”
蟒蛇,張亮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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