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2020年9月9日訊 網上檢索“代媽”、“卵妹”可出現網頁小廣告,留有聯系方式招募業内人士稱,現在很少有中介去學校或者醫院張貼小廣告,與時俱進,現在小編就來說說關于?下面内容希望能幫助到你,我們來一起看看吧!
澎湃新聞2020年9月9日訊 網上檢索“代媽”、“卵妹”可出現網頁小廣告,留有聯系方式招募。業内人士稱,現在很少有中介去學校或者醫院張貼小廣告,與時俱進。
在不少校園小廣告和社交平台角落裡的招募公告中,“捐卵愛心志願者”是對“卵妹”的指代。
“卵妹”就是地下代孕市場裡的供卵者。以學曆、長相身材等為标準,供卵者被明碼标價,進入地下代孕市場的資源池,等待被客戶“撈起”。“專科生五六萬元、本科生七八萬元,研究生九萬到十萬元。”有業内人士透露,供卵者獲取的收益會被中介層層盤剝,到手的補償金幾乎隻有客戶償付金額的一半。
取卵過程中,若操作不當,供卵者除了忍受疼痛,很可能會出現并發症——“卵巢過度刺激綜合征”,嚴重者危及生命。
代孕媽媽則被稱為“土壤”,經人工授精培養成的胚胎植入他們的子宮,由她們孕育出嬰兒。她們多來自偏遠地區的農村,經過親友熟人介紹懷上不屬于自己的孩子。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能拿到22萬元至25萬元的傭金,同樣面臨高風險。
“代媽難産緻死亡,懷孕期間死亡,或者導緻此後不育,跟客戶沒關系。”多家代孕公司負責人這樣承諾,“錢會擺平”。
近日,澎湃新聞暗訪調查了多家代孕中介機構,發現國内雖禁止代孕活動,地下市場仍舊活躍,其中存在的亂象和風險不容忽視,“卵妹”、“代媽”的權益難以保障。
“卵源”
通過代孕中介機構的視頻面試後,攥着收卵機構預定的機票,梁芳隻身前往一個陌生城市。等拿到“捐卵”補償,她可以用來補上家庭成員看病急用錢的缺口。
先是進醫院全身體檢,梁芳記不清具體的體檢項目,隻記得“抽了挺多血”。月經結束後,進入促排卵階段,在實驗室裡,每天她都要接受檢查、打針。
有時是臀部肌肉注射,有時是在腹部打肚皮針。
取卵當天,代孕機構派車接送。“車是封閉的,車窗都用黑布蒙着,看不到窗外的情況,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梁芳回憶,手術前期準備時間較長,但真正取卵時間短暫。“痛感微弱,沒感覺有大的異樣。”她說。
取完卵,梁芳回看四周,覺得“診所”環境比她老家的公立醫院要好得多,設備嶄新而齊全。順利的話,她的卵子将會與代孕市場中的一位客戶精子結合,最終誕生一個嬰兒。
客戶看重“卵源”的質量。
上海一家代孕公司提供的賣卵女孩促排卵流程圖。
記者調查中,多家代孕公司提供的資料顯示,供卵者多來自大中專院校,也有少量高中生。“質量好壞”決定價格高低,主要表現在學曆、長相身材、家庭背景等信息。
代孕公司“彩虹寶貝”負責人陳浩透露,一般“卵源”行情均價為專科生五六萬元、本科生七八萬元,研究生九到十萬元。長得好看或學校是重點高校還會上浮一兩萬元。
但具體到每一個供卵者頭上,行情隻是參考價,成交價取決于客戶挑選的意願,“對眼”就會花高價。“畢竟與孩子的基因有關。”陳浩稱。
“學曆二本以上,雙眼皮,身高165cm以上,皮膚白皙,無不良嗜好。”記者提出這樣的條件後,幾家代孕公司很快發來了二三十個供卵者的信息,報價從5萬元到10萬元不等。報價最高的供卵者的信息顯示,身高170cm,體重56kg,20歲,長相甜美,是湖南某二本高校學生。“希望能更早自立且幫助有需要家庭。”捐卵原因一行寫到。
