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钗是曹雪芹精心塑造的淑女。作者讓她“品格端方,容貌豐美”,“比林黛玉另具一種妩媚風流”,又給予她儒雅冷靜的内在氣質,使得這位楊玉環式的美女與趙飛燕般的黛玉成雙峰對峙之勢。《紅樓夢》刻畫薛寶钗突出“豐”與“雪”兩個字,來體現她的美。寶钗有種豐潤之美。從容貌上看,她的臉型是圓的.眼睛是又圓又大的。小說曾兩次寫寶玉眼中的寶钗,第八回是:“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第二十八回是:“隻見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種妩媚風流”。臉盤、眼睛、嘴唇、眉毛,相隔二十回的文字對寶钗的描寫幾乎是一樣的,可見這個人物形象在作者的構思中是非常成熟而且固定的。從體态上看,她是豐美、豐澤的,甚至有些“體豐怯熱”。第五回寫:“如今忽然來了一個薛寶钗,年歲雖大不多,然品格端方, 容貌豐美,人多謂黛玉所不及。”第二十八回寫寶玉要瞧瞧她的紅麝串子,“可巧寶钗左腕上籠着一串,見寶玉問他,少不得褪了下來。寶钗生的肌膚豐澤,容易褪不下來。”
《紅樓夢》中寫薛寶钗,融入了古代美女楊貴妃的形象。因為豐美,寶钗常被比作楊貴妃。小說第二十七回寫寶钗撲蝶的情節,回目中直接寫“滴翠亭楊妃戲彩蝶”。第三十回,寶钗因怕熱而不去看戲,寶玉搭讪笑道“怪不得他們拿姐姐比楊妃,原來也體豐怯熱。”另外,寶玉也曾寫“出浴太真冰作影”的詩句。甚至,寶玉生辰“群芳開夜宴”時,寶钗抽的花簽也是一枝牡丹花,題曰“豔冠群芳”。唐代人愛賞牡丹,牡丹也曾用來寫楊貴妃。據宋代樂史《楊太真外傳》記載:“開元中,禁中重木芍藥、即今牡丹也,得數本紅紫淺紅通白者,上因移植于興慶池東沉香亭前。會花方繁,宜易翰林學士李白立進《清平樂詞》三篇。”李白的第三首詩是:“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幹。”随即,”上命梨園弟子略約詞調,撫絲竹,這促龜年以歌”薛寶钗初來到賈府時,住的地方就是梨香院,後來成為戲班排練的場所,與梨園略合《紅樓夢)中說黛玉像西施她并不反感,反而寫詩吟味西施。但寶钗對寶玉說她像楊貴妃,卻“不由的大怒”,而且紅着臉,冷笑着對寶玉說:“我倒像楊妃,隻是沒一個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楊國忠的!”一向罕言寡語“安分随時”的寶钗怎麼忽然刻薄起來了呢? 《紅樓夢》中表面上隻寫賈家的後繼乏人,其實薛家又何嘗不是“露出那下世的光景來”呢? 封建社會,當男子不滿足于自己的家庭背景時,可以通過科舉來改善,“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女子則很被動,即使嫁給了顯貴的人,如果沒有娘家撐腰的話也如履薄冰。楊玉環一人為貴妃,使得“姊妹兄弟皆列土”,楊國忠盡管奸佞,畢竟是能承擔國事的人。而寶钗的娘家,寶钗的兄弟幾乎目不識丁,“終日惟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水而已”。所以,寶玉此言,無疑刺痛了寶钗心靈的創傷,甚至是向她的傷口上撒鹽。因而,向來“珍重芳姿”的寶钗,也動了怒容。
寶钗有一種淡雅之美。從衣着打扮上看,她不化妝,不戴花,不穿華麗的衣服。在面容的修飾上,她“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既說明她天生麗質,也反映出她不假雕飾、洗盡鉛華的天然本色。小說第七回有一段經典情節,即周瑞家的送宮花。她把十二枝宮花送給賈府的三春、鳳姐和黛玉等,所見所聞反映了每一位金钗的性格特征。 還有一位重要的金钗,可謂不寫之寫,那便是寶钗。因為這些花本來是薛家的,周瑞家的來到薛姨媽處找王夫人,薛姨媽為何要讓她把精緻的絹花送人呢? 下面的對話說出了因由,“王夫人道:‘留着給寶丫頭戴罷,又想着他們作什麼。’薛姨媽道:‘姨娘不知道,寶丫頭古怪着呢,他從來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的。’”可見,送宮花的情節來源于寶钗不愛戴花。照常人設想,作為皇商之家的女兒,寶钗的衣着一定是珠光寶氣的。然而恰恰相反,小說多次用“半舊”“半新不舊”等字眼來描述寶钗的打扮。第八回寫寶玉去看寶钗,進屋之前,“隻見吊着半舊的紅細軟簾”,未見其人,先從門簾上感受到主人素樸的品性。屋内女子又該如何呢? 讀者的視線跟着寶玉“掀簾”進去,“看見薛寶钗坐在炕上作針線,頭上挽着漆黑油光的暴兒,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绫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寶钗衣服的顔色以淡色,冷色為基調。同樣是金陵貴族之女,她與王熙鳳愛穿“镂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截然不同。寶钗棉襖的顔色是“蜜合色”,這是類似蜂蜜樣的淡黃色。 清代李鬥《揚州畫舫錄》卷一:“淺黃白色曰蜜合。” 她的棉裙子是蔥黃色的。 可以想象,從上衣和下裙由淺漸深的黃色,搭配上一個淡紫色的坎肩,透出金銀鼠的毛邊。莊重而又典雅,真合了她的詩句“淡極始知花更豔”。
薛寶钗偏愛白色,小說通過她的飲食起居不止一次地從側面加以反映。首先,她吃的藥是白色的。她治療熱病所服用的“海上方”,是用“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研制而成的“冷香丸”。而服用時還需“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這裡“十二”雖非實指,但似乎暗示着某種“極限”。藥的成分是各樣白色的花,服用時要有雨露霜雪相伴,清冷蒼白,助人凄涼。其次,她的居室是素淡的。她的蘅蕪苑“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無。床上隻吊着青紗帳幔,衾褥也十分樸素”。作者用來烘托薛寶钗的背景花卉是潔白的梨花,表現了她素樸的藝術品位。
薛寶钗的“薛”與“雪”同聲韻,書中韻文寫到薛家、薛寶钗時,多處以雪暗喻。護官符寫薛家即“豐年好大雪”;暗喻香菱遭遇薛蟠則寫“菱花空對雪澌澌”(第一回癞和尚念)。 直接與寶钗相關的“雪”往往與黛玉并提,如:“玉帶林中挂,金簪雪裡埋”(正冊判詞之一)、“空對着,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妹寂寞林”(《終身誤》),賈琏的小厮興兒在向二尤描述寶钗的時候說她“竟是雪堆出來的”。作為水做的骨肉,薛寶钗的表現形式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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