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4年10月正式獲批為國家級新區算起,天府新區現在正好邁進第七個年頭。這七年來,天府新區總體規劃經曆了三次大調和多次微調,如人體一樣,它的細胞也在不斷交替更新。期望、徘徊、焦灼、突破、創新、聚焦、淬煉 …… 每一個關鍵詞都在這七年中最真實地演繹,并轉換為一次又一次向上生長的動力。
△ 圖據天府新區官網
七年對于一座建設中的新區不過彈指一揮,但是對于在新區内工作、生活的每個人來說(七普統計數據顯示,天府新區成都直管區2020年常住人口已突破86萬,比2010年增長46.78%),卻是一段并不短暫的時光。在與天府新區朝夕相處七年後,他們是一如既往地激情滿懷,還是感到了些許倦怠與無奈?
所有城市的發展,歸根結底都是人的全面發展,因此我們今天将抛開宏大叙事,從最細微的人本視角出發,來看看危險的七年之癢,是否正在天府新區悄然發生。
本篇為系列報道第一篇。
UP君有位同事,住在天府新區昌公堰附近,家門口就是地鐵6号線。衆所周知,「成都向上」辦公地點在天府五街,樓下就是地鐵1号線天府五街站。這樣的通勤距離理論上堪稱完美(地鐵點對點),但實際情況卻并非如此。
每天,她要搭乘地鐵6号線向南行至西博城站,然後再換乘1号線向北,一來一去要耗時近一個小時。
△ 略顯尴尬的換乘線路,每天都要經曆兩次
盡管如此,UP君的這位同事還算幸運,畢竟住家與工作地點都在城南。如果你家住雙流或者龍泉驿而工作地點在天府新區,雖然這些地方都通了地鐵,但要依靠地鐵通勤幾乎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目前有四條地鐵線(1、5、6、18号線)通往天府新區,如此密度在中心城區也堪稱優等生(通往新區的快速路同樣有四條:劍南大道、益州大道、天府大道和梓州大道),但這些地鐵線路(包括快速路)基本都是南北走向,雖然構成了主城區與天府新區之間的快捷交通網絡,但是相互之間沒有串聯。
缺乏東西向的大容量快捷軌道交通系統,是天府新區交通系統目前存在的最大問題。
△ 天府新區已開通地鐵運營線路圖
6号線在西博城站點後就轉為橫向,向西串起了5号線,但這一段已經離開了天府新區的人口稠密區,與市民的需求漸行漸遠;而且在相關投訴建議中,6号線的發車間隔太大也是個突出問題。
成都地鐵遠期規劃在天府新區布局了多條軌交線路,基本都是東西走向,甚至還有環線地鐵,形成了縱橫交錯的軌交網。當然,這需要足夠的金錢、時間和耐心。
△ 成都軌道交通規劃圖(天府新區部分)
△ 在建的地鐵19号線,自西向東串起了地鐵5、1、18和6号線,其意義堪比橫貫主城區的地鐵2号線
UP君還有一位同事(沒錯,UP君有很多同事),去年夏天到興隆湖畔的鹿溪智谷踩盤,完事後已經晚上7點過了。他想當然地守在一個公交站台等車,結果左等等不來、右等等不來,仔細一看,才發現所有的公交車收車時間都是晚上7點……
周圍也沒有一輛共享單車(後頭會講到),沒辦法他隻能喊網約車,剛開始還打不到,等了半個多小時,才從很遠的地方調來一輛車,回到家後已經晚上9點過了(他家住華陽)。
△ 興隆湖畔的公交車雖然不少,但收車時間基本都是晚上7點
這種情況并非個案。在天府新區還有大量地鐵線沒有直接覆蓋的高密度居住區,對于那裡的絕大部分居民來說,直達地鐵站的公交車就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然而,這根稻草一點也不可靠。
百度輸入 “ 天府新區公交 ” ,相關的投訴建議一搜一大把 ——
△ 公交車線路少、班次少、收班早、經常延遲是天府新區市民反映最集中的問題
相關投訴建議主要集中在三點:公交車線路少、頻次低、收班早。此外還有公交車不能刷次卡等。增加公交車的覆蓋面和發車頻次、延長收班時間,已經成為天府新區市民的普遍訴求。
△ 在天府新區位置稍偏的地鐵站外,都能看見大量停放的私家車。因為公交車不完善,市民被迫選擇“私家車 地鐵”的通勤方式。
△ 道路施工擠占了非機動車道,市民隻得在快車道外側等公交。這種狀況在大修大建的天府新區很常見
解決通勤的 “ 最後一公裡 ” 是個老問題,「成都向上」多年前就呼籲過。目前來看成都主城區這個問題解決得比較好,主要辦法就是依靠大量的共享單車。
△ 地鐵站外密密麻麻整齊擺放的共享單車,已經成為市民綠色出行的重要組成
但是在天府新區的核心區(興隆湖片區、鹿溪智谷、西博城),你會發現一個怪現象 —— 地鐵站、公交站外,居然沒有共享單車!
