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來了，但聖誕老人還沒準備好登場。這就是今年美國人即将面臨的聖誕節。

往年每到12月，美國各大商場裡就有身着紅色棉服、留着銀白色長胡子的“聖誕老人”出沒。去年由于疫情，不少商家不得不将聖誕老人見面會改為線上，即使有面對面的實體活動，也須保持嚴格的社交距離。

今年在美國防疫政策全面放松後，“聖誕老人”正式回歸線下，但問題也接踵而至——“聖誕老人”不敢進城。據CNN報道，有部分聖誕老人在疫情間就選擇了退休，但是大部分聖誕老人因為害怕感染新冠，現在還不敢出門參加活動。

蒂姆·康納漢擔任聖誕老人已有50多年。

他說，他的預訂機構要求聖誕老人提供新冠疫苗的接種證明

在奧密克戎變異株的大肆傳播下，美國在12月又遭到了新一輪的疫情沖擊。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12月20日公布的數據，美國當天出現了單日新增30多萬的又一高峰。CDC的研究還發現，奧密克戎已經取代了之前占主導地位的德爾塔毒株，約占新增感染人數的73%。同時，CDC警告稱，在美國的許多地區，奧密克戎現在占到了90%以上的病例。

美國新冠病例數單日新增

“新冠肺炎疫情對‘聖誕老人’的影響特别大。”位于得克薩斯州的“雇傭聖誕老人”（Hire Santa）公司幫助客戶在全國範圍内預訂聖誕老人，其創始人兼主管米奇·艾倫向CNN表示，公司今年的聖誕老人數量減少了10%，但與疫情前相比，聖誕老人的需求增加了一倍多。

艾倫說：“由于疫情，去年人們無法與朋友、家人和親人見面。今年，他們正在彌補失去的時間。”但在供不應求的情況下，商家隻能以漲價來吸引更多“聖誕老人”。艾倫表示，聖誕季期間，聖誕老人的工資上漲了15%，達到1萬美元。不過即使這樣，還在物流瓶頸中掙紮的美國不僅萬物短缺，還缺人。

文 | 趙菀滢

本文轉載自《南風窗》旗下微信公衆号“看世界雜志”（ID:ksj-worldview），原文首發于2021年12月23日，原标題為《這個節，美國人過得很鬧心》，不代表瞭望智庫觀點。

1 一“人”難求

11月中旬，考特尼·布萊恩特的老闆給了她一項任務，并囑咐她說，這事真的很重要，而且可能需要一些時間。考特尼心裡一緊，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沒想到老闆話鋒一轉，面色凝重地說，“我需要你去找一個聖誕老人”，因為公司将在12月4日舉辦活動。

Hire Santa

考特尼當場笑出了聲，還以為老闆在開玩笑。不過很快，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因為考特尼發現今年的聖誕老人，一人難求。

據考特尼估計，她總共聯系了大約50個不同的聖誕老人和租賃公司，但所有人都拒絕了她。絕望的考特尼甚至準備拖自己的丈夫出來救場，她告訴《華盛頓郵報》，“我都想問問我丈夫願不願意扮演，因為他留着濃密的大胡子，頭發也比較長。”

最後，考特尼通過一個名為GigSalad的網站，聯系到了一家有空檔的聖誕老人公司，并簽訂了一份兩小時假胡子聖誕老人的合同，價格為320美元。考特尼補充說，“如果想要一個留着真胡子的聖誕老人，那會多花一百美元”。

2019年12月11日，在Meridian購物中心，聖誕老人迎接崇拜他的人群

不過直到活動開始前，考特尼都不知道這位“聖誕老人”長什麼樣，甚至也沒有他的照片。對方隻是在電話裡說聖誕老人将在活動開始前48小時聯系到考特尼，她的心也因此一直懸着。