“很多信息是假的,需要見面核查。”代孕機構“子嗣傳承國際助孕中心”的薛尉說,有時候并不是他們代孕公司或者聯系供卵者的中介作假,而是供卵者本人,所以需要見面。
與以前經常出現在校園或醫院中的“小廣告”不同,現在發布尋募捐卵女孩的信息多出現在微博、知乎、豆瓣等線上社交平台及社群的角落。
一家名叫“初心”的助孕機構更是搭建了專屬的招聘網站。
記者以欲捐卵為由咨詢,該機構招聘捐卵志願者的井姓業務負責人很快發來11條對贈卵項目志願者的生理要求。除了年齡、身高等基礎條件,還包括會影響女性生理周期的信息。
“國家号召的是無償志願者,确實找不到,隻能招募‘有償志願者’。”他稱。
當記者轉向咨詢其“捐卵志願者”的報酬時,該負責人更正了記者的說辭:“公司和志願者是不産生商業行為的,補償金不是我給,而是客戶給。”
井姓負責人稱,國家規定試管嬰兒項目隻允許招募無償志願者,但可以補貼适當的路費、務工費,因此他們将支付給供卵者的費用稱之為補償金,“實際上是鑽了法律文字上的漏洞”。
專門有中介尋覓供卵者,将“資源”賣給代孕公司,從中賺取介紹費,中介的負責人常被叫作“經紀人”。
根據掌握“資源”的多少,有大中介,也有小中介。小中介多在校園、醫院或網上發布招收“捐卵志願者”的信息,掌握最原始資源。“很多小中介本身就是校園中的女孩,捐卵後介紹同學參與其中。”一名業内人士稱。
代孕公司從賣卵女孩中介處獲得資料,批量發送給客戶挑選,如果挑中,則可進行下一步面談。
從小中介收到資源後,大中介直接對接國内各大代孕公司,将“新貨”更新在“資源池”,供代孕公司挑選。
資源流轉的同時,卵妹的身價上漲,但最終到手的補償金被層層盤剝。
薛尉稱,進入供卵者與客戶當面交流環節時,往往已經過多層中介和代孕公司加價,一層中介會從中抽取1到2萬元,到供卵者手裡的錢一般隻有報價的60%。陳浩則根據經驗判斷,供卵者拿到手的費用不會到一半,“比如賣給客戶10萬塊錢,女孩頂多拿到3萬到4萬塊錢”。
“客戶對卵源要求越高,意味着等待的時間越久。”陳浩稱,這些年,随着對捐卵危害的曝光度提升,獲取“卵源”的成本上升,“越是文化水平高的卵妹,越難找”。
在客戶相中供卵者後,代孕公司便會根據其體檢情況出“促排方案”。
代孕公司向客戶展示的其中一位賣卵女孩資料。
促排方案又分長方案、短方案、拮抗劑方案、微刺激方案、黃體期促排、自然周期取卵等。有些方案,促排卵前需要上一個月經周期後的第21天打降調針或服用其他藥物。一般在月經期間第2-5天促排卵,該過程需要10-15天,期間每隔兩三天,需要抽血檢查激素和B超檢查卵泡大小與數量。
取卵後,在器皿内培養,卵子受精後,培養形成早期胚胎。最後再移植到代媽子宮内着床,最終發育成胎兒。
取卵、培育、移植胚胎整個過程都在代孕公司設立的“實驗室”由醫生完成,實驗室頗為神秘,澎湃新聞暗訪過程中,幾家代孕公司都表示不會帶客戶看“實驗室”。
代孕公司“精因寶貝”負責人“莊總”稱,“實驗室”都是按照三甲醫院的标準建設,裡邊的醫生主要有三種,出促排方案、取卵、培育及移植胚胎,都是廣州大型公立醫院的生殖醫生做。
其劉姓助理私下向記者透露,每年他們公司要給這些醫院來做“私活”的醫生每人300多萬元,這些都是公司的核心機密。
一些招募代媽、賣卵女孩的中介會在QQ群、微博、貼吧、論壇等平台發布信息。
“土壤”
