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位于臨港的中國遠洋漁業數據中心，大屏幕上，西南大西洋公海海域密密麻麻分布着綠色的小三角形，這是來自中國的遠洋捕撈船正在辛勤作業。不過用不了多久，他們或是轉向“新戰場”，或是踏上回歸祖國懷抱的歸途。

去年，中國邁出公海自主休漁第一步。國家農業農村部宣布，自2020年7月1日起，中國首次在公海實行為期三個月的休漁。具體為，在西南大西洋的南緯32°-南緯44°、西經48°-西經60°之間實行7-9月的休漁期，9-11月間則在東太平洋的南緯5°-北緯5°、西經110°-西經95°之間休漁。

臨港的中國遠洋漁業數據中心

在公海實行自主休漁

中國已經率先做出了一個姿态

承擔起了相應的責任

可大家心中不免困惑

這樣一來我們還能吃到鱿魚嗎？

我們管住了自己

其他國家照常捕魚

損失的不是我國遠洋漁業企業嗎？

今天是第13個世界海洋日

帶着這些疑問

新民晚報記者走進

上海海洋大學遠洋漁業國際履約研究中心

——兩年前

在公海設立鱿魚禁漁期和保護區的建議

正是從這裡發出

遠洋鱿魚産量世界第一

芒種已過，氣溫漸高的夏日夜晚

約上三五好友撸串

鱿魚須怎能少得了

年夜飯的餐桌上

孩子們張大眼睛

期待着爸爸端上精心燒制的鱿魚大烤

上海的一家小籠包店

店家推出的黑色包子色澤誘人

原來使用了可食用的鱿魚汁兒……

鱿魚富含蛋白質和人體所需的氨基酸

營養價值極高

但它的生長環境

對水質、溫度和食物要求很高

很難養殖，隻能野生捕撈

上海海洋大學海洋科學學院院長陳新軍教授介紹，鱿魚廣泛分布在世界三大洋，中國近海也有鱿魚漁場。在中國全部海洋鱿魚捕撈總量中，近海産量約占四成、公海為六成。

鱿魚在海洋中屬于食物鍊中層，不過卻也“兇”得很。它的視神經發達，具有較強的趨光性。因此，捕撈鱿魚的釣鈎上會嵌入熒光材質，而不同鱿魚對不同顔色釣鈎具有選擇性。

捕鱿魚的漁船

捕鱿魚，可是個技術活兒。新民晚報記者跟随該校海洋科學學院教師王大弟走進了科普展廳。“鱿魚捕撈量有着一定的規律性，一般來說高産年會持續2-4年左右，低産年會持續2-4年左右。高産年和低産年通常交替出現。”他說。他指着一艘遠洋鱿釣漁船介紹，我國從1996年開始自行設計和建造大型專業鱿釣船，這類漁船資源破壞性較小。還有一種大型拖網漁船，“火力全開”——大魚小魚都捕，商業價值不高，還會破壞海底的生态環境。

據介紹，2009年起

我國遠洋鱿魚産量始終保持世界第一

已成為位居全球前列的

公海鱿魚生産國、消費國

鱿魚也是中國遠洋漁業

單一品種産量最大的捕撈對象

開啟三個月“勿擾模式”

“去年起實施休漁的兩個海域，是中國遠洋漁業最主要的鱿魚漁場。其中，西南大西洋公海毗鄰阿根廷，其主要産物阿根廷鱿魚是價格最高的一種公海鱿魚。僅在這片公海海域，中國就有接近200艘的鱿釣船。”陳新軍告訴新民晚報記者，“東太平洋公海則毗鄰厄瓜多爾和秘魯等國，盛産美洲大赤鱿。”

遠洋漁業國際履約研究中心的專家認為，中國企業此前在西南大西洋公海的鱿魚捕撈面臨兩個威脅：

一是幼魚被大量捕撈使後期的捕撈乏力；

二是氣候變化帶來的漁場空間遷移，使公海的漁業資源進一步減少。

他們解釋說，在全球氣候變暖的影響下，南極冰的融化加速，海冰面積已經降到了曆史最低點，冷海水進入大洋，使底層水溫偏低，一方面可能使鱿魚幼體的死亡率增加、生長緩慢；另一方面，漁場形成于冷暖洋流交彙處，冰層融化使交彙的位置出現偏移，傳統漁場内的資源在未來有可能出現驟降。