△ 興隆湖公交站外沒有共享單車
△ 地鐵6号線杭州路站外沒有共享單車
△ 地鐵1号線西博城站外也沒有共享單車。路面自行車道的标識很漂亮,但就是沒有看到騎車人,這簡直是對标識的莫大侮辱
UP君在地鐵6号線沈陽路站、杭州路站、鹿溪智谷附近的中鐵卓越城(入住率較高)、地鐵1号線興隆湖站、西博城站、天府公園站6個點位分别打開共享單車APP,不同的APP均顯示 “ 附近無車可用”或“你正在運營區外 ” ——
△ 就是沒有共享單車!
在地鐵1号線興隆湖站B口,竟然意外停放了10來部共享單車,UP君如獲至寶,結果掏出手機掃一掃後,掃出了下圖這個頁面 ——
難怪UP君看到有位年輕人掏出手機接連掃了好幾部,最後還是步行怏怏離去了……
我們已經對主城區随處可見的共享單車見慣不怪了,一旦離開了它,你才意識到有多麼不方便。沒有了共享單車,新區市民靠什麼來解決通勤的“最後一公裡”呢?靠那個并不太靠譜的公交車嗎?
去年我們曾對共享單車三大運營方做過一個橫向測評,裡面有詳細的運營範圍(詳請請戳)。從運營範圍圖可見,青桔單車運營區域覆蓋到了興隆湖片區,但就是沒車;美團和哈啰則直接把天府新區抛棄了……
或許有人會說,天府新區的地鐵、公交車、共享單車這些目前盡管還不完善,但是駕車出行很方便啊,幾條主幹道都是基本全封閉形式,一路沒有紅綠燈,暢跑!
真是這樣嗎?以UP君的親身經曆來看,并不盡然。這種基本全封閉的立交行駛雖然沒有紅綠燈,但是要想左轉、右轉或調頭就很困難,你必須提前規劃好線路,在為數不多的幾個出口提前轉入輔道,在立交橋上更不能轉錯一個路口,否則就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半天才能繞回來。這又造成了大量的碳排放,嚴重違背了綠色出行的初衷(新能源汽車不在此列)。
這種現象在武漢路特别突出。作為天府新區東西向的主幹道,武漢路東段隻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出口可以右轉駛上天府大道,錯過這個出口,你隻能一路前行約3.5公裡從下一個出口駛出,然後在益州大道調頭,再開上約3公裡才能回到天府大道,全程一點都不能出錯。
△ 武漢路與天府大道,天府新區兩條大動脈竟然不能完全互通
△ 就是這個很容易錯過的路口(出口一)。路牌上寫得很清楚,下一個出口在5.5公裡外。據UP君肉測其實沒那麼誇張,3.5公裡外還有一個出口
△ 這張圖看得很清楚,武漢路主道還不能與天府大道互通
由于主幹道基本全封閉,大量汽車被迫在支路來回繞行。所以在上下班高峰期,支路上仍然會出現擁堵,擁堵程度相比主城區也不遑多讓。
除了 “ 迷 ” 之立交,在天府新區開車還要小心斷頭路 “ 陷阱 ” !
