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電動車回來的路上,遠遠地聽到村口敲鑼打鼓地非常熱鬧,不由得放慢了車速,仔細一看,看到了沉痛悼念四個大字,還有好多人來來回回忙碌地身影,應該是村裡有老人去世了。一邊騎電動車心裡一邊嘀咕:不知道這個去世的老人是誰呢,也不知道要不要買幾斤紙錢去記在禮簿上呢?
騎到家門口幾米遠的地方,看到村裡的鄰居阿姨也剛好騎三輪車回家,連忙問她:阿姨,剛才看到村口好多人敲鑼打鼓的,村裡有老人去世了嗎?
阿姨說:是的,村裡**的媽媽死了,我昨天晚上還去坐了一個小時,今天會把棺材擡到山上去埋葬。我還沒有買紙,昨天看到她們都買了10斤紙錢去,你應該也要去吧,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我平時很少去村子裡玩,對這個去世的老人有點印象,我剛結婚的時候在村口老是看到她在村口慢慢地晃悠,走路不穩的樣子。但沒有去過她們家,也找不到她們家,隻好跟着鄰居阿姨一起去。到了離村口不遠的地方,看到好多人,有的坐城那裡聊天,有的忙着打鼓,有的跑來跑去。大家都挺忙的,但沒有看到一個人悲傷的樣子,全部都笑眯眯地。
正當我比較疑惑的時候,鄰居阿姨領着我來到老人的家。老人的家是幾間瓦房,跟前後左右的幾層樓房和十幾層電梯房格格不入,從破舊的大門進去,就看到靠門的右手邊放着一副漆黑的棺材,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奶奶坐在棺材旁邊抹眼淚,其他人都忙着幹活去了。
阿姨又領我帶來大門右邊的房子,裡面有好多紙錢,阿姨把紙錢放在地上,報上他老伴的名字記在了禮簿上,我也跟在後面報了我孩子爸爸的名字,紙錢記好了,阿姨站在那看了一會,輕聲跟我說:我們回家吧!
出了放棺材那扇門,門口左邊是敲鑼打鼓的人,門口前面有好多桌子椅子,有好多不認識的人坐在那裡聊天,我們往右邊的方向回家的。右邊鄰居家有村裡的好幾個人在那做飯,應該是做給來悼念的親朋好友和村裡人吃的,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走在回家的路上,村裡好多人坐在門口聊天看着辦白事的地方笑容滿面,我好奇地問阿姨:一般有人去世了,不說所有人哭,最起碼也得裝裝樣子,不哭也不會笑,更不會像今天一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那裡笑吧,這是為什麼啊?為什麼**的媽媽死了,好多人都挺開心的呢?
鄰居阿姨說: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嫁到我們村之前,這個死者就生病了,隻不過剛開始沒有這麼嚴重,還能自己走幾步,經常在村口轉悠,後來就沒有看到她了,因為她後來癱瘓在床,不能自理,幾十歲的人了,像小孩一樣24小時要人照顧,吃飯要人喂,尿不濕要人換,什麼都不能做,脾氣還不好,動不動就罵人。
她老伴這樣盡心盡力伺候她,她還不滿意,一天到晚罵東罵西的,除非睡着了,隻要醒了就是罵,已經不能好好溝通了。她老伴大多數的時間是忍着的,想着她身體不舒服,基本上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看着屋頂,心情肯定不好,讓她發洩一下情緒也好。
這個死去的人,雖然有幾個兒子幾個兒媳,但都不願意照顧她,兒子畢竟是兒子,給自己的老媽洗澡換衣服也不合适,兒媳來照顧了幾次被罵走了,所以她癱瘓的這十幾年全部是她老伴伺候的,她老伴啥都不能幹,最多種點菜,偶爾在附近打打零工,也得跟老闆說好,中途要回家照顧老伴一下,一般人不會請她老伴去幹活的,隻有附近的人清楚她家的情況,請她老伴幹活,工資也不會少給,一天最多幹八個小時,上午十點回家一次,中午在老闆家吃過飯,老闆還會打包一碗給他帶回家喂老伴,下午兩點去幹活,四點回家喂水、翻身、換尿不濕,晚飯同樣會準備好。認識她們家的人都同情她老伴,覺得她已經癱瘓了這麼多年,還在活着,不僅自己受罪,對她老伴也是一種折磨。還不如早點死,死了一大家人都解脫了。
幸好她老伴的為人忠厚善良,換了一般的男人哪能十幾年如一日地照顧癱瘓在床天天罵罵咧咧地老伴?恐怕早就翻臉了,或者跑到外地躲清靜,把老伴扔在家裡自生自滅了吧!
聽了鄰居阿姨的訴說,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人活在世上,都很難!年輕的時候結婚生子,好不容易把幾個兒子拉扯大,也幫兒子建了幾間房結了婚,帶大了孫子,自己癱瘓在床卻沒有人照顧了。兒子兒媳都有自己的小家庭要照顧,而且也不願意自己一家來照顧,都認為有幾個兄弟,憑什麼自己一家出錢又出力,想要兒子兒媳來照顧癱瘓在床的老人比登天還難!錢的事情更别想,還是村裡看她們家可憐,給她們家搞了個什麼補貼,一個月也有個幾百塊錢,超過七十歲的老人去醫院看病也會報銷百分之七十,要不然日子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
人老了,能自己照顧自己還好,一旦不能自理需要人長期伺候就真的成為家人的負擔了,自己心裡也煩悶,卻無處訴說,隻能找照顧自己的人發洩。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長年癱瘓在床,自己的兒子也指望不上,就更指望兒媳了,到最後,靠的還是跟自己相濡以沫了一輩子的老伴。
雖然有老伴照顧了這麼多年,一大家人的日子都不好過,覺得她活着就是個累贅,啥活都不能幹,還要人伺候,要是她自己能自理,不說幫兒子兒媳帶孫子,出去幹活掙錢,至少她的老伴可以出去幹活掙錢,也不至于七十多歲了還住在爺爺那輩傳下來的幾間破瓦房裡,沒有一分錢的存款。
誰也不知道自己的以後是什麼樣子的?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晚年生活不生大病?每個人,都會老,都會死,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誰也躲不掉,隻希望我們每個人老年的時候少生大病,盡量不給家人帶去不必要的負擔,死的時候也少些痛苦。也希望有相關的政策能讓不能自理的老人或者患重大疾病極其痛苦等待死亡的老人能夠有尊嚴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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