受疫情影響,在生意資金緊缺的關頭,31歲的貝貝在網上看到了招聘“愛心媽媽”的廣告。中介稱,需要去代孕機構所在的地方集中式管理。
擔心受騙、衛生條件無法保證,貝貝決定成為一名獨立“代媽”。
和貝貝一樣,為賺取傭金,代孕市場中少部分代媽獨立做,更多沒資源和“門路”的代媽則是在中介的推薦下“賣身”給代孕公司,成為他們的“土壤”。
陳浩透露,一般經營代媽資源的中介會獲取1至2萬元的介紹費,但也會根據市場供需關系上浮或下調。
陳浩稱,年初一萬元從中介手裡“買”來一個代媽,年中的時候可能就是兩萬元,年底就是三萬起,他所在公司曾經最高支付過五萬元。
這些錢最終都會加到客戶的套餐裡。
記者調查發現,代媽多為來自偏遠地區農村,沒有受過多少教育的婦女。每一家公司對于代媽的标準不盡相同,但總體要求年齡不能偏大,有過生育記錄但不能是剖腹産。
招募時公司會進行抽血檢查、婦科檢查、B超觀察子宮形态和内膜厚度,如果達不到标準,公司也會出相應的路費和補償。
關于代媽的傭金,通常分為一次性補償、每月工資、基本補助三塊。一次性補償,與客戶分期支付代孕套餐費用同步。
在代孕機構“子嗣傳承”,在胎兒着床3個月、5個月、7個月、嬰兒健康交接幾個階段向代媽分期支付一次性補償,通常十月懷胎生下健康嬰兒,代媽會拿到22萬元到25萬的傭金。
“彩虹寶貝”分階段給代媽17萬元的補償費,每個月再發2000元工資,在代媽身上打一針,補助5000元。
網上一家名為“初心”的助孕機構搭建專屬招聘網站,招募賣卵女孩。
移植胚胎後,代孕公司便會找地方集中安置代媽。
在深圳市龍華區萊猛水榭春天二期的一棟居民樓上,記者見到了薛尉公司的其中一處“後勤基地”。
在這裡,四個孕媽挺着肚子生活在一起,她們互不相識,因為代孕聚在一起,有阿姨專門照顧她們的飲食起居。
為了躲避監管,防止目标過大,被“一鍋端”,代孕公司會在不同地方租下房子,根據懷孕周期搭配代媽,“不能都是大肚子,太明顯”。薛尉所在公司100多人的規模,專門下設有“後勤部”,負責代媽的起居、送醫檢查等事宜。
在廣州黃埔區中海譽城北苑的一棟居民樓内,“精因寶貝”在此安置有兩名代媽。
公司一名劉姓助理介紹,在黃埔區和增城區,他們公司租下多個房子安置代媽。為了躲避監管,一處房子租個一年,就要換,“哪怕租期沒到,損失些錢”。
一名張姓代媽今年25歲,懷孕3個月,來自四川西昌,家裡隻有老公知道自己在做這件事。“我們那邊很多人都在做這種事。”張姓代媽通過親戚的介紹入行。
另一名27歲的黃姓代媽來自雲南文山,挺着大肚子在房間内慢慢挪着步子。還有十幾天,她就可以分娩。這也是她第二次代孕,第一次子宮内膜不過關,沒有懷成。
在與記者交談中,兩名代媽均表示吃得好、住得好,公司對他們很好。
但曾在代孕公司做過代媽的路路向記者透露,機構起初會描繪做代媽有多麼多麼好,但實際懷上後會吃回扣及限制代媽人身自由。
疫情期間路路開的養生店賠了,她邊聯系有代孕需求的客戶,一邊兼職刷單、招工。在家庭責任的重壓下,路路對代孕沒有什麼忌諱,她主動向單身想要孩子的男客戶提出可以用自己的卵子,要比普通代媽22萬元左右的市場價多出至少8萬元。
這種既供卵又代孕的方式,除了利益互換之外,還夾雜着血緣至親的複雜情感。當記者問及她是否可以做到與和孩子永不見面時,她笃定地說,“肯定是再不見面的呀。”
路路承認生孩子後有不舍,但她暗暗告訴自己,隻當負責引領一個生命來到世間。
代孕公司出具的供卵志願者體檢項目,自稱賣卵女孩由專門的中介公司或中介個人提供,他們不賺錢差價。
危害