△ 好好的路,開着開着前面就有一堵牆攔着,“斷”你沒商量,隻得繞行
這種突如其來的斷道 “ 陷阱 ” 在萬安南片區和鹿溪智谷片區很常見。特别是萬安南片區的保利•天空之城,周圍全是斷頭路,隻能靠一條兩車道小路連接梓州大道。要知道這可是一千多戶的小區,上下班高峰期天知道會堵成什麼樣
斷頭路的另一個 “ 重災區 ” 是萬安,特别是高新區與天府新區交界的地方。放張截圖你慢慢品 ——
這個地鐵站雖然名為“萬安”,但是與萬安街道并沒有連通,中間還隔着一道土坡。因為這道土坡和施工圍欄,萬安街道的市民要搭乘地鐵的唯一出入口就是上圖的B2口,必須要從三利麓山城背後的小路通過。因為周邊在施工,這條小路的路況很糟糕,行人都走得小心翼翼。
△ 橫亘在萬安地鐵站與萬安街道之間的小土坡(從北向南看)
△ 爬上土坡南望,對面還沒有任何施工迹象
△ 三利麓山城背後通往萬安地鐵站B2口的小路。這大概是全成都最凄惶的地鐵出口
這道土坡是高新區與天府新區的分界,高新區已經把大馬路修到了坡底,天府新區該加把勁了。
前面說過,天府新區的幾條主幹道基本全封閉,這種道路形式除了對開車者不友好,對行人更加不友好(包括騎行者、步行轉乘公交者)。
△ 天府大道南延線寬近百米,基本全封閉,看得到馬路對面,走過去卻不容易
沒有紅綠燈也就意味着沒有斑馬線,行人要過馬路要麼繞行立交橋下,要麼走人行天橋。進入天府新區後,天府大道是沒有人行天橋的,梓州大道、武漢路新增了幾座人行天橋,但是對步行者來說間隔都很遠,往來相當不便。
△ 梓州大道上新增的人行天橋,注意圖中戴安全帽的路人正在冒險橫穿馬路
△ 武漢路東段的過街天橋。這些人行天橋長得全都一個樣,建議學一學錦江上那些網紅人行橋,在注重功能性的同時兼顧美觀時尚
U1S1,天府新區的公園、綠道修得很漂亮,但人不可能24小時生活在公園或綠道裡。幾條縱橫交錯的主幹道把新區分割為一塊塊,汽車呼嘯而過,公交車姗姗來遲,行人的路權被壓縮到最低限。
2014年11月,也就是獲批為國家級新區的第二個月,天府新區成都管委會規劃建設局發布消息稱:天府新區成都片區将按照公交優先的理念,規劃城市公交分擔率達50%以上,以在天府新區成都片區實現無縫換乘,形成完善的綠色公交網絡,讓公共交通成為市民日常出行的首選。現在來看,天府新區的道路系統目前最大的受益者是汽車,軌道交通其次,行人(包括騎行者、步行轉乘公交車者)待遇最差。七年之前許下的願景,至今還未能全部實現。
大規模的軌道交通規劃已經出爐,衆多斷頭路也總會打通,拼圖中的缺失部分相信最終會補齊。但最根本也最難解決的則是早期規劃造成的問題。在天府新區第一版總規中,總體思路是 “ 一城一區一帶 ” ,即 “ 成都科學城、秦皇寺中央商務區和錦江生态帶 ” ,其中的 “ 一城一區 ” 主打商務和産業, “ 一帶 ” 主打居住和配套,奠定了天府新區的基本格局。
天府新區最先發展的也是錦江生态帶,2014年起就有大量土地上市和住宅供應,商業、教育配套齊全,被稱為“天新首熟區”,連同後期的麓湖、萬安南片區,共同組成了天府新區主要的居住區。
居住歸居住、工作歸工作,兩者各自劃定勢力範圍、互不幹擾,當時的規劃思路就是這麼單純而美好。隻是沒有預料到後期人口大量湧入,職住分離的矛盾日益凸顯,再先進的交通系統也在日複一日的 “ 鐘擺效應 ” 沖擊下不堪重負。
新城新區開發中的“鐘擺效應”是一個世界性難題。二戰以後,歐美國家開始了長達數十年的“新城運動”,試圖緩解老城人口暴漲、住房擁擠、交通堵塞等難題。但是大量人口外遷後,工作、學習、醫療仍然在老城,在新城和老城之間就出現了潮汐式的“鐘擺”遷移,擁堵問題不僅沒有解決,反而愈演愈烈。
經過多輪的試錯和糾偏,目前世界城市規劃界認可度較高的理想城市模型,是多中心、多組團、多節點式,而土地使用則是以混合功能為主。也就是說,不同中心、組團、節點間規劃定位和土地用途不要嚴格區分、整齊劃一,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打造 “ 混合動力 ” 發展引擎。這樣的城市面對不同挑戰時韌性更強、活力更足,實際操作中容錯率也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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