考特尼手中的聖誕老人難題已經是個普遍現象。艾倫表示，由于推行全民疫苗接種，現在線下聚會也越來越多，希望預訂聖誕老人的人數大幅增加。據他公司數據，目前有1275個聖誕老人在工作，但依舊還有2000多個小時的聖誕老人工作無人填補。

2 保命要緊

聖誕季的需求猛增的确是造成聖誕老人短缺的一大因素，不過對于聖誕老人的扮演者來說，出不出來工作并不隻是錢的問題，而是因為攸關性命。

“聖誕老人和克勞斯太太一般都是胖子，我們大多數人都是肥胖的。”田納西州的“聖誕老人”斯蒂芬·阿諾德表示，“我們許多人都患有糖尿病、心髒病、腎髒方面的或其他任何可能的疾病。”

聖誕老人正在接種輝瑞疫苗

阿諾德是國際真胡子聖誕老人兄弟會主席，他估計今年的“聖誕老人”需求會比2019年高出20%，所以他提前漲價，把前半小時的費率提高到150美元，之後每增加15分鐘50美元。阿諾德本以為這樣的高價能減少工作量，讓他“躺平”賺大錢，不過他也低估了今年市場的火爆，直到現在他仍然平均每5到10分鐘就會收到預定電話。

盡管聖誕老人行業内并沒有密切跟蹤表演者死亡情況的專業報告，但不少業内人士告訴媒體，聖誕老人因新冠而去世的概率異常的高。

阿諾德表示，他的組織約有1900名成員，其中有超過55位聖誕老人死于新冠。加拿大艾伯塔省的聖誕老人卡羅·克萊姆建立了一個名為“聖誕老人的最後一程”（Santa's Last Ride）的私人Facebook群組，以紀念在美國和加拿大去世的“聖誕老人”。根據群組内的訃告帖，克萊姆算出2021年去世的“聖誕老人”已經多達330人。

“我很感激我用這些觸及了一個冰山一角。”克萊姆說，“這330人隻是我們認識的人，當然還有很多我們沒能統計到的。”他指出，這已經比平時高了很多。

當“聖誕老人”并不簡單。據丹佛一家聖誕老人培訓學校的負責人蘇森·梅斯科介紹，聖誕老人要上180個小時的課程，内容涉及各個領域，從手語、兒童發育到如何卷胡子。同時，“聖誕老人”的平均年齡為60多歲，體重約248磅（約112千克），這使得他們感染新冠病毒，并患上重症的風險變得更高。

聖誕老人要上180個小時的課程，内容涉及各個領域，從手語、兒童發育到如何卷胡子

梅斯科表示，在2020年和2021年期間，由于疫情，全美聖誕老人學校的入學人數下降，她的學校也損失了120名“聖誕新人”，大部分都是出于對疫情的擔憂。

“今年沒有多少人願意成為聖誕老人。”克萊姆也透露，在過去的兩年中，全美各地的專業聖誕老人學校都報告稱入學率較低，并且有大量學生選擇辍學。阿諾德則預計，今年約有25%的表演者要麼隻進行線上演出，要麼直接退圈。

被稱為“全國聖誕老人”的蒂姆·康納漢，每年都會對同行們進行調查。他今年報告說，18%的聖誕老人幸存者正在休假，他本人今年也減少了工作時間，想花更多時間陪伴家人。

“我打過了所有的疫苗，也非常仔細地監察自己的身體狀況。”康納漢說，他的機構要求聖誕老人提供疫苗接種證明，他本人每周接受兩次新冠測試，必須要确保安全。康納漢說，他調查的幾乎所有聖誕老人都表示，孩子們每天都會對着他們打噴嚏或咳嗽，所以采取額外的安全措施至關重要。不過一些聖誕老人還是害怕接觸到可能感染細菌的小孩，因此選擇了休假或退休。