在與代孕公司的接觸中,負責人均表示,供卵者促排、取卵及代媽懷孕分娩過程中發生風險的概率很低,他們會控制在一定範圍内,發生任何安全事故均與客戶無關。
一位捐卵中介也向記者稱,“捐卵”對女性的傷害為藥物刺激,會出現腹水,建議捐卵後買瓶脈動或橙汁,補取維生素的同時多利尿,問題就能輕松解決。
針對這些說法,相關醫學專家給出了不同答案。
“取卵手術對專業要求極高,必須保證取卵的環境是無菌、無塵、恒溫、恒濕,如果達不到操作标準就容易發生術後感染。另外,有些黑中介甚至不上麻藥直接取卵,結果隻能是‘痛到虛脫’。”複旦大學附屬婦産科醫院婦科醫生鄒世恩介紹。
他解釋,正常女性在1個月經周期裡,隻有1個卵泡會發展成熟。而注射促排卵針,或者服用促排卵藥物,會讓其他已經停止生長的卵泡繼續生長,這個過程大約是7-12天。正常的輔助生殖隻會取8到15個左右的卵,“卵子黑市”往往和商業利益挂鈎,以“掠奪式”的方式取卵,恨不得一次取二三十個甚至更多。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往往會采取加大用藥劑量的方式,濫用促排卵藥,很可能會出現并發症——卵巢過度刺激綜合征(OHSS)。OHSS主要臨床表現為卵巢囊性增大、毛細血管通透性增加、體液積聚于組織間隙,引起腹腔積液、胸腔積液,伴局部或全身水腫,嚴重時可危及生命。
記者查詢發現,2019年10月,有媒體曝光,廣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三醫院接診了一名18歲卻多次取卵的少女小雅。
因腹脹、腹痛就診後,醫生根據其症狀和各種檢查結果顯示,她患有嚴重卵巢過度刺激綜合征,卵巢大小是正常女性卵巢的4倍。腹腔内出血,導緻了出血性休克症狀和部分卵巢組織壞死等嚴重并發症。
經過醫生積極救治,小雅最終保住了性命,但是由于部分卵巢組織出壞死需切除,可能影響她以後的生育功能。
中介招募賣卵女孩時會列出一些必要條件,要求填寫。在給客戶挑選的過程中,信息可能作假。
至于代媽懷孕和分娩的過程中可能産生的危害,2017年,重慶市婦幼保健院遺傳與生殖研究所副主任醫師鄧華麗與重慶市婦幼保健院副院長黃國甯共同發表的論文介紹,代媽提供的不僅是子宮,懷孕及分娩過程中母體可能出現相應的身體變化,甚至可能出現并發症,是對代孕母親身體的傷害和生命的考驗。
文章介紹,為确保代孕成功率,通常會移植多枚胚胎,多胎率上升,妊娠并發症顯著增加。
研究表明,多胎緻子宮容積過大、宮縮無力、大出血幾率明顯增高;代孕者前置胎盤及胎盤早剝的發生率分别是普通孕婦的2至6倍,妊娠高血壓綜合症、先兆性子痫、膽汁淤積、妊娠劇吐、靜脈血栓栓塞等的發生率較普通孕婦也明顯增高。
此外,為了确保孩子的健康出生,代孕母親多數被迫接受剖腹産,增加了再懷孕時子宮破裂等風險;由于代孕者非本身自然懷孕,故通常需要使用藥物或激素來維持妊娠,即便如此,出現流産、早産的風險還是比正常孕婦更高,并且所使用的藥物不可避免地具有副作用。
“代媽難産緻死亡,懷孕期間死亡,或者導緻此後不育,跟客戶沒關系。”幾家代孕公司負責人均承諾,不要因此擔心。
陳浩透露,此前他們就有個代媽分娩後不能再生育,他們給了一大筆錢作為補償。
澎湃新聞記者 秦山 實習生 範甯靜 張轶帆 盧妍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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