研究生正在對鱿魚進行解剖

“在西南大西洋公海，7-9月，阿根廷鱿魚剛剛結束産卵，休漁水域是其主要産卵區和生活區。”王大弟表示，三個月“勿擾模式”，鱿魚個體可從0.1-1厘米長至5-10厘米，重量也會增加幾十倍。這樣的舉措可以保護幼魚不被捕撈，也就是“抓大放小”。

今年世界海洋日的主題是

“保護海洋生物多樣性

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在陳新軍看來，人類無法扭轉氣候變化，唯一能改變的就是減少人類對資源的破壞。“鱿魚和其他魚類不同，是一年生，産卵後即死去，但産卵量極大，且有很多群體，基本上實現全年性産卵，因此資源變動很大，衰退快，不過恢複也快。”

休漁時間或更長

“我們休，人家不休怎麼辦？”有人提出這樣的疑問。要知道，就西南大西洋公海海域而言，除了中國船隻以外，韓國、西班牙等國家的100多艘漁船也在捕撈。中國選擇自主休漁後，這些國家的漁船仍在作業。

“浦苓船”實習船模型

新民晚報記者了解到，對于鱿釣船來說，9-11月在東太平洋的休漁期恰好和漁汛期重疊，按往年估算，休漁期三個月内的産量約占全年的三分之一，帶來的損失每艘船至少有上百萬元産值。而對于全年作業的拖網漁船來說，影響更是顯而易見。

“大家可能覺得，休漁期會使遠洋漁業企業利益受損，出現‘陽奉陰違’的情況。不過，從農業農村部監控系統的反饋來看，休漁期期間，沒有我國漁船進入相應海域。”陳新軍說，“時代在變，大家的觀念也發生了改變——生态捕撈、保護環境的意識越來越強了。企業很擁護休漁的政策，這段時間他們也可以用來修補漁船。”

另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是，鱿魚産量不降反升。就在上個月，遠洋漁業國際履約研究中心與中國遠洋漁業協會完成了對一年來休漁情況的評估。通過與2017年至2020年1月至4月15日的同期數據相比，産量有了明顯提高。

捕撈設備

機械鱿魚

參與科學論證休漁期和範圍的陳新軍表示，已經在考慮，将公海休漁期的時間再延長。“當然，現在我們隻有一年的數據，顯然還不夠。等到明年，如果确實證明休漁帶來的效果不錯，專家會慎重對休漁期予以動态調整。”

中國率先做出表率

公海鱿魚資源養護

對我國鱿魚産業的可持續發展

至關重要

現在，資源可持續利用

已經在世界内成為共識

承擔起了相應責任

“我們曾在國際履約會議上介紹過中國在東太平洋的休漁舉措，得到了國際組織的高度認可。”陳新軍說，“我們希望過幾年後拿出更全面、有說服力的數據。”

專家正在檢測數據

我國遠洋鱿釣漁業

曆經了三十多年發展

從無到有、從小到大

積累了相對完整的數據和資料

掌握了鱿釣行業的優勢話語權，據悉

當下國際鱿魚捕撈的管理目标

将親體數量控制在40%以下

而對于我國另一遠洋漁業捕撈對象金槍魚來說，卻是“受制于人”——由歐美國家主導的區域國際履約組織配額，中國企業能做的，就是充分利用好額度。

“我們希望世界看到

中國在保護鱿魚幼魚上的努力

未來争取在區域履約組織中

取得更多話語權。”

陳新軍表示

“同時，在漁業資源養護方面

未來各國的努力方向也是一緻的”

同時，專家們也建議

企業可以通過延長産業鍊

增加産品的附加值來提高效益

而且，産量高的年份時

可以通過加工來儲存部分資源

在産量低時釋放

對于遠洋漁業企業來說，陳新軍還有個“預言師”的角色——每年下半年的全國漁業相關會議上，他會發布一年一度的“鱿魚漁情評估報告”，提供北太平洋、秘魯等漁場鱿魚的當年數量“預告”，而各大遠洋漁業企業将據此在可持續範圍内制定科學捕撈計劃。近年來，“鱿魚預報”幾乎“全中”，不僅成為國内漁業企業的規劃必備，連海外的漁業加工業都可能随之産生波動，影響力不斷擴大。

金海岸工作室

作者 | 郜 陽

來源： 新民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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