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真正有教養的人

聽說，在我們小的時候，村莊裡每戶人家成份各不相同。被劃為地主的，每到生産隊集會，常常會被戴上高帽，由貧農拉着遊行。雖然我沒見過，但可以想象，那樣的場景，有些人很亢奮，但給地主帶來的應是無盡的屈辱。

又想到周扒皮的故事。周扒皮是作家高玉寶筆下的人物，所刻畫惡霸地主為了讓長工多幹活，半夜起來學雞叫，因為賣身契上規定，雞叫即需幹活。地主對身旁的人進行剝削，既有吝啬、一毛不拔，又有壞心思、心地壞的意思。這引起長工們群情激憤，最後小寶出計，教訓了他一頓。

在那個年代，曾出現了許多耳熟能詳的大地主，還有與之有關的故事，周扒皮、劉文彩、黃世仁等名字開始被世人熟知。他們的罪行，也被制作成書籍、影視作品，廣為流傳。

其實，文藝作品中的這些地主，并不是他們的真名，很多故事也都是藝術創作。真正曆史上的地主，比如周扒皮，确實很摳門，但他從來沒有損害過其他人的利益，也不是人們眼中的“地主”。

周扒皮的原型，是遼甯省瓦房店地區的大戶人家，本名叫周春富。他的祖上在清朝初年因為貧窮，舉家遷徙到瓦房店地區。滿清法律規定，百姓開墾的荒地歸個人所有，因此很多人像周家一樣，迫于貧窮而到東北謀生。他們一家人自建房屋，開墾荒地，就這樣生活了下來。

他們家經過兩百餘年的發展，并沒有成為豪門大戶，隻是比普通百姓的生活好一些。到周春富這一輩，繼承的家業也不大，隻有十幾畝地，幾匹騾馬而已。周春富深知土地對家庭的重要性，他對其他的事情都不太看重，唯獨喜歡土地。

周春富為人很是摳門，尤其對待自己的家人。根據周家的夥計回憶，周春富穿着非常普通，真是兩套衣服穿一年，還是那種破舊得不成樣子、縫縫補補的衣服。

可以說，周春富是勤儉節約的典範。他本人幹活勤快，對家人也是要求不能有閑人，都要幹活。家裡的人各司其職，夥計也是如此。

這樣，周家在他的帶領下，逐漸富裕起來，很快成為大地主，豐衣足食，家庭和睦。但周春富覺得錢不踏實，隻有土地才能讓子孫過上好日子，所以他經常出錢買地。夥計回憶，周春富在幹完活之後，經常去田間地頭找人聊天，結束時都會問一句：“這地賣不賣？”

在吃的方面，他十分節省。對于吃肉更是到了苛刻的地步，因為生活富足，每隔幾天就會有肉吃，但周春富要求吃肉時要把骨頭上肉剔幹淨。他剔過的骨頭，連狗都不吃，可見是真的連點肉星都沒有。

在他家工作過的夥計，都能拿到一份非常不錯的報酬，一年能賺八石糧食，足夠養活全家。

這期間，高玉寶還是個孩子，給周家喂豬。在周春富被人打死後，他參軍了，并在部隊學習文化。後來，他創作的小說《高玉寶》，其中《夜半雞叫》流傳甚廣。當時，為了顯示故事的真實性，高玉寶堅持聲稱所創作的故事都是真人真事。

若真有其人，那位周扒皮，半夜起來學雞叫，他起得比長工還早，而且隻是學着雞叫的方式喊醒民工，并沒有采取打罵的形式。他以身作則，教育管理方式也值得稱道。

現在看來，過去所謂的地主，大多都是起早貪黑，靠自己勤勞緻富。就說我家隔壁的婆婆，她是從縣城嫁到我們村，當年被劃成地主，而在我幼小的印象中，老人一直慈眉善目，待人熱情，處事謹慎，那才是真正有教養的人。

（2022年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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