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其胫。《論語·憲問》
這是一句與“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一樣奇怪的孔子話,不僅是奇怪,也讓後人很有些費解。如果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是孔子成為歧視婦女的把柄,那該句的“老而不死是為賊”就是歧視那些至老“一無所為”的人了。
因為,後儒們都把“女子”解讀成“女人”或“婦女”,而“賊”都解讀成“害人的人”。
其實這種解讀是不正常的,如果說曾參等孔子的得意門生是如此解讀還可以理解,畢竟他們一心隻在老師的思想圈子裡而從不關注老子的思想,也畢竟莊子的出現已是他們之後百多年事了,但是自西漢以降的後儒們還這樣解讀就明顯地是在替孔子矯情了。
通過讀此章,再結合《禮記·檀弓下》的文字描述,大約可以知道以下幾個信息:
一,原壤與孔子是一對老朋友,自小就認識;
二,原壤與孔子的關系還很好;
三、原壤不僅如孔子所說“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他還是一個無拘無束的人。
《禮記·檀弓下》寫道:孔子之故人曰原壤,其母死,夫子助之沐椁。原壤登木曰:“久矣予之不托于音也。”歌曰:“狸首之斑然,執女手之卷然。”夫子為弗聞也者而過之。從者曰,“子未可以已乎?”夫子曰:“丘聞之,親者毋失其為親也,故者毋失其為故也。”
這段文字的意思是:孔子的老相識有叫原壤的,他的母親去世了,孔子幫他清洗棺木。原壤噔噔地敲擊着棺木道:“我很久未唱歌抒懷了。”唱道:“斑白的狸貓之首,牽着你柔軟的手。”孔子裝作沒聽見而走開。随從的人問:“先生不可以使他停止(唱)嗎?”孔子道:“據我所知,未失去的親人才是親人,未失去的老相識才是老相識。”
再由此細思一下,把原壤與子路一對比,原來孔子是可以早些時候改變原壤的,但孔子卻沒這樣去做,可能是原壤很窮,沒能給孔子“自行束脩以上”。當然,也有可能是原壤并非一普通人,他的人生中早已(機械地)接受了道家“無為”的思想。雖然史上對這些都沒有絲毫記載,甚至找不到“蛛絲馬迹”。但是,《論語》和《禮記·檀弓下》還是為後人捶實了孔子與原壤這對故交(老相識),他倆的相知相識并不簡單。原壤應有受老子影響的迹象,孔子也有“善解人意”的真性情。
原壤母親仙遊,原壤何不悲泣反擊棺而歌?真是原壤不循禮則老而荒誕?否也。痛于心,長于情,祭奠方式,都可不同。正所謂悲至極而輕笑,傷至深而無淚,長歌可以當哭啊!孔子與原壤的故交可算是“竹馬之交知深情”,孔丘是懂原壤的。
由此可知,原壤已具道家不羁的思想,他不僅在母親的棺木上擊棺而歌,而且還以“箕踞”之姿見遵從“禮”的孔子。孔子也不見外,一邊笑罵原壤“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一邊又用倚杖去輕敲原壤的小腿。這不正是反映了他倆彼此思想對立卻又産生了特殊的情誼嗎?此種“心領神會”還真無須為外人道也。
其實,在茫茫人海中,在孔子越來越老的時候,孔子突然發現,原壤就是“衆裡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那個人。
換言之,孔子沒把原壤收為弟子肯定有過後悔,但他也深深地知道自己與原壤本不是一路人。雖然孔子在三見老子之中獲得了一定的人生啟發,但孔子畢竟不是走上了一條“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路。幾十年對“仁義禮智信”的孜孜追求和施教布道,原來聞名于諸侯國尤其是魯國的孔子對(故交)原壤并沒有絲毫影響。
從孔門弟子開始,後儒都把原壤的行為不隻是視為怪誕,在正統的儒家的眼光中,原壤就是異端、另類,一點禮數都沒有。
《論語》裡的這一章,真的就好象是劇本中的一段,而且也設置得很精彩。
某一天,年成而回到魯國的孔子突然想起了故交原壤,他便決定去拜訪原壤,原壤大概也知道孔子要來見自己。“一以貫之”的原壤沒有任何矯情,竟然以“箕踞”的坐姿來迎接孔子這個老友。孔子見狀,也是毫無的顧忌地就劈頭蓋臉地送上“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随後還用其所倚之杖去敲原壤的小腿,又罵又打的孔子和一聲不吭的原壤,一個像“老頑童”,一個則像“乖孩子”就這麼樣相見了。這兩個人好像演戲啊!演什麼戲?《論語》的編者在設計一場,原壤表演沒有禮數,孔子表演很講禮數。這一正一反的人物形象,是在告訴來者什麼是正,什麼是反,做人應該怎麼做。
真可謂是“匠心獨運”地讓原壤配合孔聖人的教學用表演的方式展示出來。一個是多麼正面的角色,一個則是多麼反面的角色;一個像忠臣,一個則是奸臣。這一正一反的角色表演,把知“禮”和不知“禮”的善惡給世人表現得很淋漓盡緻。本應該是“八佾舞庭,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事,為表現出教育的效果,硬是把孔子表現出對這些人也都很尊重,也不痛恨他們,還不跟他們絕交。
其實,這對于細心的人來,就是一場拙劣的表演。
隻不過,孔粉們都視而不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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