2020年11月21日，德普福德購物中心，聖誕老人戴上面具，

與來客保持社交距離，進行無接觸的參觀和拍照

3 辭職浪潮

聖誕老人短缺是這一行業當前的危機，但阿諾德依舊未來充滿希望。他的聖誕老人兄弟會在2019年初有大約2000名成員，到2020年底下降到1500名。但今年這個數字一直在恢複，阿諾德認為會恢複到疫情前的滿員狀态。

不過還有不少分析認為，從美國整體經濟形勢來看，“聖誕老人”的辭職現象隻是全美大辭職的一個剪影，在短時間内不會好轉。

從今年下半年開始，美國勞動力市場就陷入了一個經濟怪圈——物價、工資都在漲，主動辭職率卻在穩步上升。

美國辭職人數變化

美國勞工局發布的數據顯示，2021年9月，美國主動辭職的人數再度增加16.4萬人，達到創紀錄的443.4萬人，并且已經連續兩個月刷新有統計以來的最高紀錄。據勞工局報告，從4月起，美國就進入不同尋常的辭職潮，當月辭職人數超過399萬人，突破2000年有統計以來的最高紀錄。這一現象也被稱為“大辭職”（Great Resgination）。

在大辭職中，幾乎所有行業的員工辭職率都達到或接近2001年以來的曆史最高水平，零售、倉庫、食品服務、醫療保健和社會救助等行業的情況尤其嚴重。

許多人曾預計，在聯邦失業救濟于9月到期後，人們将集體重返工作崗位。雖然這種情況在某種程度上确實發生了，比如10月美國增加了50多萬個就業崗位，但辭職潮并未逆轉，員工自主辭職率已經達到了3%。

雇主們難以招到新員工

不僅辭職了，許多美國人幹脆選擇今年直接“躺平”。根據美國商會對529名在疫情期間失業、截至11月初尚未重返工作崗位的美國人進行的民意調查，在受訪者中，超過一半 (53%) 表示他們在找工作時隻是有點活躍，或者“根本不活躍”，還有高達65%的人表示他們預計不會在2022年之前返崗。

早在2019年，德州農工大學管理學教授安東尼·克洛茨就提出了“大辭職”的概念。他認為，疫情迫使人們評估自己的生活，并給了他們重新想象生活的機會。人們在經曆生死攸關的事件之後，也往往會對死亡進行反思，并考慮他們是否對自己的生活感到滿意，是否願意改變。

同時也有經濟學家認為，很多人對多年來的低工資和壓力大的工作環境感到不滿。對于這一部分人來說，現在也是一個去其他領域尋找薪資更高的工作的機會。麻省理工的經濟學教授大衛·奧特直呼員工短缺是個“好消息”，他認為“美國沒有工作數量的問題，而是有工作質量的問題”。

《華爾街日報》稱美國工人正以破紀錄的人次辭職

但美國經濟咨商會勞動力市場研究所所長加德·萊瓦農持相反觀點，他表示勞動力的持續短缺将對2022年美國通脹和經濟增長前景構成嚴重風險，更高的薪資和為留住員工而進行的特殊調整可能會進一步增加公司的整體勞動力成本。在這種環境下，美聯儲将被迫在2022年多次加息，并使GDP增長大幅放緩，該幅度将大于目前的預測。

萊瓦農還發出警告稱，如果政策制定者、商界領袖和思想領袖沒能更清楚地認識到勞動力短缺帶來的危險，美國未來幾年都可能無法從疫情中完全恢複經濟。

2022年的美國人是否還願意回來上班還是個未知數，不過阿諾德也在“聖誕老人”辭職危機中捕捉到了一個細節——在新入會的成員當中，一半以上是第一次當聖誕老人，并且都是最近退休的65歲以下的年輕“老人”。對此，阿諾德也不禁感歎疫情對老人和年輕人的影響之深。

“你不知道你那5歲或6歲的孩子是在他的最後一年思考‘真的有聖誕老人嗎？’這個問題。”阿諾德說，“而如果你在2020年錯過了這段經曆，你會不顧一切地試圖在它消失之前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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