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文嚼字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在漢字中,用帶口字偏旁的“咬”和“嚼”談吃是非常貼切而形象的,不過這裡咀嚼的并非食品,起因是春節前聽的一場報告會,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咬文嚼字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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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字中,用帶口字偏旁的“咬”和“嚼”談吃是非常貼切而形象的,不過這裡咀嚼的并非食品,起因是春節前聽的一場報告會。
報告主題是中餐烹調。即便在異國他鄉,這個主題也已不見得多新鮮。新鮮的是,主講者不是中國人,是個法國男士,此人開門伊始,首先聲明自己不懂做飯,所講内容既與探讨廚藝無關,也不在于展示佳肴,甚至不談菜肴的口味。那麼,他究竟要說什麼呢?
B教授早年修習漢語,在那個時代的法國人眼中,他是個令人難以理解的人物。他一生緻力于中國語言和文化的傳播,雖不擅烹調,卻精通漢語,深谙中國文化。早在上世紀70年代,當許多法國人對中國抱有偏見、甚至有人連北京和東京都分不清的時候,他卻隻身到中國求學。此後幾乎年年去中國,至今已往返上百次,跑遍了東西南北。按照“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的說法,談論中國飯菜也算實至名歸。更何況,他打出的題目趨于研究風格:“中餐烹調:一種文化,一種藝術,一種體系。”
聽老外說中餐,用老外的眼光看中國,有種鏡子裡看自己的感覺,正像法國人聽到中國人說“法國浪漫”時總要問個“為什麼”一樣,不免生出好奇。
說到世界的烹調體系,我們首先想到中國和法國,頂多算上意大利。再要往下數,也許有人會說西班牙、希臘、葡萄牙……B教授卻說,如果這樣數的話,應該是湖南、湖北、廣東、東北,等等。而嚴格意義上的烹調體系,世界上恐怕除了中國,隻有法國勉強可以入選。
做學問的人這麼說,自然不會單純出于對某種飲食的偏愛。他的總結是經過多年對衣食住行的觀察,加上分析比較,以調查結果為依據的。
比如,對于什麼樣的烹調才算得上“體系”,他歸納出幾條标準:首先,一個真正的烹調體系,必須有一些支系。這一點,于中餐是顯而易見的。他以法國人的浪漫來形容四大菜系,别有特色:魯菜是北方硬漢,粵菜如白馬王子,川菜好比犀利書生,淮揚菜則仿佛中國古典美女。
有了支系,自然符合他的第二條标準:烹調種類多樣化。中國四大菜系往下細數,每一個又可以分出許多小支系。試問世上有哪個國度可以匹敵?
第三條标準,是必須有烹饪原理,并有理論著作為依據。這兩條在中國和法國被重視,有大量的專業書籍、權威人士以及正式文憑為佐證。
第四,國民崇尚“伊壁鸠魯主義”。這個名詞換一種說法,就是民以食為天。講究些的,可以說食不厭精,脍不厭細。與此相關的一個特點或者習俗,是國民熱衷宴客。的确,世上許多民族并沒有這種習慣愛好,在府中宴客、展示烹調和切磋廚藝,就不在社交文化之内。
第五,既有大快朵頤的習俗,又有慢嘗細品的傳統。口腹之快與高雅并存,才是真正的熱愛美食。
此外還要有:正式機構的推介和弘揚;全國性和區域性的評判、考核和比賽;美食雜志,媒體宣傳,專題節目,更不用說烹調學校和各種學習班了。聽到這裡隻能承認,他說的“烹調體系,世間不過兩三家”并非言過其實了。
最後一點,還要擁有美食文學。中國自古就不缺寫吃的文人。随口一數就有南北朝虞悰的《食珍錄》,隋代謝諷的《食經》,清代袁枚的《随園食單》,李化楠的《醒園錄》。以美食為文學主題的,則古代當代都不少。中國當代文學剛進入法國大衆領域時,陸文夫的《美食家》翻譯成法文,成為熱銷書之一。論起寫吃的傳統,法國也絕不遜色,在16世紀著名作家拉伯雷的《巨人傳》裡,那份為了一飽口福能不惜形象、不顧高雅、不怕被鄙視的饞相,或為某些歐洲貴族不齒,卻是跟某些中國同道有一拼。
中國和法國在崇尚美食這一點上志同道合,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抛開飲食習慣和口味的差異,從當今的追求方向來說,似乎也有不同的做法标準。B教授認為,如果用一句話歸納,那就是:法國以創新為時尚,而中國恰恰相反,緻力于挖掘傳統,更注重地道和原始。的确,今天法國的高級廚師和名餐廳,不創新就會被視為落伍,許多菜的烹調、食材和拼擺都加入了異國因素,東西結合的菜式、異國調料的混合十分吃香。
B教授退休前是法國漢語學監,對語言有異于常人的敏感,碰上跟美食有關的翻譯時,常糾結于怎麼用詞語準确地傳達舌尖上的味道。甜、鹹、酸、辣、苦,這些難不住他,可形容中餐并不這麼簡單。一些中國人信手拈來的詞,卻讓翻譯家不知如何是好。在我跟B教授的探讨中,認為最難譯而有趣的是以下一些詞:首先讓人困擾的,是“鮮”。何謂鮮?它形容味道沒錯,卻不似上述5種明确具體,有迹可循。而“鮮”不要說外文翻譯,就是用中文解釋,也很難一言以蔽之。一般的法語翻譯,對應的是“新鮮”,主要指食材的質量,而不是味道。B教授求準确舍精煉,辦法是翻譯之外用括号加一串補充:蚝油,生抽,豆豉,蝦油,味精……對于一個老外來說,已屬不易,但恐怕我們仍不能感到滿意。若要究其含義,那麼所有這些詞加在一起也未必就囊括了“鮮”的真谛。這個滋味,或許就是不可言傳,隻可意會,或者隻讓口舌自己去領會了。
第二個令人頭疼的是“麻”。我想,若非真懂中餐的人,是不會琢磨這個字究竟怎麼翻譯的。飲食馬虎的西方人,根本不會去探究“辣”和“麻”有什麼區别,一般隻籠統地将二者理解為“辛辣,刺激”。算得上半個中國人的B教授,吃可以馬虎,談吃不肯馬虎,居然給他找到一個法國詞,fourmillant,原意是“螞蟻爬的感覺”。這個詞本來在法語裡也有“麻”的意思,說的是肢體被撞或被壓以後産生的麻木感。用來形容食品的口感,在法文裡是個創新。但是,如果一個民族的烹調比不上另一個民族的豐富,詞窮語短是自然的,想要跟上節奏,創新也就是必須的了。
翻譯無法準确傳達的詞,還有“口感”和“火候”。有人把前者翻譯成“軟硬”,心裡想的顯然是食物的質地,這樣的翻譯未免以偏概全,也太過具體了。可如果翻成“口中的感覺”,又顯得太籠統,什麼不能是口中的感覺呢?“火候”一般翻譯成cuisson,主要是說烹調的時間,似也未盡其意,因為中國的烹調包含了蒸、煮、煎、炸、炒、燒、炖、溜、焖、焗等等的時間長短、溫度高低、火勢強弱、文武交替……一切一切的“恰到好處”。
一個國家,有人如此下功夫對烹調咬文嚼字,對吃大概是絕不肯敷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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